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活

黄敬光:大学第一天

作者:无心是道   发表于:
浏览:146次    字数:1623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7篇,  月稿:0

  我一直认为,我的阿爸不爱我。

  他居然舍得把自己的儿子送人,送了一个还不算,还送第二个,第三个,连作为老大的我,曾经都送给了大秋牙。

  他经常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打我时也不管轻重居然都下得了死手。

  他虽然经常喊我好好读书,但是,从我读小学到上大学,却从来没有到学校来了解过我读书的情况,更不知道我的班主任、科任老师姓甚名谁。

  当我初中考学时,一不小心就上了中师、中专分数线,而且是以高出中师中专分数线四十多分的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要知道那可是可以脱农袍的机会啊。而我因为年龄未满十五岁只能填报高中志愿而去征求阿爸的意见时,那天也许是因为他在公社与人吵架了心情不爽,想都没有想就回我说:“莫问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定。”事实上,那时改个年龄是很容易的事,我的同学中,好几个都是改了年龄才上中师中专的,何况他还是公社的干部呢。更气人的是,当我去读高中时,他居然又给县招办写信,说什么“我的儿子成绩那么好,为什么不能读中师中专”,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我读高中时,身体长得快,棉衣都短得只到得了手臂的一半长度了都还不舍得给我做件遮羞的新衣服。

  事例太多,也不好一一列举了。

  这不,当我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晓得我要到遥远的成都去上大学,但是他当时就说了:“到时候你各人自己去哈,都这么大的人了,锻炼一下自己吧,何况学校还要在火车站来接。”那时,我虽然已经年满十六岁,但是,一个从没出过远门的农村娃,心里还是多么盼望有人送我啊。作为公社的会计,我知道他忙,但这不应该是他不送我的理由吧。

  直到临走时的前两天,他才跟我说:“我还是送你去算了,不然你娃走掉了咋办。”

  那一天早晨,天不亮我们就出发了,除了一床10斤重的被子,一床草席,几件衣服,几本书外也没有什么带的。到了40里外的罗坝火车站,再坐十点零五分的火车,到火车北站后,找到四川师范学院的接待站,志愿者们又把我们送到去学校的汽车上,然后再坐汽车就到了川师。

  当我们报到后,来到我住了四年的318寝室时,傻眼的不仅是我,更傻眼的是我阿爸。原来,寝室里早就人满为患。有廖家松同学的外婆、爸爸和继母,有范波同学的爸爸和他爸爸的同事,有王志超的爸爸、大姐和大姐夫,等等,而且所有的同寝室同学都来了。最重要的是,那些同学还买了许多东西,牙膏牙刷、盅盅脸盆、肥皂洗衣粉、蚊帐洗脸帕,等等。当时,我就感觉到阿爸的脸红了,他为自己对儿子的粗心感到了不好意思。因为他儿子除了那口上高中时的旧木箱,什么都没有。于是他赶紧又下楼去,把他认为能买的都买来了,大到蚊帐,小到洗衣服的刷子。看看差不多了,才稍微满意。我想,在他的心里,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过得太过寒碜了吧。

  我们两爷子挤着睡了一晚上后,第二天早上他就离开了。我送他到汽车站时,他对我说:“我看这里的条件这么好,适合读书,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个能干大事的人。我回家后再寄钱给你,你要把饭吃饱。”

  多年以后,听我阿娘讲了我才晓得,我上大学的那一天,阿爸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留下的仅仅只够买一张火车票。他不知道的是,接我们的校车不给钱,但是送他去火车站的校车却是要收钱的。因此,到罗坝火车站后,坐渡船还需要五分钱的时候,阿爸确实一分都没有了。于是他就在河边等啊等,希望能够碰到一个熟人。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熟人来。最后莫法了,他只有硬着头皮找到船老大说明情况。阿爸说:“老大,不好意思,今天我的钱用完了,可不可以欠个账啊?”船老大说:“坐个船才五分钱,你莫开玩笑喔。”阿爸说:“真的,是这样的,我儿子考上了大学,昨天我送他,真的把钱用完了,一分都没有了。”船老大:“真的啊?你儿子能够考得起大学,那你家祖坟山上长了狗尾巴草了。上船吧。”

  也许,在许多同学眼里,大学第一天非常平凡,但于我来说,却记忆犹新,永不会忘。

  如果那一年不是阿爸得了癌症,如果阿爸没有去世,从此以后的他,不晓得会好疼我。

  2022.12.14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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