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次回老家，恰闻五里外的村子唱戏，心中不免念之切切，于是，在开戏的最后一日，我与妻驱车前往。
说是看戏，实则是想重温那热闹繁华之景，瞧瞧是否如儿时那般，戏台四周满是小吃摊、百货商品摊、手工艺制作摊及杂耍魔术摊。再向通往戏台外的主要马路望去，亦是行人如织，欢声笑语不断，喜庆氛围恰似逢年过节。
至于几时开戏，唱的是何戏，我并不甚关心。那粗犷生硬的秦腔唱段，在我离开家乡前便不甚喜爱，如今四十余载过去，依旧未有多大变化。我总觉那唱腔极为刺耳，仿若吵架一般，每次坐在台下，不出五分钟，便匆匆离去。倒是那琳琅满目的摊位和摩肩接踵的人群深深吸引着我，让我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果不其然，汽车刚驶入通往戏台的主路，便被道路两旁各种各样的叫卖摊位挤得满满当当，来往行人众多，根本无法前行。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退回一段距离，将车停靠在路边，而后步行前往。深秋时节，阳光温暖而柔和，如轻纱般洒落在大地上，给整个街道披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色光辉。
二
我们随着人群缓缓前行，只见道路两旁的摊位犹如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令人目不暇接。有售卖精致手工艺品的，那些作品宛如大自然与人类智慧共同孕育的璀璨明珠，每一件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有售卖各种蔬菜水果的，它们新鲜欲滴，仿佛是大地慷慨馈赠的珍宝，诉说着自然的故事；有售卖五金电器的，闪烁着金属的光泽，展现出现代科技的坚实力量；有售卖小商品百货的，琳琅满目，如同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宝库，等待人们去探索；有售卖时髦服装的，色彩斑斓，时尚的气息如春风拂面般扑面而来；还有电脑雕刻画像的，那细腻的线条和逼真的画面，令人惊叹不已，仿佛是艺术大师的杰作。而最多也最能刺激味蕾的，当属各种各样的特色小吃。
在羊肉泡摊位前，一位四十岁左右的胖厨子正忙得不亦乐乎。他头戴一顶洁白的厨师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如珍珠般熠熠生辉。只见他熟练地从锅中捞出煮得软烂的羊肉，手起刀落，羊肉瞬间被切成均匀的薄片，那锋利的刀刃与案板碰撞发出的“咚咚”声，恰似一首激昂的厨房交响曲。胖厨子一边切着肉，一边大声地招呼着客人：“快来尝尝咱这正宗的羊肉泡，味道美滴很！”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热情，引得不少路人纷纷侧目。一位穿着朴素的老人在摊位前停下了脚步，胖厨子立刻笑脸相迎，热情地为老人介绍着自家的羊肉泡。老人微微点头，找了个空位坐下，胖厨子手脚麻利地为老人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那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在油糕、麻花摊位前，摊主是一位笑容可掬的老大妈。油锅中的油糕色泽金黄，欢快地翻滚着，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就像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在舞动。老大妈熟练地翻动着油糕，确保每一个都炸得恰到好处。一旁的麻花则堆成了小山，根根饱满，散发着麦香和油香。顾客们围在摊位前，有的在精心挑选着油糕，有的在挑选麻花，老大妈热情地招呼着大家，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温暖人心。
来到面食摊位前，摊主正用力揉着一大团面团，那面团在他的手下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不断地变换着形状。摊主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神却专注而坚定。他一边揉面，一边向顾客介绍着各种面食的特色。空气中弥漫着面食的香气和人们的欢声笑语，让整个场景充满了生活的温度和烟火气息，宛如一幅温馨的人间画卷。
在豆花胡辣汤摊位前，摊主热情地招揽着顾客。一大锅豆花散发着豆香，细腻嫩滑，上面浇着各种调料，色彩斑斓，犹如一幅绚丽的水彩画。一旁的胡辣汤香气浓郁，食材丰富，肉丸、木耳、豆皮等在浓稠的汤汁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群顽皮的孩子在捉迷藏。食客们或站或坐，端着碗品尝着这独特的美味，有的被辣得微微冒汗却直呼过瘾，有的则细细品味豆花的清甜与胡辣汤的醇厚，摊位前热闹非凡，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好似一个欢乐的海洋。
