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

弯弯槐树下

作者:吴孟友   发表于:
浏览:10次    字数:2499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41334篇,  月稿:0
  一

  外婆家的村庄叫刘湾,刘姓居多,地形如弯弯银月,所以刘湾的名字从此而来。人们就称村子叫“弯弯”。诗意的村庄,“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风景如画。弯弯中间有两棵古槐树,一粗一细,一高一矮,粗的四人合抱,细的合抱也需两人,树冠如伞,至少半亩阴凉,称它两为父子树。不知有多少年轮?弯弯老人说,有千年历史,从粗糙皲裂的树皮,从几次雷劈的枝桠伤口,从地面隆起的条条嶙峋树根,老槐树从头到脚写满沧桑,可以判断老槐树年龄不低。树之苍老见证了无数季节的更迭,却始终屹立不倒。两棵树成了弯弯的保护神,也成为弯弯镇村之宝。

  沿着门前小河,溯流而上不足两公里便到弯弯,外婆家就在弯弯老槐树下。小时候,就喜欢往外婆家跑,不是外婆家的糯米糍粑好吃,也不是外婆家的肉丝挂面很香,更不是外婆家的野杨桃、红山楂很甜。而是老槐树下的浪漫情趣。

  槐树虽老,树叶碎碎,树枝茂密,人在树下见不到一丝阳光。奇怪的是,树间没有蚊子,树下没有蚂蚁,树洞不藏蛇虫,这可是夏天纳凉的好地方。

  整个夏天,就呆在外婆家,和村庄的玩伴打得火热。与外婆家隔壁左右的孩子们形影不离。不知何故?“天雷”劈了几只大桠,劈口成洞,与几个枝桠相互联通,直达树底,树底有个圆口,像个地道出口,天然斧成,令人不可思议。这里是捉迷藏的最佳地方。爬上树,躲在枝桠间,守在枝桠小洞口,只要一露头,便可一把抓住头发,当即唱上一支歌,便可松手,让其逃脱。  二

  树是鸟的天堂,春夏之交,枝枝桠桠之间,有数不清的鸟窝。最小画眉鸟窝,拳头大;最大喜鹊窝,干树枝结构,大小一人合围。乘鸟不备,将八哥蛋塞到喜鹊窝里、将斑鸠蛋塞到黄鹂窝里、将灰掠蛋塞到灰雀窝里。不一会儿树上叽叽喳喳吵起来,言辞激烈,是对骂,还是在骂我们呢?不知道,管他呢,我们在树下拍着手、跳着舞、唱着歌、笑着、闹着。一时间树上树下沸腾了。突然,鸟蛋像雨点般落下,碎成一地,蛋黄溢出来,有的已有鸟的雏形。这大概是愤怒的鸟们,将别的蛋从窝里抛出来吧。羽毛也如雪花般飘飘荡荡,不用说,除了对骂还在撕咬。我们戛然而止,震住了,似乎觉得自己酿下大错,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面面相觑。从此,再不敢乱点鸳鸯谱了。

  我们发现,鸟间除了此战还有他战。维鹊有巢,维鸠居之,鸠占鹊巢,爆发战争。且战争无休无止。乌鸦观战,见天下还有这般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好事,于是,乌鸦趁夜晚天黑不声不响钻到鹊窝里。半夜里,睡在外婆床上,听到激烈的鸟叫声,猜想就是鹊鸦之战。我心里咒诅乌鸦,恨不得变成一只大雄鹰,飞到树上帮助喜鹊赶走强盗。还有布谷鸟,借催春辛苦为由,没时间搭窝,夜里见窝,不论谁家,就钻到窝里酣然大睡,等到弄醒别人,才赶忙开溜。夜间听到鸟儿们嘀嘀咕咕,可能就是鸟儿在谩骂布谷不道德的行为。不仅这样,布谷还做了件不要脸的事情,夜间,悄悄钻到别的窝里下蛋,生下蛋后,又悄悄溜走了,让别的鸟代孵后代。孵化出来后,越长越不像,别的鸟也觉得莫名其妙,就是找不出原因,污了一身清白,还要将小几几培养成鸟,你说窝囊不窝囊,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有时候想想,禽兽之间还有如此好坏之分,禽兽如此,人何以堪!

