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散文

张洁:在路上

作者:张洁   发表于:
浏览:36次    字数:2086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0篇,  月稿:0

  2002年的冬天,一首歌惊艳到了我,它如大漠吹来的风沙,饱经沧桑,却充溢着刚性的张力,那就是西域歌手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我单曲循环着,总是被那句“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莫名打动。

  我的江南小城也有2路汽车。在我幼时的记忆里,那是一辆有着两节车厢,穿越3个主城区,一路咣当咣当作响的2路公交汽车。

  那年我虚龄7岁,在老家已上到了二年级,母亲将我从老家接到这个江南小城,无奈我却适应不了新学校的生活,母亲只能让我休学一年,每天带着我去她单位。

  母亲的单位在一个城区,而我的家在另一个城区。清晨的阳光洒落人间,2路公交车慢吞吞地行驶在斑驳的梧桐树影下。车厢里总是摩肩接踵,售票员扯着嘶哑的声音在人群里艰难地挪动着卖票,每到道路转弯口,站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人就会被猛地甩到一边,每每这时,我总是紧紧地攥着母亲的衣角,生怕一不小心就被甩得找不见了母亲。

  冬去春来,花谢花开,2路公交车始终滚动着它笨拙的车轮,碾过落叶,扬起轻尘,载着母亲,载着我,载着无数的陌生人,日复一日地行驶在那条长长的路上……

  我在小城里慢慢长大,很多记忆在我渐长的岁月里一点点地消失,可唯有那条路,那条路上的2路公交车如老旧的胶卷片时时在我的脑海里延展。有那么一段时间,经历着父亲的去世,也经历着事业的困顿与迷茫,我总喜欢坐上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地去往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看轻暖的阳光照进车厢,像流动的光影在跳跃;听车轮碾压着敦实的路面,毫无挂碍地驶向远方……有一天,我走下公交车,好像忽然间知晓了,人生的模样何尝不像这辆车,只要丢掉那些悲伤,那些彷徨,一直在路上,总能到达远方。

  近些年,由于交通工具的多样化,已很少坐公交车了。不经意间,看路上奔跑的公交车像一缕缕流动的清风,安静、轻盈地穿梭于高楼大厦、阡陌畴边。如果说,我儿时记忆里的公交车是黯淡的、无力的,那么现在的公交车则是鲜亮的、欢脱的。有些心动,想再漫无目的地坐一趟公交车。

  机缘巧合,满城桂花飘香时节,作为文艺志愿小分队的一员,我有幸走进了小城的公交集团,更令我悸动的,接待我们的是2路公交车驾驶员,省劳模刘霞师傅。

  刘霞师傅早早地就开着她的2路公交车在集合地点等着我们。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没有陌生与疏离之感。麦色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甜甜的笑容,俗话说:相由心生,难怪这样的面容下,包裹着一颗纯粹的灵魂。

  踏进公交车,脚下是一尘不染的车厢地面,两边的窗玻璃洁净透亮,车辆行驶起来,轻盈舒缓,驾驶台上有一大只装满水的玻璃杯,刘霞师傅说:“这个水杯可有讲究。它时刻提醒我们,开车时,不能让水溢出来,这样才能保证车子开得平稳,让乘客坐着舒适。”

  车厢里随处可见的医药箱、针线盒、保温水壶、一次性水杯、抽纸、充电宝、雨伞、报刊杂志彰显着温暖与贴心,而一盆盆生机勃勃的花草点缀其间,让人有着家的感觉。是的,小小车厢就是一个个流动的家,可以遮风挡雨,可以温情相伴,可以让人卸下疲惫的面具,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充足能量,勇敢地走向下一站。

  而当我踏上122路公交车时,竟有些恍惚——这是一辆公交车还是一间书屋?明代杨慎的《临江仙》、一条条国学警句被刻在木板上,安嵌在车厢的角角落落。谦和的驾驶员江良典师傅正安静地整理车上的一盆花草,这辆车里所有的装饰均出自江师傅之手——捡拾废弃的木板,写上诗词警句,再将每个字一点点地雕刻出来,大家都发出“啧啧”的称叹,我再次将眼光投向江师傅,这个儒雅温和的师傅,刷新了我对中年男人的认知——他有一颗多么有趣又有爱的灵魂啊!江师傅说:“这条公交线路上有两所学校,每天都有很多学子坐这辆公交上下学,我只是想让孩子们浸润在中国古典的传统文化里,从而热爱学习,热爱生活……”一缕温和的秋阳泼洒到车厢的一块木板上,那块木板上写着: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我想,这正是江师傅的写照,用细腻的点滴润物于无声。

  整个采风过程中,我与刘霞师傅谈了很多,也许缘于她的亲和,也许缘于对2路车莫名的情感,尽管现在的2路车已不是过去的2路车,但它依然是我心中抹不去的记忆。如今,2路车也称“刘霞线路”,它俨然是标杆,是旗帜,引领着小城里每一个公交人为之努力与奋进。刘霞师傅笑着说:“现在的2路车线路全长11.06公里,有22个站台,24个红绿灯,101条斑马线,198个缺口,甚至路面上有多少个大大小小的坑我都知道。”公交驾龄长达28年的刘霞师傅已从当年的青春年少即将步入半百,同样,她也见证了公交的发展,她自豪地告诉我,我们小城里的公交,从最初的2条线路发展到如今的55条线路、515台公交车,从汽油车、柴油车、天然气车到如今清一色的纯电动公交车和氢能源电池公交车,实现了快捷、科技、绿色、人文的新型公交……刘霞师傅如数家珍,我却分明看到她发间闪烁的白发,那是汗水、泪水和岁月的见证。

  临别前加了刘霞师傅的微信,她的微信头像是一条路,路的上方是蓝天白云,路的两侧是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我的内心忽然有着深深的触动——在路上,公交人披荆斩棘、披星戴月,将我们送往一个个想去的地方,而我们,也有幸,与公交人一起奔向梦想的地方,那里天蓝地阔,春暖花开!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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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公交车 张洁
评论(0人参与,0条评论) 千秋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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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评论
    2022-10-02 17:55
    美文苑
    老师的佳作拜读了,非常好!
    来自·福建省福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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