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梁家村有两个人卖蜂蜜，一个叫大发，一个叫长生。大发卖真蜂蜜，长生卖假蜂蜜。
大发的蜂蜜在大山里采得。
离梁家村二十多里地，有一座野花山。山高林密，长满了杉树、松树、樟树、桃树、李树以及许多杂树，山脚下一条河的两岸，一年四季开放着茂盛的野花，引来了无数的蜜蜂。蜜蜂们采撷了野花，把蜂巢做在山里面，倒做下了很多，几乎隔过四五百米能看到一个蜂巢，像极了一个天然养蜂场。
蜜蜂会炙人，梁家村人大多不敢去捣蜂巢，唯独大发敢去。每隔十天半月，大发就会进一趟山，梁家村人见大发鼻青脸肿回来，晓得他采到蜂蜜了，需要的人就来他家买。起先，大发采蜂蜜没有经验，他撞见蜂巢，只是点把火，用烟去熏走蜜蜂。待烟熏走了大部分蜜蜂，大发用衣服裹住脑袋，只留眼睛上的两个小洞，然后持一根棍子去捅蜂巢，驱散了全部蜜蜂，大发才拿镰刀去割下蜂巢，用塑料纸包回，在家中滤蜂蜜。大发碰上的蜂窝，最少的也有上千只蜜蜂，每个蜂巢上，蜜蜂们层层叠叠叠在一起，形成一个西瓜样的蜂团，周围仍有几十上百只的蜜蜂飞来飞去，在空气中唱出嗡嗡嗡的声响。大发拿棍子使劲搅那蜂巢，留在蜂巢周遭的蜜蜂一起朝大发扑来，从衣服的空隙处挤进去叮大发。蜜蜂尾巴上只有一根针，叮了大发一次，蜜蜂会死掉。即使这样，蜜蜂们仍不惜生命去叮大发，叮得大发的皮肉无比疼痛。不过，大发顾不得痛，他用另一只手挥动毛巾不停地扫荡蜜蜂。往往要战斗两三个小时，大发方能打死和赶跑蜜蜂，切割下蜜汁流淌的蜂巢。好多年以后，大发熟悉了蜜蜂的习气，在外打听到可以用一根竹筒去吹蜜蜂，一吹，蜜蜂会溜进最里面的蜂巢，采蜜人能乘势割走外面的蜂巢。大发不笨，每做一次，他都会留下最里面的三四片不割，无形中给蜜蜂继续建设蜂巢、他可以连续割同一个蜂巢创造了机会。梁家村人见采蜜回来的大发脸不肿了，觉得奇怪，问大发："蜜蜂不叮你了?"大发回答道："我引走了工蜂，蜜蜂全飞走了。"大发怎么认识工蜂并引走全部蜜蜂，梁家村人不问，大发就不讲了。梁家村多数人怕蜜蜂炙，便没有人上山去采蜂蜜，大发成了梁家村唯一的卖蜜人。
大发还会被蜜蜂盯得鼻青脸肿的年月，人家来买蜂蜜，他总要说："看看我一脸的大包小包，我的蜂蜜真的是刚从山上采下来的，绝对真。"其实，大发不说，梁家村人也相信他，大发每回采到的蜂蜜，很快便会卖完。只是，大发一年难得碰上几回流着蜜的蜂窝，每回滤得的蜂蜜，也就五六七八斤，在梁家村销售，自然供不应求。加上蜂蜜采得艰难，价格比猪肉贵，大发乐得现买现卖，赚得一些钱来贴补家用。自从有了既割蜂巢、又养蜜蜂的新办法，大发的蜂蜜产量大幅度提高，就能挑到圩镇上去卖，这么一来，大发家生活过得便比梁家村人好了很多。
大约过了七八年光景，读完高中的长生回来了。他差三分，高考落榜，父母没有钱送他补习，他只好回家种田。长生怕种田，跟父母别扭着，不肯下田劳动，整日介无所事事，在村子里东游西逛。一天下午，他撞上大发在卖蜂蜜，不一会儿，得了许多钱，长生的心痒了。他缠着大发带他采蜂蜜，"叔叔、叔叔"地叫得甜。长生是大发的本房侄子，大发同长生父母关系好，大发就点头同意了。
头一次进山，大发对长生说："看见了蜂窝，你躲远点。我赶走了蜜蜂，你再过来割蜂巢。"大发不想马上让长生看见他吹蜜蜂。
长生答道："我不怕蜜蜂，我爸爸说，蜜蜂叮了，涂点茶油，两三天就没事了。"长生非要跟在大发的屁股后面，不时地将目光洒到左左右右，想着先于大发看见蜂窝。
