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两岸的花树
小河两边,种着两种花树。
一边是三角梅。另一边是紫荆。
她们中间,隔着一条河。
她们隔着一条河相望,年复一年。
在我看来,她们也隔着一条河相爱着,年复一年。
她们在有生之年,永远无法抵达河的另一边。除非,她们的叶子或花朵,被风吹干,被风带到对岸。
但这一切,并不妨碍她们相守,相望,相爱,直至终老。该开花的时候开花,该落叶的时候落叶。生命,如此从容,如此淡定。
在春天,她们呈献了最美的花朵。三角梅开得热烈,满树满树的花朵;而紫荆花开得优雅,所有的花朵,都在微微上翘着。
她们年复一年地开花,落叶。年复一年地相望,相守。
落花的时节,满地落红。当我走在落红满地的树底下,我会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
在伤口开花的树
一棵树,作别了故乡,落脚在公园的路边,被当成了风景。
这棵树来自哪里,似乎没有人知道。或者说,没有人想去知道。知与不知,又有什么意思呢?树还是树,在路边当成风景的树。
偶尔有风从远方来,从树叶间走过。树听到了来自故乡的声音。
树从秋天起,开出一朵朵紫色的花。过了冬天,又到了春天,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风也一天天走远了。唯有这树上的一树繁花还在。
树干的一半,不知何年何月被掰去了一半,留下一块大伤痕,永远无法愈合了。没有人问过树,痛与不痛。甚至,没有人留意过这些花,这些在伤口上开出的花。
风再来时,落红遍地。紫色的花朵,终于重归大地。
这棵树有一个名字,叫紫荆。
它的另一个名字,叫作人生。
两棵凤凰树
花期已过。曾经开满繁花的凤凰树,此刻已归于平静。
这株长在路边风光一时的凤凰树,与另一株长在半山腰无人问津的凤凰树,回到了同一种生活状态。所有的距离,都消失了。
花朵是短暂的。比花朵更朴实更长久的是叶子。
树底下,不再有人驻足。只有我,有时还在意那些贴近土地的叶子。
一篱瓜苗
这一篱瓜苗,曾好几次牵动我的心。我爱这一篱绿色,爱这随心所欲地生长的瓜蔓。
在喧嚣的小城中,这一篱满满的绿,多么珍贵。也许不久,这一小块地,便将彻底告别农耕时代。
我错过了她最青春的时候。她一定也开过好些粉嫩的花朵,结过一些主人家想要的瓜。她的叶子,曾经青春过。
当我走近竹篱,瓜苗已老。满架的叶子还在,只是已被岁月的虫子咬得千疮百孔。那些理想主义的瓜蔓,还在伸展。
一个声音在我内心说,当我老了,你还会喜欢吗?在喧闹的尘世间,一些欲望,淹没了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