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岩,36岁,180公分的身高,魁伟的身材,酷似演员秦汉的长相,尽管在这里已经9个年头了,但是津南的乡音依然很重。
这里的狱警有个叫秦简的,有诸多原因,比如身高、长相、籍贯等,都相似相近,尽管一个是改造人的,一个是接受改造的,基于以上原因,秦简除了每月有10天的轮休假,其余时间几乎天天可以见到秦岩。
秦简比秦岩小3岁,但因为接受教育的层面不同,秦简是警官学校毕业的,有文化、有朝气、一身阳光。
秦岩非常聪明,他就想通过这束阳光,把自己10年的狱窗照亮,甚至还能缩短路长。所以,他借着“老乡”的光,跟秦简走得很近。
“秦岩,你从来没有过书信往来,今天突然有一封家书。”秦简例行巡查监号,经过秦岩的监号时,从门上的瞭望窗口,把一封信递给了秦岩。
秦岩很纳闷,会是谁给他写信呢?因为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押送到遥远的边疆来服刑,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尤其是他犯的是故意伤害罪,伤害的是他同学的弟弟,因为跟他老婆有染。所以家乡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在这里的准确地址,除非是在他来到这里3个月后,他的妻子辛星带着律师来到这里与他办理了离婚手续。但是,9年过去了,辛星要了对儿子秦奋的抚养权,互相之间再没有任何往来,而且信封上的字,也不是辛星写的。
秦岩迟疑了一下,还是从已经被狱警检查过的信封里,拿出了是用学生作业本纸写的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只拦腰一折的信纸打开了。
跳入他眼帘的两个字,一下子让他拿着信纸的手直发抖:“爸爸……”他控制住快跳出来的心,一口气看了下去:
您好吗?这么多年,您在遥远的地方,一定吃了不少的苦。
我对3岁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从上幼儿园起,每天都是妈妈和那个叔叔送我接我,甚至有时光叔叔来接我,只有回到家才能看到你,但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你,时间不长就再也没有看见你了,妈妈告诉我说你到外地采购货去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你走了,那个叫张坤的叔叔也走了,我以为是跟你一块去采购货了,所以就是小姨每天接送我,我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上大班时,我跟小姨说,不用每天送我接我了,因为从家里到幼儿园只有两公里,中间只要横穿一条马路,而且每天上学和放学的时候,都有交警叔叔帮助学生安全通过。这样小姨就从我家搬走了,我以为是为了我,才住我家的,其实是小姨当时没有房子,现在买了房子要结婚了。
我6岁半上小学,那个张坤叔叔住到我家来了,开始对我很好。现在我读四年级了,我的学习成绩特别好,从入学开始,就主动向老师提出,要求当班长,老师问我为什么,我说班长是管学生的学生,如果自己各方面都不如学生,那还怎么管学生。我就是用“班长”鞭策自己的行为和学习。
以前我无数次问妈妈,我的爸爸呢?她说你在遥远的地方修地球。今天是要写作文《我的爸爸》,因为爸爸在我脑海中是个空白,
我就“逼”妈妈告诉我你的情况,我也是快14岁的小男人了。
在妈妈告诉我之前,我对你进行了无数次的猜测:你一定既高大又帅气,一是妈妈特别漂亮,她不会嫁给丑八怪男人,二是基因学反推,我比正常男孩高很多,而且也“帅呆”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回家,而且一直失联,一定有难言之隐。是你背弃了妈妈和这个家还是做了对不起妈妈和这个家的事,而无颜归来?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揭开这个谜底。
