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在很多人眼里的秋天是唯美的,文人留下很多千古传颂的诗句,每读一首都触碰心灵的共鸣,叹为经典。但是在婆婆的眼里,秋天是丰收的季节,也是为冬天准备的季节。
每年八月一到了立秋,东北的早晚凉爽,白天依然很炎热,但空气变得干燥,适合晾晒干菜。婆婆先把秋白菜和大红萝卜种下地,剩下的时间就开始把挂在秧上的豆角和茄子,每天有计划地摘一些,开始晾晒。
她习惯把豆角秧上的豆角,挑拣不鼓豆的摘下来,用菜刀切成丝,再把这些豆角丝有序地码晒在,用高粱秆穿成的帘子上,摆满后晾在空鸡笼子上,或者邻居家偏到院子这一侧的仓房顶上,迎着秋阳蒸干豆角丝里的水分。下午睡醒一觉起来,走出屋子把晾晒半干的豆角丝翻过来继续晾晒,直到干了为止。
入秋后,等倭瓜大部分成熟后,我和婆婆喜欢把倭瓜和土豆切成丁,加上大米,没有大米,用大碴子或者小米做成霍霍粥,有时候也会用酸菜或者白菜做成霍霍粥,在秋天的晚餐上喝上一碗,似乎突来的秋凉也被驱赶掉,这是东北祖传的咖喱饭,这种做法在日本和印度十分流行,在中国的北方也是十分常见的,只不过叫法不同,在做法上因为食材的有限,做的简单,吃起来一样酣畅淋漓,香甜可口。随着生活条件的提升,东北的霍霍粥也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我还是喜欢传统的做法,吃起来有岁月的记忆。
家里吃不了的倭瓜,婆婆每年秋天都要切片晾晒一些。这倭瓜干说起来,一大家子人只有我和婆婆爱吃。到了冬天,新鲜蔬菜少了,近些年东北人也不太爱吃大棚里种出来的蔬菜,蔬菜远没有时令时种出来的蔬菜口感好,还不如立秋后晒出来的菜干,泡发后做出来有滋有味。就比如这倭瓜干,抓出来一把泡发后,切成小块,我习惯切成丁和土豆炖在一起,炖熟后留点汤汁,泡饭吃,面香里带着米粒的香味,用东北话来说:贼拉的好吃。
婆婆晒出来的茄子干也是一绝,晒法是一样,只不过婆婆把茄子切成长条,晾个半干后,习惯把茄子干放在蒸屉上蒸一蒸,晾凉后继续晾晒干透,再收藏起来。冬天做着吃很容易能炖熟,茄子原味也保存的完好。
秋天伴随着秋风缓缓而来,婆婆也在秋天里继续忙碌着,准备着,干菜晾完了,开始准备腌制各种小咸菜。
婆婆每年秋天习惯做酱口袋咸菜,把胡萝卜、大头菜、翠绿的葱叶子切成块,用适量的盐腌制2个小时,杀出水分控干,再洗一点香菜加进去调味,用一个布袋子装好,扎紧口一起放进陈酱里腌制。没有陈酱,婆婆就会用盐腌制。这两种咸菜是婆家人十分喜欢的,每到了秋天夫都要回乡下去,翻陈酱缸寻找酱口袋咸菜吃。没有酱口袋咸菜,有盐腌制的也成。
婆婆似乎能把秋天里看到的蔬菜都能做成咸菜,留待冬天吃。到了秋天秧子上的蔬菜长的缓慢,有些发硬,婆婆总是絮絮叨叨不让吃,等长够大了她好做咸菜。最常见的就是茄子,她可以把长得好看的,够大的茄子做成蒜茄子。这种做法看似简单,没有成年累月的经历,是做不好的。先把洗好的茄子放锅蒸大半熟,还要保证烀出来的茄子干爽,蒸出来的茄子晾凉后,把茄子扒开,露出里面发白的瓤,再把事先做好的放了盐的蒜末,涂进去,然后把茄子合上,一个个码进无水容器里腌制,腌制24小时后就可以吃了。
太小的茄子妞烀半熟晾凉,把菜园里的辣椒摘一些洗净切碎,做成辣椒酱,把烀好的茄子妞掰成两瓣,倒进辣椒酱里拌匀,这样的辣茄子做熟后就可以吃了。婆婆每次都会做很多,放在冷房子里保存,吃饭时盛出一海碗,一家子围坐在餐桌旁吃着饭,时不时地夹一筷子辣茄子添个味,辣茄子,辣里夹杂着酱香,还有浓浓的茄子的味道,特别好吃。若不是辣椒咸菜太咸,夫肯定把辣茄子当成菜吃了。还别说,夫是常把辣椒咸菜拌进米饭里,大口大口地,吃得那叫一个香!
婆婆做的辣椒咸菜对于我来说,那是触物思人。母亲在世时,每年的秋天都会做很多辣茄子,这也是具有东北特色咸菜种最好吃的一种。母亲去世后,她年年秋天做的咸菜断了,尤其是辣茄子,害的大弟弟在亲属家里,四处找寻这种做法的茄子,吃了很多家,也没有找到母亲做的味道来,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我猜他一定想起了母亲……
婆婆跟随着秋天的脚步,把菜园子里的菜,有序地抢收回来。能储存的储存,比如土豆、萝卜、胡萝卜和白菜,一家人齐上阵,收回家贮存在菜窖里。白菜嘛,留一部分腌成酸菜,留着冬天吃。
家里的菜园子抢收得不剩啥了,庄稼人开始惦记把大地里的玉米收回来。此时的玉米挂在玉米秸秆上,迎着秋日的暖阳,吸着玉米秸秆所剩不多的养分,吃得颗粒饱满,只待霜降一来,冻死了所有植物,它也低下高高昂起的头,垂挂在秸秆上,随风悠荡着。
上了年岁的婆婆,不服老,看着大姑姐天天早上煮碗挂面糊弄吃,就去地里收玉米,几天下来,圆润的脸瘦了很多,心疼坏了,嚷嚷着让老儿子买回一些瘦猪肉,她好包饺子冻上,大姑姐早上起来,煮上一盘饺子吃,上地收玉米,她也安了那颗老母亲的心。
深情款款的秋天,在婆婆这里,在农人的眼里,那就是收获的季节,为冬天备好蔬菜和粮食的时节,没有动人心魄的为万物凋零谱写的葬礼,只有满眼的喜悦与心安,即使冬天来了,有了丰足的食物,也能安稳的度过寒冷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