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

剃头往事

作者:单培文   发表于:
浏览:39次    字数:2593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40898篇,  月稿:1660
  头发长了,就得走进理发店,去剃个头。无论是谁,一生肯定会与剃刀无数次相逢。

  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们三兄弟的剃头是一个大事。每次出去,找师傅剃头,家庭经济肯定负担不起。爸爸拍拍脑袋,一次性投入,自购了剃头工具,从推剪,到遮布,及修刀一应俱全。虽然常常需要像菜刀一样磨一磨,虽然难免夹得人生疼,虽然爸爸的剃头技术实在堪忧,但总体不误事,算是帮我们脑袋上的长头发彻底解决。

  随着时间推移,看我们的头发渐长,遮住了耳廓,爸爸就会吩咐我们端来一面小凳子,坐在堂前的窗户下。家里房子老破旧,土墙木屋,光线不足,只有那最为明亮,看得一清二楚。我们坐得腰笔直,头摆正,屁面贴紧凳面,不敢随意挪动,生怕剃刀出了乱子,在我们头上划上一刀,可不是好玩的事。虽然从小到大,这种事并没有发生,我们纯属杞人忧天,但心里确实担忧。

  爸爸把白白的遮布围着我们脖子绕一圈,用夹子夹好,防止碎发沾满衣服,导致皮肤发痒,也不易清洗。爸爸弯下腰,手执推剪,从前额到后脑勺,从头顶到颈脖,都理得干干净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们跟着爸爸的指挥,头颅随着推剪转动,从无怨言。一般,一个头剃十几分钟。爸爸总剃得格外仔细,这里修修,那里剪剪;这里瞅瞅,那里瞧瞧,直到满意为止。一个剃完,另一个接着坐上来。三兄弟剃头,基本都在一起。

  爸爸没有学会剃头技术,只会剪成平头。虽然头发长长短短,还有不少窟窿,像老鼠咬过一样,但那个年代,又有谁会在意容貌呢?大家都挣扎在饥饿的边缘,填饱肚子是最大的愿望,颜值是多余的话题。况且,村里面的孩子几乎都是同一种发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要不影响吃饭睡觉,就已经足够。因此,直到初中毕业,我们三兄弟都是清一色的平头,都是爸爸这个“山野剃刀匠”剃的。我们从不觉得尴尬,而是感觉极为正常。

  1997年,我考入上饶地区农业学校,学习水产,第一次正式离开家乡,离开父母的怀抱,离开出生到长大的小山村,来到异地他乡独自求学,半年回家一次。整整几个月的时间,总不能回家等爸爸剃,让头发一直长,进理发店理所应当。再说,我开始微微嫌弃曾经的那个“山野剃头匠”,就算是技术再差的理发店,剃头的水平一定比他要好,所以再也不让他剃头。爸爸识趣地把剃头工具收起来,锁进储物柜,放进岁月的长河中。

  不过,因为骨子的贫穷基因,我挑理发店的第一原则不是理发技术多高超,剃得好不好看,而是便宜实惠,如果加上发型清新有型,那就一举两得,更令我开心。为此,我进了一家家店,问了一个个价格,对比了许多家,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找到便宜的窍门:店不能临街,而在偏僻的小巷,租金便宜,理发价格就不会水涨船高;理发师不能年轻貌美,而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们对钱的执念要浅些;装修绝不能豪华,而是素面朝天,墙白即可,普通的装修意味着价格的低廉……按照这样的原则,我一找一个准,找到的理发店都是非常便宜,每次都能省下几毛甚至一块。为此,我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要好的同学一起散步时,拉着我的手提醒我:“老单,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理发。我知道你舍不得钱,但形象还是很重要的,要不我替你出那份钱得了。”他十分热心,一双眼睛十分澄澈,头发帅气。听了他的话,我内心非常感动,有些心神往之,再三犹豫,还是选择拒绝。毕竟沾友情的光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就失去平等对话的权利,况且我从心底认为,读书的孩子只要成绩优异,只要能拿奖学金,就是十足的三好学生,走路都自带威风,都能令人刮目相看。

  参加工作后,站上三尺讲台,手执教鞭,成了人类的灵魂工程师,面对许多可爱的学生,再不谈形象可真是不行。我如果无所谓,丑陋不堪,邋里邋遢,学生不敢言说,家长也不答应。

  我当时二十出头,刚过而冠之年,青春的荷尔蒙像酒一般在发酵,看到漂亮的女性两眼发直,走不动路,总想着“春天来到,万物复苏,又到了繁殖的季节”——吸引异性的目光。再说,有一份可以自由支配的工资,虽然不高,但应付生活还够,我堂而皇之走进理发店,挺直腰板,选择技艺精湛的理发师。

  这样的理发店灯光闪烁,旋转的彩球晃动人的眼;工具齐全,洗拉吹烫的各色品种全都有;音乐悦耳,舒缓动听的节奏让人无限享受;服务贴心,只要你是合理的要求,统统满足;水平高超,理的发绝对让你满意,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高昂,少则数十元,动辄上百元。特别是春节期间,费用更高昂,令我等顾客心如刀割,钱包在滴血。

  曾经一次,我到家乡县城步行街附近,挑了一家店理发。走进去,店员的笑容如花,眼角浮漾的全是热情,坐下去,一杯水端到面前,温度恰好合适,从洗头,到理发,到吹头,全程都在推销会员卡,讲出各种优惠条件。我住得远,并没有买他的账。最后,付钱时,108元,真是“水浒战将”,齐聚梁山,一个不缺。

  2019年,儿子出生,去外面理发总是哭,红着眼,流着泪,吵着闹着折腾着,没办法进行下一步。无奈,通过网购,妻子买来理发用具,拿我当试验品。反正已经结婚,不用吸引异性,我美滋滋地坐下,鼓励妻子:“大胆一点,难看了不怪你。放心好了。”第一次理,她水平太差,非常难看,同事们纷纷笑话我,连校长都有些看不下去,委婉地劝我“要去正规的理发店”,我点点头,想着要去,却因为工作忙碌,因为家庭琐事,因为内心没重视,终究还是耽搁下来,最后也没去。后来,妻子的技术日渐提高,虽然算不上一流,但二流没多大问题,我的一颗脑袋理下来,才多了点“形象分”,增加了点“颜值”。

  2020年春节期间,新冠病毒席卷全国。各省各地各村全都采取封路措施,所有人员拒绝流动,从而快速高效地阻断疫情的传播,恢复国家的正常秩序。从年前开始,直到农历三四月解封,这么长时间,没有办法出村,没有办法去理发。即使外出,所有理发店大门紧锁,根本进不去。怎么办?任其在脑袋上无限疯长。洗脸时,对着镜子看看自己,那头发长约几分米,软软地趴在头上,容易沾染各种杂物,长头皮屑,痒痒的十分难受,乍一看还像个流浪汉。没有办法,请来一位隔壁邻居。他业余理发师,十分热心肠,义务帮忙,不收取费用,随意理了下。虽然不好看,但总算解决了根本问题,心情大为舒畅,脸颊也像春雨滋润过的大地。

  剃刀事宜,前有言,后有语,至死方休。正如,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这是一部我的剃头史,同样记录着人生的点点滴滴,是我不可缺少的一个“账本”,写满了人生的或喜或忧,或贫或富,或亲情或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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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0人参与,0条评论) 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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