这天妈妈终于把真相告诉我了,爸爸,你尽管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是,我不以你的行为为耻,你是为了妈妈,为了这个家,才置法律于不顾的。其实妈妈早就后悔当初,她原以为被你打的那个男人,真的喜欢她,所以跟你离了婚,就嫁给了这个人。但这个人只喜欢妈妈的钱,不喜欢妈妈这个人,更不喜欢我,尽管没有暴练过我,但是,在经济上,我和同学没有可比性,每天中午只能吃一份素菜,要想吃荤菜,头一天只有干吃米饭。我读二年级的一天,在上体育课的操场上晕倒了,检查结果是贫血,这就是营养不良造成的,归根到底是钱的问题,在钱的事情上,妈妈跟这个人发生了多次纷争,因此,果断地提出和这个人分手,但是,他敲了妈妈一大笔钱。
爸爸,我身上流淌着你的血,我盼望你能早日归来,让我能过上家中有爱,中餐能吃上肉的日子……儿子秦奋
秦岩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左手颤抖着拿着信,右手紧握,暗暗发誓:设法立功,创造提前出狱机会,回去努力挣钱,最低目标是在儿子考上大学之前,往他的卡里打100万元人民币。
2、为了早点出狱,他在千方百计找减刑机会。
秦岩的情商很高,他不仅在劳改人员中有很高的威望,而且在狱警中也是如鱼得水。他从不触犯监规,讲究卫生,眼中有活。别看他高大粗壮,但是,心很细,手很巧,狱警的办公室和办公区域的卫生和花卉的管理,秦岩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这样做就是想把这10年的时光过得舒心一点。然而,他看了儿子的信以后,夜里辗转反侧,通宵失眠。
将来出去挣钱的事,他已经想好了,进来之前就有几个哥们拉他入伙做生意,那时他的岳母娘非常看好他,虽然摊子不大,但是,女儿许配给了他,就打算把摊子全部撂给他,所以哥们的地方,他一个都没有去,刑满后出去,只要他们的生意还在做,投靠谁都没问题。
只是当时他全身心地扑在岳母娘经营的生意上,对家的照顾也少了许多,尤其孩子要上幼儿园,每天都需要接送,他实在是没有时间,辛星又不会开车,他就善意地把一个女同学张维的那个成天游手好闲的弟弟张坤,推荐给岳母娘,让他在岳母娘的公司打杂兼职司机,既有了收益,又解决了每天准时有人接送孩子的问题。
两个月过去了,来了张坤,不单解决了孩子的问题,而且张坤的悟性非常好,情商也很高,公司门里门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说出来的话,让岳母娘和辛星很是喜欢。但是,偶然间秦岩发现公司的账上少了10万块钱,辛星是公司会计,秦岩跟岳母娘说了,但都碍于面子,没有跟辛星撕破脸,想是借给哪个好朋友或者买了孩子、她自己需要的贵重物品了。又过了一个月,秦岩感觉张坤拉上辛星去幼儿园接秦奋,很多次既没有送回家,也没有拉到公司来。有一次秦岩问辛星带着孩子到哪去了,辛星说张坤的几个同学在广场上、公园里开的游乐场,秦奋在那里玩得很高兴。
辛星每次都要付钱,都被业主拒绝了:大姐,只要孩子喜欢,就天天来,收你的钱,就是打我们的脸,因为隔三岔五都是张坤叫上我们吃烧烤、喝啤酒。所以,辛星为了感谢张坤,也就借口说一起下馆子去换换口味。
天天是这样,两个人中间牵着个孩子,有说有笑,活灵活现的一家人。
张坤对秦奋表现出的爱心和对辛星的无微不至,让辛星很幸喜,所以当张坤张口向她借10万块钱买车时,她毫不犹豫地自作主张,从账上把钱给张坤支了出来。
张坤没有买车,而是还了赌债,辛星自然是不知道。
张坤在辛星面前更加殷勤,殷勤得让辛星鬼使神差地把张坤拉上了她的床。
辛星喜欢张坤什么,外人无语,唯一能强过秦岩的就是年龄,比秦岩小5岁,秦岩大辛星3岁。如果仅仅是想尝个鲜,偷吃了禁果就罢手,或许就过去了,但是,两个人有点肆无忌惮,居然让秦岩捉奸在床。
冲动就是魔鬼!
往事不堪回首!
