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东
脱贫攻坚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的一件重大历史事件，是中国共产党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伟大实践。
长篇小说《春秋辞》以川陕交界处一个贫困高寒山村——日月山为背景，以脱贫过程为主线，真实、生动地再现了县、镇、村三级党员干部与群众一道手心相牵、团结一心、攻坚克难，并最终取得脱贫攻坚胜利的历史全景，描述了在脱贫攻坚战中，山民贫困而不消极、艰辛而不乏乐观的生活状态，塑造了一批奋战在脱贫攻坚一线的典型人物，立体地呈现了山乡巨变和人民的伟力。
大变革时代都没有局外人，作者李烨亦深知这一点，所以才竭尽心力完成了这部见证一步跨千年的山乡图景的现实主义力作。这部小说是可以安静阅读的，它会带给你更多全新的视觉以及深度思考。因为旧的贫困已然过去，新的矛盾正在袭来，明天仍然需要乡村振兴的精气神。
阅读《春秋辞》，我最大的感受是，作为山里人，并不是每个人都要选择同一条路，都要搬走，或都要去大都市打工挣钱，总有一些人会留在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继续这与贫穷斗争。他们对自己的生活可能会有抱怨，会有苦涩，但他们也坚强、乐观和隐忍，当然还有自己的满足、自己的快乐。
从人类文明史上来看，乡村衰落是一个世界性的问题，是城市化和工业化驱动的必然结果。乡村衰落主要有“英国羊吃人式”和“拉美超前城市化式”两种形式。英国工业革命，推动了人类文明的巨大进步，也带来了英国自身的高速发展，但同时却是以牺牲农民利益为代价的，这也是英国农村衰落的根本动因。拉丁美洲式的乡村衰落，同样是因过度城市化和超前城市化造成的，拉丁美洲国家独立后城市化速度明显超过工业化速度，甚至有的国家还走上了无工业化的城市化之路。政府放弃了乡村建设，农民自己也抛弃了乡村，大量农民涌入城市，导致城市人口过度增长，城市建设步伐滞后于人口增长速度，造成了严重的“城市病”，大量贫民居住在城市周边的贫民窟。这些贫民窟成了“脏、乱、差”和犯罪的代名词，政府和农民都抛弃了乡村，致使乡村严重衰落破败。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农村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变化，尤其是西部地区，乡村衰落是一个不争的客观事实。改革开放使我们获得了巨大的物质财富，创造了人间奇迹，同时也改变了中国的社会结构和自然风貌。农民工进城，给城乡人口流动带来了许多变化，青壮年劳动力向城市建设市场的转稳，改变着社会的结构，由是空巢村、老人村、留守儿童村和贫困村……已成为农村不争的客观事实，留给人们的不是乡愁而是实实在在的“乡衰”……然而，我们欣喜地看到，由于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深入实施，这种现状正在发生根本改变。
在现当代作家中，涉足脱贫攻坚类题材的人不少，但抒写家国宏大叙事题材，从细节切入的，李烨算是一位才情横溢的女作家。她的文风文脉从中国传统文化来，又接受了西方文化的影响，语言干净又魔幻，清新又隽永，让读者欲罢不能。
共和国百年历史，沧桑巨变。为之立著的有《保卫延安》《太阳照在桑乾河上》《暴风骤雨》《山乡巨变》《创业史》《红旗谱》《金光大道》《茶人三部曲》《秦腔》等等。百年历史，需要诗心更需要史笔。李烨循着这个脉络，一路下来，得了将令，要叙写改变中国底层人命运的宏大历史——脱贫攻坚战，这确实是个艰难的选题。一是这个题材容易概念化、程式化。二是写作这个题材受时间局限，不容易写出纵深感，更不好去解析里面更深层次的问题。但是，她做了，这就很了不起。现当代作家中，文字精美的很多，但大多数都钻在精致的象牙塔里，能走向基层，面向泥土，敢于下深水，敢于亮剑血淋淋现实的人不多。一方面是写作者综合素养不足，另一方面是对重大政治题材的把握度不准。李烨能够从一个中学教师走向广阔社会，走向脱贫攻坚战第一线，写出这部文学性、思想性统一的长篇力作，可钦可贺。
小说名为《春秋辞》，我以为是有微言大义的，春秋就是历史，春秋就是因果。作者选择的背景是日月山，日生月落，周而复始，日月向合是中国哲学的《易》，易就是变化，有变化才会生机勃勃。所以，小说的命名，当是别有深意的，如其内容，既有历史的深度，又有现实的广度。中国乡村治理的模式一直存在于乡愁之中，贫困的日月山也概莫能外。小说中人物的命运在山里山外演绎着，始终有明白人、坚守者，老村支部书记德叔的清醒，驻村第一书记的坚韧，以及一批村组干部、乡镇干部的艰辛，都被作者一一诉诸笔端，一个个人物形象呼之欲出。
我以为这部长篇小说的成功之处有以下几点：
一是作者写出了中国基层社会求生存、求发展、求幸福的命运共同体。小说中以老、中、青和少年儿童几代人的生存状态，深层次铺开了乡村生存与发展的画卷。
二是将党的脱贫攻坚政策的落地，与地方政府在脱贫攻坚中的努力探索进行了有机结合，实现了小说与历史的巧妙融合，并为共和国这段历史存了档，这也是被很多写作者忽视的地方。
三是小说的前瞻性。小说不是报告文学，更不是新闻，担不起时代的瞭望哨的作用，但是，小说从更大的意义上来说，它是民族的心灵史。李烨在小说中描写了大量的农民工返乡创业的现象，还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激活问题，值得下一步乡村振兴借鉴。
四是小说始终抓住农村的灵魂展开，比如，党的基层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老党员对新党员的传、帮、带，新党员的激情和先锋模范作用，还有农村孩子的健康成长，文化救助，大学生的返乡助教等等，其实，这些都是乡村的精气神，都是乡村振兴的“魂”。
小说刻画了一批基层干部，他们真正从思想上、行动上去关注农村。在脱贫攻坚战中，领导干部和农村基层干部，真正培育起了对农民兄弟的浓浓亲情，他们真心实意地关注、关心农民的生产、生活，也发自内心地尊重农民，这便是下一步乡村振兴的“魂”。从这个意义上说，《春秋辞》为脱贫攻坚立传，为振兴乡村铸魂，对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有着积极的意义。
小说《春秋辞》的结构是织锦式的，每一针都不可或缺，而每一针都是心血织成。可以说，为一方乡土立传，李烨的辛苦是值得的，因为她的小说来源于炽热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