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两日（散文）

　　甲辰金秋，我又一次来到上海。

　　坐在回程的动车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楼大厦，便有了要写点什么的念头。想了半天，竟没有找着落笔之点。心里思忖，难道是江淹才尽了？

　　口中却不由自主地念叨出了一句：熟悉的上海，陌生的都市。什么意思？我自己都觉得好笑了。

　　上海是中国的第一繁华都市，又是合肥的近邻。四十多年前，我第一次来上海，后又陆陆续续地来过好几回，去年一年就来过两回。上海，能说不熟悉吗？熟悉，非常熟悉。

　　每次来都是匆匆一两日，走马观花似的看上一两个点，甚至都没有住下，只是透过车窗看一眼高楼大厦与纵横交错的道路。这些，都在眼前一闪而过，是什么楼？是什么道？根本就没看明白。若是把我放在上海的任意一个点上，就如同空降兵着陆在茫茫的雪原上，哪里分得清东南西北，也根本不知道向何方而去。这个都市，我不陌生，谁陌生？

　　当然，我知道上海有南京路，有城隍庙，有外滩，有黄浦江，有苏州河，有东方明珠塔，有……

　　这一次，我是随着一个团队来的，一切行动都得听从指挥，没有自主权。不过，时间再紧，也还是抽空逛了几个地方。

　　一、走进豫园

　　豫园，我的印象就是一张照片。五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我哥与嫂子游览过豫园，嫂子还拍了一张照片。那时，嫂子还不到二十岁，与我哥也只是男女朋友关系，不能说很漂亮，也算是很好看的。她在豫园里，坐在一个四方形的门洞里拍下了一张照片。圆圆的脸蛋，两条小辫子，腮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即便照片是黑白的，依旧不失靓丽美观。照片底下有两个字：豫园。这张照片，不知道还在否？那个图景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总也没有忘却。

　　因为嫂子的这张照片，让我知道了上海有个豫园。几次来上海，都想去看看，就是没去成。

　　据说，豫园建于明朝的嘉靖、万历年间，建设者是做过四川右布政使的潘允端，是上海最著名的三大文人园林之一。

　　豫园之所以为名园，源于其主人为名士，还源于园林兴造者亦为名匠。这个名匠就是张南阳，在园林研究界享有盛誉。

　　明朝的计成在《园冶》中记载：“世之兴造，专主鸠匠，独不闻三分匠、七分主人之谚乎？非主人也，能主之人也。”《张山人卧石传》说，张南阳是这样的“主人”，“先视地之广袤与石之多寡，胸中已具丘壑。于是解衣，手执铁如意，指挥群工”。豫园不仅有主人潘允端，还有“能主之人”张南阳，才得以成就这座东南名园的美景与盛况。

　　潘允端三十岁中举，三年后的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踌躇满志地进京赴考，结果名落孙山。回家后，在住宅西侧“蔬圃数畦”，营造园林。又三年后，终于中了进士，便转任各地，园林造造停停。直到万历五年（1577年），从四川右布政使任上辞归，才开始一意拓殖园基，模山范水，取“豫悦老亲”之意，名之为豫园。就是说，这个园子是为父母颐养天年而建造的。潘允端，可谓孝子哟！

　　潘允端的《豫园记》说，豫园的主要景点与建筑，有渐佳门、人境壶天坊、寰中大快墉、玉华堂、玉玲珑、鱼乐轩、履祥门、乐寿堂、充四斋、五可斋，凫佚亭、南山、介阁、醉月楼、征阳楼、书室、纯阳楼、土神祠、留春窝、葡萄架、玉茵阁、关侯祠、假山、山神祠、挹秀亭、大士庵、留影亭、会景堂、雪窝、水轩，还有池、岛等。

　　这些建筑与景点，有的还在，有的已经损毁，有的经过了重建、修复、改名。比如，黄石大假山、玉玲珑等，矗立依旧。那个乐寿堂，则改为三穗堂。而渐入佳境廊、寰中大快照壁、鱼乐榭等，已淹没不名。

　　我们从正门进入，一块很大的石头迎门而立。石头的正面，有四个金色大字：海上名园。拐过这块大石头，就可以向园内的纵深挺进了。我手上没有导游图，只见假山、回廊、楼阁、小径等，幽深而又曲折，也就只能随着人流向里走了。

　　听导游介绍说，豫园里有好几条龙。比如，穿云墙龙，整条龙欲昂首腾飞。三穗堂的大假山后面，紧贴着武康黄石，有伏龙。会景楼和煦堂西侧的“山辉穿媚”门上，有戏珠双龙。耸翠亭和可以观之间，有眠龙。眠龙长56米，是豫园中最长的一条龙，也是唯一龙口下塑有蟾蜍的一条。龙的鳞片，以瓦片制成，龙鳞竖起，精神振奋。龙墙分隔手法巧妙，穿云破雾，游动蜿蜒于粉墙之上，艺术氛围浓烈，为豫园增添了灵气，也有了仙气，更是神气十足，是一道独特的景观。

　　我走进豫园，心里只想着两件事：一是看龙，二是找嫂子拍照的那个门洞。穿墙过瓦的龙是看见了，还看到了好几尊呢。皆如所说，栩栩如生，跃跃欲飞。嫂子拍照的门洞，任我怎么看，怎么找，就是没有照片上的那个方形的，四周还有“卍”字图形的门洞。

　　导游规定的游览时间只有几十分钟，我的一番穿梭，差不多到点了。不能再蹉跎，得出园。就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嫂子的照片，可能是在豫园附近的某个照相馆里拍的。生意人为了生意，也为了给游人留下一个美好的纪念，故意在照片上题了豫园二字。只要记忆中有豫园，何必非要在豫园里来个“到此一游”呢！