他已经接受政府改造九年,就想着出去重新做人。
但是自看了儿子的信以后,想法有所改变:早一天出去,会早一小时给儿子挣上钱。于是,他揉着惺忪的眼睛,来到秦简办公室,还没有说话,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怎么啦?”秦简递给秦岩两个早餐包子。
“昨天是儿子来的信,说被我打的王八蛋把我家搞得一塌糊涂,儿子连起码的中餐费都不能保证,现在已经患上贫血,我的心都被撕碎了。咱们监狱每年都有人被减刑,我年年都被评为先进,可一次减刑机会都没有给,今年能不能设法给我创造个减刑机会,我好早一点出去,给儿子多挣点钱,弥补一下我的过失。”秦岩扒心扒肺地说。
“你应该知道,这里仅凭表现好,是减不了刑的,除非有重大立功表现,比如哪个新入狱的人,还有重大罪行公安机关没有发现,他也没有主动交待,但是被你套出来了;或者有谁企图越狱或者结伙暴狱,你知道情况及时报告了……”秦简如是说。
秦岩回到监舍苦思冥想。
这些年下来,他感觉很不错,因为不管是狱警还是狱友,关系处得都很融洽,狱警把荣誉给他,狱友把好吃的、能用的给他。还因为他在狱警们那里的信任度很高,狱友们只要有事,都求他帮忙,他非常乐于助人,从不要找他办事人的好处,办不好他会讲明原因。先进奖章得了好几个,唯独没有得到过减刑奖励。
秦简的话又在秦岩的耳边嗡嗡回响:“除非有重大立功表现”。
必须在这方面做文章,否则减刑无望!
3、因为连连立功,秦岩两次减刑,提前八个月释放。
正在他坐在床边愣神的时候,分工在牛圈饲养奶牛的常禄进监舍看到秦岩神情郁闷的样子,就说:“是想家了,还是想女人啦?你还有年把就熬到头了,而我还有五年啊。”
“年把也是365天啦,在这里真是度日如年。”秦岩痛苦地说。
“想提前离开吗?”常禄神秘地问。
“我都快想疯了,你有办法?”秦岩若惊若喜地问。
“有!”常禄肯定地说。
“行了,别卖关子了,晚上我让厨房加菜,请你酌两盅。”
“跑!我一直在想逃跑的办法,我们这里这几年跑了三个,只抓回来一个,那两个已经跑出去好几年了,不什么事也没有嘛。”
秦岩知道常禄说的事是真的,但是,秦简跟他说,监管局专门有个追逃队,虽然还有些逃犯没有追回来,但是,这些人在外面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整天东躲西藏,在哪里都不能亮明身份。所以,秦岩不想动这个心思,但是,如果常禄真这么想,岂不有了立功的机会。
“行啊,我和你一起行动,快说说你的计划。”秦岩想套出真情。
常禄和盘托出了他的想法。
第二天他就把这个信息报告给秦简了。
秦简说“很好,如果常禄真的越狱了,你就立功了,我为你申请减刑。”
三天过去了,常禄没有一点反应。第五天倒是秦岩沉不住气了,跑到牛圈:“常禄,怎么回事?”
“我还没有完全想好,让我再仔细想想。”常禄感觉是在打退堂鼓。
秦岩尽管是自由犯,但是,牛场还是第一次来。他看到这里有几十几头黑白花奶牛,常禄又把他带到边边角角都过了一遍,走到牛的产房时,常禄突然把秦岩推了进去,秦岩马上意识到,常禄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于是,他装着好奇和无知,紧紧地跟在常禄身后,生怕被他甩掉。走到墙角处,常禄把一堆草饲料扒开,看到一层浮土,他用草把浮土拨到一边,露出一个木盖,然后看了看牛圈大门口没有人,便把木盖掀开,说:“已经通到外边的庄稼地了,只要计划成熟,随时可以逃走,你要不要下去看看?”“太好了,我等你召唤。”
秦岩在回监舍的路上计上心来。
秦岩的监舍住着三个人,常禄只要在牛场值班就整夜不回来住,还有一个是负责水暖电的“技术员”历征,秦岩和他相处得非常好,他还有半年就刑满释放了。
秦岩见历征回来,便对历征说:“前几天看了儿子的来信,心里一直特郁闷,今天陪老哥喝两盅,解解闷,我去小商店买几个下酒的菜。”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一会四个小菜,两瓶小“伊力老窖”放到了桌子上。
秦岩给历征的感觉是特别伤感,秦岩跟历征碰了一下瓶子,然后一口气喝掉了半瓶,历征不得已也喝了有二两。秦岩热情地不停给历征捡菜,捡一次菜碰一下瓶,不到半小时,秦岩的瓶子空了,他还起来要去买,被历征拦下来“行了,我今天已经超量了,我这瓶里还有二两,给你喝吧。”“你的口巴子我才不喝呐,我也就是一小瓶的量,我看你喝完,就上床睡觉了。”
无奈,历征喝完,连床都是秦岩帮忙弄上去的。
秦岩不是有酒量,而是他只买了一瓶酒,他喝的那一瓶是水。
他见历征已经呼呼大睡,便蹑手蹑脚溜出了门。
他去了牛场,一个小时后,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的床上。
第二天早晨他等到历征起床后,还在装睡,历征出去洗漱完回来,看快到上工时间了,就把秦岩叫起来。
秦岩收拾完,刚准备出去干活,秦简急匆匆跑过来:“昨天你没有去找常禄?”