  弯弯村,老槐树下,最美莫过夏夜,月光如银,晚风悠悠,村里人抬着凉床,端着摇椅,拿着板凳一起聚来。男人们调侃的、吹牛皮的,给孩子们讲故事的,独自在一处吧嗒抽旱烟的;女人们拉家常的、纳鞋底的、织毛衣的,也有哼段子的。那时候,孩子没作业,家里没电视,天擦黑,孩子们早早就来到树下,跳绳、推铁圈、打木老鼠、捉迷藏、数星星、听故事等,各做各的,乐此不彼。  三

  我最喜欢听故事。泉叔除了会吹牛皮,肚子里故事一箩筐,五十多岁,是个老光棍,耳朵有点聋。他是弹匠,吃手艺饭,一人一天弹一床被絮,还早早收工。这话我信,我舅舅就是他的徒弟。来我家弹过。一开锤,咚咚咚、噹噹噹、锵锵锵,弹棉花,声声铿锵里,棉花成雪花,满天飞,落下成绒,雪白的绒。十斤綿,弹成一座绒山。泉叔背着弓,牵着线,一线一线压着绒,一线一线织成网,正反两面网,再用木盘压,两手压着木盘走,木盘走四方,戎山压成块,被絮便做成。躺在上面,就像躺在云朵上一般好舒服。泉叔,早上一根烟,收工一根烟,晚上三盅酒,一人吃饱,全家吃饱,一天乐陶陶。

  泉叔讲故事时我们一声不肯吭。他习惯抽出一根烟,划根火柴,吧嗒几口,烟雾袅袅,故事便开场了。

  “抗战时期,日寇抓到两个八路绑在老槐树上,逼问队伍在哪?八路不说,日寇刀刀凌迟,八路宁死不屈,最后英勇牺牲。”

  “土地革命时期,村里在老槐树下召开大会,分田分地,在这里镇压了两名恶贯满盈的大地主。”

  “81年,改革春风吹到弯弯村,全村人聚到槐树下,开会,又分田分地,签字按手印,落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

  故事讲到关键时,泉叔掏出一根烟,点上,站起来,摇摇手说“回家睡觉啰”。泉叔总喜欢吊孩子们的胃口。

  苗爹爹是刘家老长辈,八十高龄,精神矍铄,走路生风,他是前后有名的地理先生,读过私塾,还能掐会算,算是弯弯村里大能人。东家牛丢了,西家钥匙、项圈不见了,都来找他。他叫来人报个时辰,于是眯着眼睛,嘴里念叨“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卯炉中火,辰巳午未达林木,庚午辛未路旁土……”然后睁开眼睛说“牛在村头塘里,钥匙在房间地上,项圈在抽屉里”,嘿,你别说,还真的一一灵验了。

  苗爹爹最喜欢孩子们,晚上拄着拐杖,来到老槐树下,手里总是攥着一把糖葫芦或一袋宝塔糖。他一坐下,身边就围着一大群孩子,糖给谁呢?苗爹爹出题目了,谁答上来就给谁?

  “树上十只鸟,猎人打死一只,树上还剩几只?”

  “方桌四个拐,切掉一个拐还剩几个拐?”

  “什么花儿一年四季都开花?”

  孩子们乐此不彼抢着答。夜深了,孩子们还恋恋不肯离去。

  历尽岁月的风霜,老槐树依然静静地伫立的弯弯村庄中间,弯弯槐树下,有我说不尽道不完的童年故事,改革开放四十多年,弯弯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楼房鳞次栉比,乡村公路四通八达。老槐树生机勃勃,让人心生敬意。  2024年5月29日原创首发于江山文学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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