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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存潮:走近老英雄黄家富

作者:马存潮   发表于:
浏览:79次    字数:2026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5篇,  月稿:0

  这是1981年的夏天,我刚从34师独立高炮营四连连长任上调回二连任指导员不久。

  七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我正在营院外面不远处的连队小生产地里跟战士们一起采摘辣椒、茄子、黄瓜。看着采摘下来的一筐又一筐品种各异的新鲜蔬果,我们既高兴又郁闷。正在这时,通信员急匆匆地跑来告诉我,连部来了一个不知什么身份的老头,指名要见我。我略一思忖,急忙赶回连部。

  转过墙角,就看到一位年龄并不是很大、个头并不是很高的微胖老头儿坐在连部门口。他身穿一件和我们一样的旧的白市布长袖衬衣,腿裹一条高高挽起裤脚的褪了色的军裤,脚踏一双半旧的解放鞋,手拿一顶大草帽,一下一下不停的给自己扇风,乍一看,还真像一个地方上的老农民,顶多就是一个大队干部。

  可是我定睛一瞧,不由得暗自吃了一惊:呀!这不是我们的副师长老英雄黄家富嘛,他怎么来了我们连队?我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敬礼,并急切地问道:“首长,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这里?”他站了起来,笑呵呵地答道:“噢,今天下午没事,我随便走走,就走到了你们连里。”我们高炮营驻扎在师部大院东边,沿公路有六、七公里,抄小路也有两三公里,途中还有营部和其他连队。我不知首长的来意,顿时不知所措。要知道,师首长一般不大会一个人下来视察,何况事先一点招呼没有,这不纯属微服私访!我越发摸不着头脑,不知如何接答。

  黄副师长解放战争时期入伍,是抗美援朝战场上一级爆破英雄、特等功臣,声名远扬。他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威震敌胆,可平时面对基层官兵却非常谦和,就像一个好好先生。此刻,他看我有点儿发愣,便又笑呵呵地说:“我就是出来走走看看。”接着不由分说“走,到你们那地头儿去看看”,我赶紧领着首长朝小生产地走去。

  看到各种菜品规划有序,接茬合理,长势良好,他非常高兴;看到地头那一筐筐圆润的辣椒、茄子和黄瓜,他乐不可支,不停地夸赞“好,好,收成不错。”首长夸奖,我自然高兴,可面对那一堆堆茄子,我却乐不起来。我郁闷地对老首长说:“辣椒和黄瓜多了可以腌制咸菜,茄子多了咋办?卖又不能卖,吃又吃不了,送人还没人要,我正犯愁哩。”没想到老英雄哈哈大笑,点着我的脑门说:“你小子不动脑筋,你不能把它切成条晒干吗?”“制干茄子?”我惊讶地问。“是啊”,老英雄语调缓慢地说。“这东西晒干了是不很好吃,我小时侯吃过,有一段时间还就靠它活命哩。”他拉着我来到地头席地而坐,慢慢地给我讲了一段他悲惨的童年故事。

  我是第一次面对面和老英雄、老首长亲切交谈,他的苦难身世让我震惊不已,他的平易近人让我顿时少了很多拘束。我陪老首长看菜地、看猪圈、看训练场、看伙房,不时得到指点和教导,我很荣幸地与老英雄一起度过了一段难忘的快乐时光。

  按照老首长的指点,在那一段时间,我们把吃不了的茄子全都晒成了茄干,整整装了六大麻袋,堆放到伙房的仓库里。至于什么时候吃?怎么吃?当时,还真心中无数。

  转眼到了十月,部队要外出拉练,各班在装车时,我突然想到,应该将那六麻袋干茄子全都带上,军营里生活较为稳定,一般不大可能吃这东西,在外总是艰苦,或许遇到特殊情况能够用得上呢。

  这天,部队冒雨出发,一路趱行,到达了苏北某地海边高炮靶场。这里的雨下得更大,才到时尚过脚脖,至天黑已达腿肚,第二天早起就齐大腿了。我的行军床支在四个炮墩上,天明起来,望着离床不到十公分的水面,我苦笑着,扑通一声跳下了水。战士们住在搭成两层、被戏称为“车楼”的汽车上,我并不担心。炊事班现在也住到了营房里,只要两三天能退去水,生活应该没有大问题。我当时这么考虑。

  谁知天公实在太不作美,淅淅沥沥一直下个不停,第一道海堤和第二道海堤之间的滩涂(正是我们的炮阵地所在区域)陷入一片汪洋。一连七天,汽车出不去、进不来,行人都十分困难,无法外出采购,生活成了问题。三天上就有不少单位断粮断炊了。我涉水到炊事班一看,除了煤、盐尚够支撑几天,油、米、咸菜都即将告罄。我暗自寻思,这里远离村镇,相信地方上会组织船只、组织货源,全力救助,但千军万马住在这里,短时间怎么能完全解决这么多部队的吃饭问题?我们必须设法自救!现在,我们可吃的只有那六麻袋干茄子了,未来几天若还不退水,只有盐水煮茄干了。

  第四天下午,我站在汽车上往伙房那边看,发现已有不少伙食单位不冒烟了,我跟司务长说,盐水煮茄干虽然不好吃,但毕竟能勉强度日,就这玩意儿,我们也不能吃独食啊,应该支援一些给兄弟单位。营长接到我的电话喜出望外,非常高兴,说看不出你还有这大储备。于是,根据营里的意见,我们将茄干给本营的几个伙食单位都分别送了一些。到后来,我们自己也只能一天吃两顿了。

  虽然只是盐水煮茄干,但咱们这一支部队毕竟没有指望外面救助,减轻了地方的救助压力,毕竟依靠自力更生解决了一周的生存问题。我真没想到,当初情不由衷制作的六麻袋茄干,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歪打正着解决了拉练途中的大问题。而这一切都得益于老英雄黄家富的偶然来访,得益于老首长的悉心指教……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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