“去了,我也正想去找你汇报昨天的情况,他给我看了已经挖好的出逃地道。我问他什么时候走,他说他还要再仔细想一想。”
“今天早晨修真去换班,没见常禄,结果发现了你说的那个出逃地道,追逃队已经带着追踪犬上路了。”秦简说完就走了。
两个月后,虽然常禄的追逃无果,但秦岩的举报是真实的,应该是具有重大立功表现,理所当然被宣布减了四个月刑期。
时间不长,秦岩又把目光瞄向了离他们住处更偏远一点的养猪场,养猪人肖琳现年53岁,15年刑期,今年是第10年,去年10月调猪场,3个月后前任刑满,他独挑。
这天秦岩被派猪场挑一头肥猪回去宰。他跟肖琳说明来意后,肖琳带他转了一下猪场,就两个猪圈,一个育肥猪圈,一个仔猪圈,一个饲料棚,一个人居室。他选了一头猪后,用后三轮车拉走了。
在他把宰好的猪,送给秦简后悄悄说:“肖琳你们要提防一点。”
果然,三天后有人报告肖琳失踪了。
秦简安排盯梢的狱警,受到了处理。
一个月后,秦岩又被减刑4个月。
秦岩和历征真是巧合,同时刑满释放。
4、没有想到给儿子挣100万块钱,竟是异想天开的事。
这天是这年的7月25号,历征的大妹历杏和小弟历来一早来到监狱大门口等待着接大哥,当历征和秦岩同时走出大门时,原本出来就坐车走的历征,突然转身对秦岩说:“秦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知道你回去也是托关系找朋友做生意,不如先在我妹妹弟弟这里打拼一下,等有点资本了,你再回去做大做强怎么样?”
秦岩尽管出来后还不知所以然,但又不好意思把历征的客气话当成允诺,所以:“这样不合适吧?”
历杏推了一把历来,历来跨上一步,夺下秦岩手上的提包说:“秦大哥,我哥说了一大堆你对他的照顾,算是给我们一个报恩的机会,就按我哥说的吧,一步一步来。”
历征家是生产建设兵团建制单位,上世纪九十年代还是公有制,历征有点小文化,连队就让他当了配水员兼职电工。
历征没有很好地珍惜这份其他人非常眼红的工作,而是利用手中的“权力”,把珍贵的天山雪水作为私有财产,天价出售给相邻地方农村农民的私有耕地,对于相处关系好的村民,可以赊账,等到秋后不管收成如何,按春耕时的约定,给他分红,否则来年就是一片颗粒无收的干旱地。
直到第四年,因为干旱,严重缺水,主管生产的钱副连长夜间到地头查看水情,担心上夜班的浇水工,不负责任,进水口一打开就跑到一边去睡觉,把贵如油的水,流到荒地里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是五块地的浇水工都在地边睡觉,因为进水量超小,根本没有必要跟着水的流向走;二是到源头一看,原来有一半的水,流向了相邻村庄的地里。
钱副连长一边安排人把流向他处的水堵住,一边让人把历征叫到现场来。
历征在来的路上就知道事情败露了,所以一到跟前就说:“对不起,钱连长,我把水接上后,就偷偷跑回家睡觉去了,没想到农民们胆这么大,敢来偷我们的水,我知道错了。”
“有人反映,这种现象已经多次发生,如果是农民们来偷水,你这是玩忽职守,如果是你故意给他们供水,无论收钱与否都是职务侵占或者监守自盗行为。”钱副连长当场宣布,解了历征的配水员职。
视钱如命的农民们,付了钱却断了水,于是,历征的丑行被警察查了个底朝天,几年的水、电暴利,换来了六年的监狱生涯。
现在改制了,再不是“大锅饭”,而是责任田到人。
历征家分到的地很少,当时只有父母的责任田,历征在监狱;历杏虽然在父母这里,但是她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只是又离婚了,无处可去,但不能在这个连队承包土地;历来虽然在职大已经毕业了,但是户口还没有落回来。
历来在职大,学的是商业,现学现卖。这个连队紧挨公路,历来在公路和连队口之间,选了块空地,先架了个简易房,感觉是临时性的,实则他是在钻空子,两年后这块地成为他的即成事实,由卖个矿泉水、小零食倒腾到现在的像模像样的小超市,历来负责进货,历杏负责管理,姐弟俩把个小店搞得风生水起。