　　我来豫园匆匆。我哥我嫂来豫园，可能也是匆匆一瞥哟。

　　二、夜游黄浦江

　　知道外滩，自然也就知道黄浦江了。只可惜，也没有到过，倒是在梦里浏览过好多次。

　　天完全黑了。当然，这是说自然的天黑了，现代都市的上海，是没有白天黑夜之分的。

　　我们从秦皇岛码头登上游船。这游船叫什么号呢？上船时人太多，又有些激动，竟没有注意到。这游船很大，三层，泊在江边，如同一座高楼那样伟岸。

　　一脚跨进游船，服务员说：“直接上三楼顶层。”一个圆形的楼梯，宽大的台阶，循梯而上，便是第二层了。又有服务员一伸手，说道：“可以乘电梯上三楼。”电梯间不是太大，乘六七个人还是可以的。到了三楼，依旧是服务员一伸手，说：“由此上楼顶平台。”楼梯在船舷的边上，先直上，再一个左转向上，到达平台了。

　　哇！不能不惊讶，平台是游船的顶层，仿佛江上的观景塔台。人如潮涌似的往平台上流动，平台上都是人，好似一座巨大的舞池。人挨着人，不是在跳舞，却在来回地穿梭。有人看天，看天与黄浦江是否链接了。有人往船舷处挤，是要看江，更主要的是为了看江岸上的景观。

　　游船启动了，是朝着西南方向驰去的。黄浦江的江面很宽，仿佛是一片大海。游船渐渐地驰向江的中心，两岸的楼太多太高，似乎都在很近的地方。

　　向东看，是浦东的方向，高楼大厦逶迤相错，分不清彼此间的距离。所有的楼都实行了亮化，霓虹灯的炫彩，高楼的立体多姿，好似梦幻一般地成为一个不同于白天的世界。最早映入眼帘的，是东方明珠塔，三角的底座，大圆球，小圆球，尖塔顶，直上云天，如同一根神柱，耸立在万楼之间，既鹤立鸡群，又孤芳群赏。从上到下，通体的霓虹，在不间断地变幻之中，一会儿是蓝色，一会儿又是红色。呈红色的时候，就好似孙悟空的金箍棒，既亮丽又神奇，令人想入非非。另一座震撼人心的高楼，是上海中心大厦。大厦高632米，比东方明珠塔的468米高了164米，称中国第一高楼。大厦的外形，像是伸出去的一根手指，圆状的形体，顶层的很长一段有些倾斜，像是指甲盖的侧面，非常有趣。霓虹灯的光芒，以其明与暗的交错，成就了不同寻常的梦幻与神话。尤其是红色光芒的重复使用，让上海中心大厦与东方明珠塔，交替成为黄浦江东岸的标志性建筑。

　　再看浦西，一座座具有欧洲特色的建筑，自然一景，相映成趣，互为风色。这里，曾经是外国资本家的聚集区，是“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租界。如今，很多楼还是那时的楼，住在楼里的人，早已是“站立起来的人”了。他们所从事的，是不忘初心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事业。

　　外滩的钟楼，可能最具代表性。这座楼，就是海关大楼，是清朝于1864年设立海关时建立的。钟楼为哥特式建筑，高10层，仿英国国会大厦的大钟悬于楼顶的正面。钟的功能，不仅报时，还播放音乐。起先，播放的是《威斯敏斯特》，地道的欧洲音乐，表明了那个时代的上海，是外国资本家的乐园。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关总署上海海关入驻此楼。后来，海关大楼的大钟播放《东方红》乐曲，是华夏子孙扬眉吐气的又一个新时代开始了。

　　海关大楼的高度，在浦西的群楼中，已然没有优势。大楼的霓虹灯装饰，注重线条与格局，没有过多地繁杂，显得非常庄重典雅。在霓虹灯的交替变化之中，大钟的轮廓清晰无比，几乎能够看到时间的刻度，可谓朴实无华。

　　上海外滩中心的威斯汀大饭店，楼高222米，算得上是浦西地区的特色建筑了。其特色不在楼的高度，却在于楼顶的莲花造型，别具一格。莲花的叶片整齐排列，形象丰满，栩栩如生，像王母娘娘的宝座。既有祈福纳祥的意味，又将高楼大厦的设计与建筑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境界。霓虹灯的装点，也非常巧妙，既突出了莲花的外形，又烘托了莲花所包含的底蕴，具有匠心独运的神奇。

　　游船什么时候在江中调过头来，向东北方向即游船启动时的江段驶去。黄浦江两岸的高楼大厦，连带着璀璨的霓虹，将整条江照耀得如同天上的银河，光芒闪烁，星光穿越。江面的风不是太大，却吹散了白天的燥热，也吹得一江之水像鱼鳞似的闪耀着碎碎的银光。还有，游船不止一艘两艘，来往穿梭，不亦乐乎。一艘游船，就是一个流动的平台，就能搅动一江风云。

　　很是奇怪，天上看不到月亮，大概是在一隅休闲吧。天很高很空旷，却是深沉的基调。云彩一团团、一簇簇的，黑色的底衬却被红色的光线包裹着，显得立体而又丰厚，好像是黄浦江上的一层的外衣，给一江的游客遮挡着天外不可预料的侵袭。

　　豫园，是一杯浓郁的香茶，需要细细地品味，慢慢地欣赏。黄浦江，是上海的母亲河，是上海城市发展的见证者。我的上海两日，既匆匆又满满，值得永久的回忆。

　　

　　2024年10月1日写于岳西县石关体育训练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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