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花海
眉宇间的层层阴霾,在春天的花开里一点点驱散。听说虎丘有花会,便迫不及待想去寻找春天。前些日子细雨绵绵,滋养着三月的心情。今日清晨,明媚的阳光莅临窗前,她神秘兮兮对我说,今天有个花会,约你了吗?我不假思索回答道,我与花的约会,只有花知道。
我在疏密的花间醒来,已置身于花的海洋,明媚的春阳下,争相斗艳的花儿摆出迷人的姿态,宣泄着春天的情绪。春光投来的眼神,那么清纯,那么柔和,那么温婉。漫步在三月的花海,冬天残留的一丝微寒,立刻消失于阳光下,大自然用神奇的力量展示着灿烂的生命。春天对我来说是花的引诱,若不是那些花开,春天的涵义又在何处呢?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不知何时起,面对春色竟然有些迷茫,心情有些焦虑,不想说话不想写字,不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枕边的书越堆越高,却没有翻动的欲望,惟有思想不停的旋转,于是有些后怕,怕一觉醒来不再是自己,会变成卡夫卡笔下的大甲虫,挣扎在一个异化的世界里。直到闻听花开,在现实的世界里与众花神相遇,用我们相互理解的语言交流,我才彻底苏醒。
我与春天相遇在三月的花海,孤寂的山石不再孤寂,花开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热烈。是花开的声音治愈了我,让我寻找天籁的同时也在寻找生命的意义。
花开年年相似,只是心情并非旧时模样。“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面对无限春光想起易安的诗句来,心间不免闪过些许的怅然,一丝淡淡的春愁又涌上心头。见游人如织,皆面带笑容,觉得自己的一丝春愁有些不协调,便转过身向山的后方走去。心思转动的瞬间,那不为人知的低眉,想来只有花知道。
※逝水流年
我想着花名,数着花的品种,真是数不胜数。见路边一簇簇紫色的小花,我叫不出她们的名字,只看到她们把微笑晾晒在蓝天下。也许她们隐去了名字,只愿做春天里的一缕微茫吧。我非常喜欢那种紫色,很清郁,很唯美。
边走边看,想着春的美好,也想着那个青春女孩,曾经一袭白色的衣裙走进这片花海,她徜徉花间,沿着山路拾阶而上,她遥想易安的蚱蜢小舟,在轻浪中驰去的是欢愉的时光。她独立栏前,吟诵:“春日迟迟,卉木萋萋”。此刻安谧的山路陡然凝重起来,是为寻梦?为青春的怀想?还是祭奠失去的时光?来来回回寻找的春天,曾经那段无忧的岁月,爱上层楼,也许是为赋新强说愁吧。
如今眼前的山路,还是过去的山路。和风徐来,景致还在,只是人影已无。如果青丝飘落,青春便不可能重来,如果灵魂走远,更不可能再回来。隐隐感觉白色的木兰花正挽着昔日的衣裙,念着“良辰美景奈何天。”“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此情此景,剩下的只有意念,那意念深处的一缕忧愁塞满心口,这样的感受只有花知道。
石壁上“第三泉”的字迹有了斑驳的痕迹,流经此处的泉水早已不再清澈,正渐渐干涸,它所记载的人文故事却源远流长。传说一代茶圣陆羽曾于此取清泉煎茶,因而此泉又名“陆羽泉”。若能与茶圣共饮一杯,那会是怎样的情景?潘老先生编撰的《虎丘三十六景》,有关虎丘景点的传说尽在其中。每每读来,总能勾起美好的想像。
读传说,寄心志,时光便倏然而过。“情怀渐觉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逝水流年,物换星移,曾经的相遇如扁舟行远,千种风情,万般无奈,只有花知道!
※ 浮生若梦
都说浮生若梦,梦里梦外却跋涉在红尘的路上。
每一次行走,都有些累。每一回思绪割过心口,都有些疼。三月,幸好还有花香,生命便沾了些灵光。站在春阳下,尝试一次梦回相遇,梦回天地,是心愿,更是心灵的平衡。人活在记忆中,便有无法割舍的梦。这片记忆中的山路,悄然的花开如影随行,岁月中的相遇仿佛就在回首的刹那。桃花鲜亮在阳光下,格外让人爱怜。眼前忽然闪过越剧《玉蜻蜓》中的那片桃花林,在梦与现实的两极盛开凋零。兴许是看戏入了迷,走不出故事的情节,走不出人物的内心世界。梦境深入,现实留白。活在梦里梦外的寻觅中,脱不了红尘的桎梏。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一度迷恋义山的诗,枕着它渐渐入梦。在一个深邃的世界里,寻找另一个自己,好像有点阿凡达的味道。人生的聚散如花开花落,忧思的深度与花期吻合。三月的花汛,如潮涌,三月的惋惜,是无声的花语。摇曳的祝福,绵长的思虑,有关春天的记忆,都散落在寻梦的路上。
花期有限,总有归去的时候,守住心底的花魂,总有归来的时候。“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四季更迭,对生命的惋叹从古至今未曾改变。今日与花相约,我在花间凝望,在花间低语,也想在花间眠一回。
生命中无论有过多少梦,其实浮生只一梦。梦中有多少泪水,梦中有多少欢欣,梦中有多少无奈,只有花知道。此刻,愿一地春泥,呵护永远的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