秦岩理解历征的心意,但是,他觉得在这里仅凭这个小超市,给儿子挣够100万,只能是梦想。
秦岩的骚动情绪,历征历历在目:“秦哥,明天我们出去转一转,看选择什么经营项目合适,至于本钱你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可以,不过要转还是到内地去,那边发展快,创业机会多,我顺便回去看看儿子。用你弟弟妹妹的钱,记住一定要打借条,他们也不容易。”秦岩给人感觉是个通情达理的儿子娃娃。
第二天,他们就踏上了去津南的路。
十年过去了,街道更新了,道路改变了,面孔生疏了,眼前的一切都感觉陌生了,简直无所适从。
他带着历征找到母亲家,安顿好后,他想去派出所办理落户,也等于来公安机关报到了,但是,转念一想,放弃了,落户表一个月以内都有效,因为他想到,这张表比身份证管用。
他带历征去了五塘老街,点了名小吃,要了盐水鸭。秦岩出门时,母亲硬塞给他200块钱,没想到这顿饭只花了二十九块九毛六,更没想到的是收银台老板叫出了秦岩的名字:“秦岩,你回来了?”秦岩抬头看看老板,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是,昨天回来的,你是?”“我是李亚康,你一点都没有变,十年了吧,要说你有变,是变得更精神,更有男人气质了,哪像我大腹便便,还留了一脸的络腮胡子。”说完硬把二十九块九毛六塞给了秦岩。
“亚康兄弟,是你啊,你变样了,真的没看出来,这是你的店啊?原来的小股企业呢?我还给这个朋友讲,跟我回来找你讨口饭吃。”秦岩不解地问。
正说着李亚康的媳妇晋屏过来了:“哎呀,是秦岩哥来了,亚康你看看秦岩,几乎一点都没有变,现在你该相信了吧,人家秦岩在那里虽然生活条件差了点,但是,生活有规律,哪像你成天山吃海喝,每周至少三个晚上通宵达旦打麻将,你比秦岩哥还小一岁,看上去比他大十岁。”晋屏借题一顿牢骚。
“好了,以后我注意,择日不如撞日,我和秦岩商量正事去。”李亚康找了个台阶,开车把秦岩和历征拉走了。
晚上李亚康把秦岩的好朋友约到一起,算是接风。
秦岩按捺不住急于挣钱的心情,和盘托出了他的想法。
大家都很同情,但也无助,因为他们都在做着小本生意,谁不想成为大款,可是,条件和能力都达不到,而且李亚康的上百万资金,被骗得倾家荡产,一贫如洗,所以才在晋屏父母的支持下,在五塘老街租了个门面,开了个小吃店。
李亚康说:“你刚回来,白手起家很难,我提议兄弟们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不管秦岩想做什么,必须要有点流动资金,我和韦钟经济实力稍强一点,一人拿出两万块,你们六个兄弟一人拿出一万,现在是无偿捐献,等秦岩发达了,再连本带息还给我们,怎么样?”
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同意!”
秦岩站起来激动地说:“感谢大家,我一定不负众望。”
第二天韦钟带着秦岩在烟市转了转,把两个好朋友介绍给秦岩,让他们给秦岩创造条件----不要掏本钱,跑腿挣差价。
韦钟的朋友很给面子,秦岩和历征一天跑下来,纯挣600元。对于无本经营生意的人来说,他们真是吃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是,秦岩粗算了一下,仅凭挣个差价,挣够100万岂不是天方夜谭,他想到了饭桌上一个朋友说的话:“挣100万只有做梦,否则就只能去抢。”
5、在烟市,他的生意亏得一塌糊涂。
在这个烟市上,烟贩子很多,成交时,都是成箱成箱地往密封车
厢里装各种香烟,然后又是成捆成捆的钱给供烟商付,每天都有多笔生意做成。
秦岩心里直痒痒,他问供烟商十万块钱能提出来多少烟。供烟商立刻知道这是个门外汉,回答说:“可多可少,便宜的可买几十箱,高档烟只能买一两箱。”秦岩讨教地问:“我是借朋友的钱,来做批发烟的生意,请老板指点一下,哪些烟好出手,哪些烟利润大?”