大发显然没有带长生去他曾经建好的蜂窝，带着长生朝陌生的林子走。走了一上午，没有收获。大发说："歇歇吧，今天怕是找不到蜂窝了。"长生却说："今天找不到，明天再来。叔叔，我天天来找，还找不着。看这林子蜜蜂到处飞，肯定有窝。"大发听了，又带长生走了一下午，还登上了两个山头，见太阳落山了，仍然没有收获，两个人才回家。
一连七天，大发和长生都没有发现蜂窝，到第八天一早，大发说："不去了吧?"长生却一点不气馁，说："今天再找不到，我不信呢。"照样坚持进山。
大发原本是要试试长生的决心，一番下来，大发感觉长生能吃苦、脑瓜子也聪明，第八天进山便把一切都告诉长生了。两个人先是割了一个老蜂巢的蜜，又找到了一个好大的新蜂窝，所有动作，大发教着长生做。长生从中午一身大汗地忙碌到傍晚，足足割下了二十多斤蜂蜜。大发高兴地说："这下，你可以自己进山采蜜了。"
二
有了大发的首肯，长生干劲十足。他不光每天进山，而且每天都有收获，这当然包括大发培育的老蜂巢了。长生很懂规矩，凡是在老蜂巢割的蜜，他一律交给大发，大发要分一半给他，他不要，他只卖自己发现的蜂蜜。只是，卖着卖着，一年多后的一天，长生的心眼动了。他突然想，自己跑那么远的路辛辛苦苦割来的蜂蜜，原汁原味地卖，划不来。他接着想，从山里采来的蜂蜜十分浓，自己兑些水，没问题吧。这么想了，长生立马动起手来。
一日，梁家村人见长生卖的蜂蜜，全用白酒瓶子装着，那酒的商标也不撕掉，很觉新鲜。以前大发卖蜂蜜，村民要自己带碗去装，装蜂巢里慢慢滤在一个瓦盆子上的蜂蜜。买蜜人的碗大碗小，大发并不计较，也不称，每碗卖同一个价钱，卖得开心。长生用酒瓶装了，按瓶卖，买蜜人便方便了。况且，村民们掂了掂长生蜂蜜的重量，看着像是比大发的蜂蜜稀了点，可比大发的便宜，就乐意买长生的蜂蜜，大发的蜂蜜就卖不动了。
大发并不着急，他卖蜂蜜从来没有指望发财，早卖晚卖一个样。长生进山勤了，大发觉得让长生多去吧，年轻人多赚点钱，应该的。故而，大发一个月进山一次采的蜂蜜，还是按老办法卖。一天下午，大发来到长生家，见酒瓶上装的蜂蜜稀稀的，淡黄淡黄，问长生："你兑了水?"
长生不隐瞒，答："兑了。"答完还亲热地叫大发"叔叔"。长生生就的好脾气，整天笑脸堆着，不管老的小的，他都叫得亲热，话说得比蜜还甜，他在梁家村便很有人缘。大发是他师傅，他只叫大发"叔叔"，他觉得亲切，这回见大发满脸不高兴，忙说："叔叔，我十斤蜂蜜只兑三斤水，没有关系。冲淡点，省去了浓蜂蜜的苦味，好吃，没有变什么样呢。叔叔，采蜂蜜那么艰难，光走路来回就二十里，我兑点水也差不到哪里去。叔叔啊，你也兑吧，多卖点钱，不好吗?"
大发听了，火从心头起，瘦瘦的额头立刻鼓起了蚯蚓，他瞪了长生一眼，嗡声嗡气地说："你这是亏心。做亏心事，你不怕鬼敲门。长生啊，你卖兑水蜂蜜，对得起村里人。"
"人家都说我的蜂蜜好，愿意来买，管那么多做什么。"
大发更火了，顺手砸了一瓶蜂蜜在地上，骂道："我瞎了眼，带上了你。"
长生赶紧叫着"叔叔"，把大发推出了家门。
不想，大发前脚刚走，长生卖兑水蜂蜜的亊，一下子传遍了梁家村，村民们当面背后，都在说长生缺德。可是，长生不理会村民们，照样做兑水蜂蜜。村民们不买他的货了，他干脆挑到圩镇上去卖，反而卖了个好价钱。
