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人生

沙滩之利(散文) ——沙滩记忆之二

作者:鲁芒   发表于:
浏览:91次    字数:1813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38889篇,  月稿:3

  蚂蚱是一种有害昆虫,老人说,过去过蚂蚱的时候,一片蝗云遮天盖地,落在田里,一会儿功夫就把庄稼吃了个干净。太可怕了!但是,我们村后沙滩上的蚂蚱,却是儿童们的一道风景,看不出它们有什么危害。它叫沙蚂蚱。这种蚂蚱身躯不大,颜色跟沙一样,赭红色。每年春末夏初,得着温暖的阳光,这种蚂蚱就出来了,有大的,也有刚出生的小蚂蚱,不知是在哪里繁殖的。这时候,在沙滩上嬉戏的孩子们,便弓着腰,用灵巧的小手手捕捉之。沙蚂蚱跟田里的蚂蚱不一样,翅膀短小,飞的能力差,很容易成为孩子们的俘虏。他们折一根细细的柳条儿,剥去皮,将捉到的蚂穿成一个长串,然后带回家放在院子里。一群鸡跑过来了,它们毫不客气地争夺这活的美餐。而“猎人”则站在一边欣赏这出鸟类动物互相争食的喜剧。

  这样的事我也干过,而且不止一次。也许早知道了蚂蚱是有害的昆虫,所以我没有觉得我是在残害生灵,至今也没有忏悔过。

  此外,这里常有沙鸥翔集,孩子们常常追逐着它们玩耍。

  每年的清明时节,这里可就更热闹了。孩子们带着自己扎的风筝来到沙滩。风筝有燕子、蝴蝶、老鹰、蝙蝠等形状,虽然也只是近似形,但是孩子们却是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的宝贝飞上天,在春风里浮动、飞翔。

  沙滩是公有的,岂容几个孩子独占?

  鸡龙河的水是清湛的,一年四季,除了发水的几天,都是缓缓的静静地向西流着。而村里的姑娘媳妇们,常常端着洗衣盆来到河边。她们搬一块比较方正的石头放进靠近自己的水中,另找一块石头坐着,然后开始洗衣。为了节约肥皂,她们将泡湿的衣服放在石头上,用木棒捶击起来,发出的啪塔啪塔的声音满河都能听见。在我,那好像是一种美妙的打击乐。捶好衣服,再用手搓一搓,就水里冲干净,然后晾晒在沙滩上。阳光下的沙子是热的,加上溜河风吹着,不一会儿衣服就干了。然后,她们捡起来,叠好,带回家去。因为水净,洗的衣服当然也干净。

  可是,今天再也不可能在沙滩上晾晒衣服了。

  沙滩很大,也是人们娱乐的场所。每次上边来放电影,都是在沙滩上树两根杆子,扯上银幕;幕前幕后,场地都很宽阔,村民不会为争夺空间发生冲突。村里排练的地方小戏,往往也是在这里演出。在沙面上树上四根杆子,用沙简单地堆成一个长方形戏台,这里就成了一个好剧场。在这里看戏,没有空气的污染,也没有嘈杂的人声,又有清爽的河风吹着,非常舒服。这也算是得天独厚吧。

  沙滩还是集会的场所。我见过一张老照片,照的是战争年代的一场大会。那次大会就是在树林里的沙滩上开的。此地是老解放区,是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大后方,故有此公开的大会。我小的时候,常常看到一些不认识的人在河上集会、唱歌。

  沙滩之利说也说不完。村民打墙盖屋,建筑材料少不了沙子。但是这样不会破坏沙滩的完整性,因为村民的使用是有限的,他们至多用小车推几车。要是像现在用挖沙机挖,用汽车或大型拖拉机装载,拉走后进入市场,那再大的沙滩也不囫囵。

  沙的用处太大了,就连过年炒花生也得用。村民们拿着铜盆或者干瓢,到沙滩上拣一些不大不小的粗沙粒带回家,跟花生掺和着放到锅里,一人用细火烧,一人用铲子翻动沙和花生。这样炒出的花生,外皮不大变样,里面的花生米却熟了。冷透后吃起来又脆又香。

  沙滩还曾是交易的场所。据老人们说,解放前的良店集就设在河沙滩上。后来挪到前良店村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集市再一次挪到河沙滩。当然随着时代的发展,集市最后还是迁移到前良店以东的空闲地里了。

  沙滩之利,难以说尽。

  但是再坚硬的沙子,抵不住金钱的力量,再好用的铁锨抵不住巨大的挖沙机,原始的农耕文明,抵不住现代的工业文明,大沙滩终于成为已经消失的存在,至多还存在于少数还活着的人脑子里。

  然而值得为此感伤吗?不必要!鸡龙河水还在流,而且经过改造,已经成为鲜花盛开的游乐园,成为如有些人说的“仙境”。没有沙鸥了,但我们经常看到美丽的白鹭在河的上空飞翔;没有浣衣女了,但穿着时髦的现代服装的女人们成群结队地行走在沿河的观光路上;没有沙建房了,但高楼大厦也住上了普通百姓;没有沙滩放电影、演戏了,但人们建起了大广场,那里有现代化的舞台,而且有了大屏幕的电视机,而且家家都是电影院;没有沙滩逢集了,但是到处都开起了大超市;没有沙子炒花生了,但有了炒花生和瓜子的机器,效率非常之高……

  变者,法之至也(魏禧),别妄想世界永恒不变(塞万提斯)。这些古今中外的名人名言值得我们记取和深思。

  202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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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散文 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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