供烟商看他不奸,成不了商人,就说:“纯粹做烟的生意,是发不起来的,因为烟的利润很薄,它靠的是销量。”
“其他的我们更不会,就感觉批发烟的生意还简单一点,从你这里提上货,批发给小摊贩,从中赚个差价,虽然赚的不多,但没有风险,我们先试试。”秦岩急不可耐。
他们快把十万块钱用光了,想着只要把烟批出去,利润在两千元左右,如果行,就再想办法筹钱,如果有五十万的本金,一天的利润就是一万……在送货的路上,秦岩在做着白日梦。
折腾了一天,还有两箱就是没有商贩要,这是供烟商硬给的搭配烟,你若不要,紧俏烟就不批给你,他们只好带回来。其他烟是推销出去了,但是,一分钱账没有结上,原来都是把商贩需要的烟放下,一二十天后过去结账,不是你放这里多少,就结多少,而是,他卖了多少,给你结多少。
秦岩真没有想到,这里面的道道这么深,太难玩转了。
秦岩很无奈。第一不可能再找李亚康以及那些朋友借,人家为了帮他,已经慷慨解囊了,而且说得很清楚,这笔钱只能作流动资金,而他却想一口吃个大胖子。他去找供烟商商量,遭到一口拒绝:“一分钱一分货,没钱免谈。”
历征安慰说:“哥,别生气,换你也一样,素不相识,谁给你赊账。那我们就等一等吧,最多也就一个月,把账收回来再搞呗。”
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巷子时,看到里面有几个人围在一起,互相撕扯着,吵闹着,突然,一个人拿出一把刀,朝另一个人砍去,那个人用右手臂一挡,鲜血直喷,然后扔下左手的提包,招呼他的同伴跑了。
持刀人打开包一看,里面是现金,掂上包和另外两个人扬长而去。
一会有两个警察从这里经过,秦岩历征以为是接到报警,来查看现场的,哪想这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警察只是从这经过。
“你估计那个包里有多少?”秦岩朝历征搓了搓指头。
“包不大,如果装的是一百块的,应该有个五六万块吧。”
“你有没有发现烟市里钱多的人?”秦岩问历征。
历征马上知道秦岩要干什么,说:“供烟商每天肯定进账不少,但是,他们都有保险柜,倒是那些烟贩子,走哪都带着大宗现金。哥,这个主意还是不要打了,一是太危险,抢人家钱就是要人家的命,万一我们失手,倒让人家把我们给制住了,不是伤就是残;如果得逞了,那是大罪啊,牢我是蹲够了。想发财,还是走正规路子吧。”
“放心吧,我不做则已,要做也会做得天衣无缝,我不会让你挨边,我为了我的儿子,不会把你搭进去的。”秦岩信誓旦旦。
秦岩在巷子里碰到那件事后,他就有了想法,但是,毕竟这十年的监狱生涯,虽然受到了很多正面教育,失去自由的滋味,是一般人难以承受的。于是,强忍住了即将爆发出来的犯罪念头:“历征,听你的,还没逼到那一步。”
秦岩算了一下时间,烟钱已经到了回收的日子。他跟历征说:“我们日子艰苦一点没问题吧?”“哥,只要有自由,吃得再差也比在号子(监狱)强。”“那好,我的意思是把赚来的两万块钱,也放到本金里,下个月就成两万四千块钱了,再下个月我们的本金就是十四万四千块了。只是我们另外还要辛苦一点,去打杂挣吃饭钱。”
他们能徒步的就徒步,实在太远的就坐公交车,甚至还要倒几站,从不打的,就是为了省口饭钱。
他们的烟总共批发给了六家,第一家只放了价值一万块钱的中低档烟,结账时给他们三千块钱,并领他们到里间看了,他们送来的烟,基本没有怎么动。后面五家,一家比一家糟糕,总共收回来一万八千三百八十九块钱。
秦岩憋了一肚子气,还不敢发作,因为还有绝大部分货,在这些人手里,拿走吧,天下商人一样奸,不可能有一家,一手交货一手就给你交钱。所以还得低声下气地给这几家老板说:“有劳你们了,下个月帮我们多卖点。”
完全出乎他们的想象,不仅没有得到一分钱的利,本也只拿回来百分之十八,还怎么再往下深入啊?秦岩一筹莫展。