销路好了，长生的蜂蜜不够卖了。又一日，长生动开了歪脑筋，竟自己制起蜂蜜来。他用白砂糖熬蜂蜜，加上些许红糖，试验了几次，熬成了。长生尝尝，却没有蜂蜜的味道。这长生又琢磨了好多天，蓦然想到，何不采些野花榨成汁，和白糖、红糖一起熬呢?想那蜜蜂不是采花粉酿成蜜么?糖加上花汁，兴许蜂蜜味便出来了。说干就干，长生到田间采来各种野花，当晚即加工起来。他先熬了一斤，一尝，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再一尝，似乎是真蜂蜜了。有了效果，长生立即熬制了十斤，第二天挑到圩上去卖，一会儿就卖完了。长生因此加大了熬制的速度，很快熬到了一晚一百多斤。
卖上了假蜂蜜，长生不再进山采蜂蜜。长生意想不到的是，他肩挑手提三个多月到各个圩镇去卖假蜂蜜，即赚到了买自行车的钱。又不出半年，长生骑上了摩托车，便把假蜂蜜卖到更远的圩镇，甚至还到县城走街串巷卖了。一年半光景，长生开始翻建家里的土坯房，从墙基到屋顶，一色的钢筋混凝土，一时成了梁家村最耀眼的三层楼房。这还不算，两年半左右，长生还讨了个漂亮老婆。长生的日子，跌进蜜糖罐中了。
梁家村人见长生卖假蜂蜜，开始嗤之以鼻，随着时间的流逝，又见怪不怪了。梁家村人本分老实，不愿管长生的闲事。到后来，村里有走亲戚的人，见长生的蜂蜜便宜，也来买了。
头一个来买的人，长生有些过意不去，说："我这个是蜜糖呢。"长生不说"假"字，说了蜜糖，有意不卖给梁家村人。
来买的人说："管你什么糖，便宜点就好，总不会吃死人。"
长生就只收半价。这样一来，梁家村便越来越多的人来买长生的蜜糖。当然，村民们买去，主要用来走亲访友，自己不吃。长生的蜜糖如今好看了，他撕掉收购来的酒瓶上的商标，重新贴上新印的标签，写上了"野生蜜糖"字样，还印上了七八只采花的小蜜蜂，梁家村人买来送人，既好看，又实惠，还挺有面子。长生的商标，"野生"两个字印得好小，小到要戴上眼镜才看得清，可"蜜糖"二字毕竟同山珍联系上了，梁家村人便不认为长生卖的是假蜂蜜了。
三
长生的假蜂蜜有了销路，大发的真蜂蜜反而滞销了。
大发心里怨恨长生，特别后悔带了长生去采蜂蜜。长生的蜂蜜越做越假，又越卖越好，大发无可奈何。他五十多岁了，从来没有听说过"举报"二字，想不出用什么办法阻止长生。自从训斥了一次长生，大发不再过问长生的事，不再同长生见面。偶然在路上碰到，长生甜甜地叫他叔叔，大发也不理睬。
听说大发积屯了两百多斤真蜂蜜，是几年后的事了。听说了，长生来到大发家。他看了看大发铁青的脸，依然笑吟吟地说："叔叔，把蜂蜜卖给我，我给你双倍的价钱。"长生这样说，一是从心里感谢叔叔让他走上了卖蜂蜜的路，想帮助大发。二是觉得自己卖的蜂蜜能掺上些真蜂蜜，也是好事。大发的蜂蜜，长生一起收购，对长生来说，小事一桩。
可大发不卖，岀口即骂了开来："卖假蜂蜜，会遭报应的。我的蜂蜜宁肯坏掉，不会卖给你去骗人。你滚蛋，滚得远远的。我没有你这个侄儿，更没有你这个徒弟。眼不见，心才静，你快点滚蛋!"骂毕，径直走进了房间，还把门重重地关上。
大发尚在气头上，长长的脸上还一片通红，老婆说话了。长生前脚刚走，老婆后脚跟进屋来说："跟长生怄什么气?他是他，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这么多蜂蜜，放在家里沤粪那?长生要，卖给他就是。我们的蜂蜜是真货，卖给谁不是卖?我们没有昧良心，有什么好生气?"
大发先是气呼呼一句："宁肯沤掉，不卖给长生。"见老婆乌云上脸了，就住了口。
他老婆说："长生是自家人，人家都说，他的蜂蜜再假，也是糖。"
"那他不会卖糖?"