我们边走边看，不觉食欲大增，便驻足在一家面皮和凉粉摊前。一位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她系着一条花围裙，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手上的动作十分娴熟。她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按照我们的要求，各上一碗面皮和凉粉。那面皮色泽洁白，宽窄均匀，红红的辣椒油、金黄的豆芽和褐色的芝麻酱点缀其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轻轻搅拌，调料融合，香味扑鼻。入口后，口感爽滑筋道，辣味、酸味、香味交织，刺激着味蕾，让人欲罢不能。而那凉粉晶莹剔透，如美玉般，特制调料汁散发着蒜香和醋香。夹起一条，凉爽宜人，仿佛在炎热中带来清凉慰藉。我们坐在小凳上，慢慢品味，看着人群来来往往，感受着热闹氛围。此刻，心中满是对这美食的赞叹和对生活的热爱，仿佛时间都在这美味中静止，只留下唇齿间的美妙滋味和心底的满足与幸福。
吃饱喝足后，我们又随着人流前行。这一次，不知怎的，没走几步，就碰到一个熟人，有本村的，也有邻村的，有老年人，也有年轻人，尤其是那些看似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的外村人。虽然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但那份熟悉的感觉却依然在心中涌动。那些与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乡村岁月，如同一幅幅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让我对这个世界的联系有了更深的感悟。岁月流转，人情依旧，在这偶然的相遇中，我们再次感受到了生活的奇妙与美好。
不觉间，我们来到了戏台前的广场，这里已被人流围得水泄不通，我们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踮脚观看。只见两个穿着戏装的男女演员，伴随着响亮的锣鼓声在吼唱。虽然我听不清，也听不懂台词，却能感受到演员们的投入与激情。台下，靠前面的观众都坐在小凳子上，神情专注，脸上的表情随着剧情的发展而变化。而靠后的观众，则一个个站起身子观看，有的一眼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有的仔细品听，试图从那激昂的唱腔中捕捉每一个音符的韵味；还有的来回走动，焦急地寻找着更好的观看角度。看着这一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年少的自己，不也曾这样在拥挤的人群后面踮脚观看吗？那时的家乡，每一处角落都充满了温暖与欢乐。
三
如今，时代在变，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在变，但这老家的戏以及摆满街道两行的叫卖摊位，却依然如旧。它虽然增添了许多时代的元素，比如炫目的灯光效果、现代化的音响设备、环保的天然气燃料以及强大的网络宣传推广。但本质上依然保留着那份浓浓的乡土气息和传统文化的韵味。这让我顿悟不禁：虽然时代在变，但并没有冲淡老家戏和叫卖摊位的魅力，反而让它们在新的时代里焕发出别样的光彩，成为连接过去与现在、承载着人们乡愁与记忆的独特存在。如果将这种传统文化与现代创意相结合，经过精心打造，使之成为具有独特魅力的乡村文化品牌，用以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体验，那将对推动乡村旅游和乡村振兴的发展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戏台下和街道上的行人依然往来不绝。我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心中不免有万千感慨。此次虽然和以往一样，没有看完一整套戏，也不知戏的内容是什么，但我又何尝不清楚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道理。戏台上，演员们演绎着不同的悲欢离合，那精彩的表演恰似人生的种种境遇。现实中，各种各样的叫卖主以及和我一样前来看戏的往来行人，无不以演员的身份出现，在人生的舞台上，演绎着属于自己的故事。有时，我们是主角，光芒万丈，承受着众人的瞩目与期待；有时，我们是配角，默默奉献，为他人的精彩增添一抹色彩。但无论我们处于何种角色，只要勇敢地面对，坚定地前行，必能在人生的舞台上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在老家看戏，我收获满满。对家乡的未来，我充满信心与期待。相信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家乡必将迎来更加美好的明天。
二○二四年十月二十四日
美丽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