事实证明,秦岩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
秦岩原本想,回来后做个生意,给没有尽到父亲职责的儿子挣够100万,让儿子有个好的未来,那他也没有妄杀常禄和肖琳,为他提前八个月出狱作了铺垫。
现在看来,安分守己做生意挣大钱只能是白日做梦,必须下狠手。
6、抢钱已成定局,但为抢钱做准备就已经犯下了滔天罪行。
秦岩的思维非常敏捷,想做什么,立马就能在脑海里,勾画出一幅蓝图来。他对历征说:“咱俩分头去转一转,找找商机。”
8月26日这天,秦岩没有去找商机,而是产生了杀机:他已经在这里观察两天了,他认定时机已经成熟,便悄悄潜入武警营房,在宿舍楼前偷了一套军装,很快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大模大样到大门口去换岗。下岗哨兵先行验了枪,抬眼一看不是应该换岗的邵强,正准备全力对抗,一棍子下去便倒在了一旁,他拿上枪,快步如飞离开了现场,一会就回到他老娘小屋把步枪进行了隐藏。
武警被杀,枪支被抢,因为是发生在武警支队的大门口,这里虽然在雨花台区,但是,涉及武警和枪支,性质恶劣,影响极大,所以省政法委决定:由市公安牵头,检察院提前介入,成立专案组立案侦查,武警保卫部派员全力配合。
首选排查武警内部,操场练操的武警,很多人都看到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武警,从营房往大门口健步走去。大家都很纳闷:现在不是换岗时间,大概是有事请假外出的。
经查警员全部都在,只是少了一套晾晒在外面的武警服,但大门口一侧的登记处说,根本没有一个人进入和外出。这说明该犯罪嫌疑人是翻墙入内,有一处圈形带刺铁栅栏被剪开一处,没有找到攀登痕迹,也没有提取到嗅源。
公安据此画像:①身高180公分以上,胆大心细,具有很强的攀爬能力;②从走路姿势分析,应该是当过兵,或者受到过体能训练;③到这里踩过点,摸清了换岗规律,找准了动手时间,目标不是人而是枪;④从死者头部的伤情分析,嫌疑人不仅心狠而且力量超强,得手后迅速逃离现场,但是,穿着武警制服,挎着一杆步枪,不可能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得到一点信息反馈;⑤外围组在武警大院东侧公路旁的树林里发现了那套被偷的武警制服,说明嫌疑人在这里又换上了他的衣服,但是便装携带枪支是不方便的,极有可能是将枪拆散后入袋掂走,说明非常了解枪的构成;⑥抢枪应该是为下一步犯罪做准备,通知各单位内保和保安人员,提高警惕,尤其要害部位近期要加强岗哨。
专案组二十人,三天过去了,没有丝毫进展。
秦岩虽然有点胆战心惊,但是,他所在的烟市,就是警察侦查的盲区。于是,他将枪进行改造后(锯掉25公分枪托),然后枪口朝下,夹在右胳肢窝里,腰间搞了个粘胶扣腰带把枪杆勒住,外面穿件长风衣,行走在烟市,跟正常人无异样。
这一切,历征毫不知情。
秦岩还是跟历征分开寻找商机。他盯上了一个客户,租了一辆双排座小货车,来到秦淮区商业街供烟商批发部,打开密码箱验资时,他看到满满一箱百元票面的人民币,心跳加剧,两眼发直,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枪,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他觉得在这里下手不是最理想的地方,因为逃生很难,所以,他想这笔钱下班前会存到银行去的,因为公安明确规定:500元以上现金不允许留在店里保险柜过夜,那时再找机会下手。
哪想客户与供烟商谈崩了,掂上密码箱就上了双排座。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秦岩马上尾随过去,等待机会。