老婆听大发犟犟的口气，嗓门也大了："人家卖什么，关你的屁事。你不卖给长生，我去卖。"
大发见老婆生气了，话旋即软了下来。大发怕老婆，老婆说话从来不让大发。他尤其怕老婆的大嘴巴，说起话来打铜锣一样，震响了整个房子。老婆声音一响，大发的声音立马小了。他说："要卖，你去卖。"
老婆嗓门又高了几度，说："我们的真蜂蜜，怕什么?"说完，也不管大发高兴不高兴，快步去长生家，喊长生来收蜂蜜。
长生一点不计较大发的态度，见婶婶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脸笑容地跟着婶婶来到大发家。见大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长生隔着门甜甜地叫了"叔叔"，还说："亏谁，我也不亏叔叔婶婶呀。"就称了蜂蜜，数给了婶钱。只是，婶婶不要长生付给双倍的钱，仍按原来的价格卖。长生客气了好一会儿，才分两次挑走了蜂蜜。
有了头一回，大发之后采得的蜂蜜，便全卖给长生了。
四
长生生意越做越大，仅十多年间，成了梁家村的首富。他本来就生得俊，苗条的身材，脸蛋上的五官分配得十分匀称，渐渐穿上西装后，更显得精神，加上他整天笑眯眯的，见了人，好远便喊了，梁家村大大小小，当面背后，都在说他的好话。村民们仿佛忘记了长生卖的是假货，只要需要，即来买长生的蜜糖。长生很会做人，他不光卖给梁家村人的蜜糖便宜，梁家村人任何一家有红白喜事，他岀手很大方。每年过年，长生还给村里七十岁以上的老人发红包。这样，长生在梁家村的威信，自然高了。
又过了五六年，兴许是电视上关于打假的话题多了起来，也兴许是长生良心没有彻底变坏，一天，他忽然想到，卖假蜂蜜不是长久之计，要收手了。这一想，他开始看见自己的蜜糖，会加速心跳。假的就是假的，长生认为不能再假下去，要卖真的蜂蜜。主意定下，长生立即想到了养蜜蜂。他无师自通地买了一本书读了半个月，就动手用木头打了成百个蜂箱，打算正儿八经地做养蜂人。
也活该长生要倒一次霉，他销完最后一批蜜糖的当天，工商管理局查上门来，一张罚单，几乎罚光了他的全部积蓄。罚了，长生卧倒在床，不吃不喝地躺了三天。这三天，大发的一句话，"卖假蜂蜜，会遭报应的"，反复在长生耳朵里响起，响得长生时不时地胆战心惊。
第四天，大发来家了。长生以为大发来看他笑话，依旧没有起床。大发一把将长生拉起，说："睡到床上，能睡出真蜂蜜。你不是准备养蜜蜂吗?走，我帮你把蜂箱扛到田边去。看，油菜花开得好旺了。"
长生弱弱地喊了声"叔叔"，心情突然好了许多。他有好多话想跟大发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见大发扛起蜂箱出了门，长生二话没说，跟着扛起了蜂箱。在田间摆下蜂箱后，大发又从家里提来三个扎紧的大塑料袋，却是他头一天到野花山装来的三窝蜜蜂。松开塑料袋的口子，成百上千只蜜蜂飞出，瞬间扑向了开满田野的油菜花。大发说："你把这些有蜜的蜂巢放到蜂箱里，至于蜜蜂来不来蜂箱做窝，你的事啦。"说完这句话，大发掉头走了。
也该是长生生就了发财的命，他的好几只蜂箱不几天即垒起了蜂窝，不到一个月，长生便收获了第一批蜂蜜。见到真蜂蜜，长生很是欣喜，干劲十足了。他照着书本育蜂、喂蜂，很短时间，他的蜜蜂就满了八十多箱了。
长生的真蜂蜜上市之前，他将自产的蜂蜜取名叫"梁家村蜂蜜"，特意到工商管理部门注册了商标，贴在统一订制的塑料瓶上，看上去非常美观。梁家村田间地头开的花有限，长生把蜂箱搬到了野花山下，还同蜜蜂一起生活在山里。长生每隔一个月割一次蜜，送回家装好瓶，由老婆去卖了。
不想，长生的真蜂蜜开卖以后，由于价格比蜜糖贵，梁家村人竟回过头去买大发的野蜂蜜。大发的蜂蜜依然按旧的方式卖，要买的人带碗来装，可卖了两年多，大发没有蜂蜜卖了。一来是野花山摆了长生的蜂箱，野蜂窝大致没有了踪影。二来是大发年近七十，腿脚不利索，不去上山了。七八年间，大发送走了病了多年的父母，老婆又突然间腰痛得直不起来，他们的一双儿女长期在外打工，大发除了下地种点水稻、芋头、红薯、蔬菜之类的作物，就是操持家务。到了开始扶贫攻坚这一年，大发家便列入了建档立卡贫困户。
听到这个消息，长生来到大发家，说："叔叔，我们一起去养蜜蜂吧?"长生收购了大发近十年的蜂蜜，叔侄虽然僵持着不怎样谋面。大发从床上把长生拉起来养蜜蜂后，长生近十年来大部分时间住在山里，除了每年春节拜年，长生会去大发家喝杯酒，平时也几乎不见面了。大发成了贫困户使长生感觉很突然，他觉得自己报恩的时候到了。长生当然不敢说要帮助大发致富，他接着说："要不，你在店里帮我卖蜂蜜，我正缺人呢，叔叔帮帮我。"
然而，大发说："你卖真蜂蜜了，我十分高兴。蜜蜂是你养的，钱也该你去赚，我就不来掺和了。贫困户，饿不死的，村里还会帮助奔小康，我愁什么?跟着你养蜜蜂，我干不动了。"
任凭长生好说歹说，大发就是不肯出来养蜜蜂。
因此，现在的梁家村就只有长生一人卖蜂蜜，而且是卖地地道道的真蜂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