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岁月的长河中,有一种独特的味道深深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那便是姑奶奶做的霉豆腐渣。姑奶奶做的霉豆腐渣,味道总是那样的鲜美喷香,吃上一点,让人回味无穷……
在那物质贫乏的年代,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上高中时,一到星期六下午不上课,就去姑奶奶家,那时姑奶奶家离学校不远,最主要的是姑奶奶烧菜好吃,不管什么小菜,经她手一烧味道特鲜。还有一个去她家的原因,我一去,姑奶奶说我是她娘家人,格外的亲切,也就非常喜欢我了,总会炒几个好吃的菜,星期一给我带着,那时我住校,一个星期就不要回家讨菜了。
姑奶奶居住在那个宁静的小山村,那座古朴的老屋充满了温暖与烟火气息。每次踏入那扇熟悉的门,我总是迫不及待地奔向厨房,期待着即将诞生的美味——姑奶奶烧的霉豆腐渣。
记忆中的姑奶奶,总是围着那陈旧却干净的围裙,在那略显昏暗的厨房里忙碌着。她的身影,如同岁月的剪影,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中。
霉豆腐渣,这看似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的食物,在姑奶奶的手中却变得无比珍贵。它是过年时做的豆腐才有的豆腐渣,平时是不会做豆腐的,有没有钱去买,我们这里流传着歌谣:“进了腊月开始忙,杀猪又宰羊,还要做做豆腐炒米糖”。因而,只有过了腊八才做豆腐,才能制作豆腐渣。
制作豆腐用的原料是黄豆,有农村人自家种的。做豆腐前要挑选颗粒饱满的上好黄豆,用水浸泡一晚,黄豆就会变软并能自动脱壳,就可以把黄豆用石磨磨碎成浆。
以前农村很多人家都备有石磨的,在缺乏粉碎机的年代,石磨就是将粮食打粉用的石器。石磨是两块上下叠在一起的圆型盘状青石,中间有孔,插着一根木棍,上面的磨石侧方有一个木头制作的侧臂,侧臂连接一个两米多长的“T”字型木头推杆。上面的那块磨石在推杆的推动下能围绕中孔的木棍做水平转动。这个推杆的近石磨端有一根竖直的木臂连着磨石的侧臂,连接处是个活动的关节。推杆远端是用来抓持和用力的横臂。人推动横臂使石磨转动,两块磨石的接触面有放射型分布的条纹状浅凹槽。需要粉碎的粮食就在两块磨石之间被旋转的磨石挤压成粉末。上块的磨石近中心轴还有一个加料孔,做豆腐的黄豆就是从这个孔源源不断加入的。这个“T”字型推杆是由直径7—8厘米粗的木头制成,挺重的,远石磨端需要一根吊在高处的软绳悬拉,以保持水平,而且又不影响推杆的水平运动。我直到读初中时才有力气推动这个推杆驱使石磨来磨豆。那时我家就有一个石磨,左邻隔壁来我家磨东西,我经常搭拐子,就在后面帮助推磨,我二姐叫她推磨就说头痛,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她是真是假,我妈说她懒的借口。随着石磨的缓缓转动,洁白的豆浆便从石磨的缝隙中流淌出来,汇聚到下方的木桶里。
豆浆收集好后,再用用一块干净的纱布进行过滤。接着把纱布的四角提起,轻轻摇晃,让豆浆透过纱布渗下,留在纱布上的便是那粗糙的豆渣。
姑奶奶做的霉豆腐渣,堪称一绝,首先把豆渣均匀地摊在竹筛上,放置在通风良好的地方,让其自然发酵。这个过程需要耐心等待,豆渣在适宜的温度和湿度下,渐渐长出一层细密的白色绒毛,这是霉菌在悄然生长,赋予豆渣独特的风味。这时,姑奶奶脸上会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知道,霉豆渣即将大功告成。
发酵完成后,姑奶奶把豆渣放入烧热的大锅中,加入适量的盐、辣椒、姜末等调料。她用铲子不停地翻炒,小火慢烘,让豆渣充分吸收调料的香味。在翻炒的过程中,豆渣的水分逐渐蒸发,变得松散干燥,香味也愈发浓郁。
当翻炒至豆渣呈现出微黄的色泽,且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时,姑奶奶便会满意地将其盛出。然后用力揉搓,让每一粒豆渣都充分吸收调料的滋味。最后,姑奶奶把揉好的霉豆腐渣团成饼状,放在通风的地方晾干。此时的霉豆腐渣,已然成为一道美味佳肴。
在那些温馨的日子里,姑奶奶的霉豆腐渣不仅是一道美食,更是亲情的温暖象征。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品尝着这充满爱意的食物,笑声与话语交织,构成了一幅美好的画面。
如今,姑奶奶已经远去,但每当回忆起那熟悉的味道和制作过程,心中便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