二百米过去后,车停下了,客户刚打开车门,秦岩瞬间把客户往里推了一把,自己拉开后排座车门,一步跨上去说:“老板,你想要的货在刚进烟市的头上那一家有。”客户恐怕也是新手,将信将疑地让车往秦岩指的地方开。
都快出烟市这条街了,也没见秦岩说的那家供应商门面,客户感觉不对,就让司机停车,秦岩瞬间将冰冷的枪管放在了司机与客户之间的座椅靠背上:“师傅,想活命就继续往前开,我叫停再停;老板想要钱就把命留下,想要命,前面我让停车后,你就下去。如果要报警,你会死得更快。”
车到烟市尽头停下了,秦岩说:“你想死啊,我喊停了吗?”“我的车没有上牌照,只能在烟市里面跑,这里是秦淮区的边缘,一出这里就会被交警扣掉。”“那好,你掉头再往烟市里面开,老板你也别下车,把钱箱子给我就行了。”秦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老板抱着钱箱跳下车就玩命地奔跑,秦岩就下去追,双排座掉头就往烟市里加足油跑了。
秦岩没跑几步就追上了老板,秦岩让他放下箱子走人,老板弯腰放箱子时,抓起地上一把土,朝秦岩的面部撒去,秦岩的双眼一下被迷住了,老板抱起箱子就跑,等秦岩的眼睛能看到东西时,老板已经快离开他的视线了,说时迟那时快,秦岩单手由下而上举枪,“砰”的一声响,老板应声倒地,秦岩急忙跑过去,拎上箱子转身便消失了。
前面就是雨花台区,秦岩健步如飞赶到公交车站,正好一辆去玄武的车进站,直线距离九公里的路程,公交车道七拐八弯的,估计至少要多出五公里,提心吊胆四十分钟后,才到离他家最近的站。
烟市这边警方接到报警,玄武区公安局刑警大队九分钟赶到现场后,认定是枪杀,立刻报给了市局刑警支队,经勘验认定是步枪子弹射中的,枪法超准,一弹毙命。
从双排座师傅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可以认定该犯罪嫌疑人与杀害武警的嫌疑人,应该是同一人,但是,经专家鉴定:子弹出自蓝宙军区的批号,一团迷雾笼罩在了专案组警官们的头上……
7、秦岩既怕这里的警察,又嫌这里的人钱少,他离开了这里。
秦岩回来已经四十天了,只见过三次秦奋,一是辛星限定他只能十天看一次,二是他每次去几乎都是两手空空,即使带点小零食,也都是借朋友钱买的。
这次他得手了十六万,给辛星送去十万,但没有让秦奋知道,他只是跟秦奋说:“爸爸离开这里的时间太长了,已经不适用这里的生活,想和那个叔叔出去闯一闯,所以,不能保证十天一次来看你。我跟你妈说了,从明天起,你每天的生活费是十元,爸爸保证不差钱。”
当天晚上秦岩和历征就离开了津南,登上了去西北的列车。
历征既不知道为什么离开津南,也不知道坐上火车要去哪里。
上了火车后,历征紧跟着秦岩后面,径直去了餐车厢,点了三个菜一个汤。菜还没有上来,列车长进来了,秦岩补了两张到圳州的硬座票。
“我们走了,那些烟和钱怎么办?”历征憋了一路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放心,我已经交待给朋友韦钟了,他会帮我们处理的。”
出了火车站,他们就登上了去罗湖市的汽车。
这下历征知道了,是去找比他们提前五个月释放的狱友胡山。
秦岩是通过秦简了解到胡山现在落脚的地——罗湖火车站东侧一个钢材市场里的梅李公司店铺。
这个店铺老板娘姓梅,老公姓李。传说她老公是管这一片的公安派出所领导,难怪梅老板能把这里干得风生水起,她们家的钢材存量,占到整个市场的60%以上,员工就有36人。
胡山是通过远房亲戚搭桥,姓李的看到胡山身强力壮,手脚麻利,眼疾手快,眼里有活,干了半个月给他老婆说让胡山当了工头。
这个没任何级别的工头,每月比普通员工多拿一千块钱。
秦岩、历征很快找到了胡山,一阵寒暄之后,胡山让他们先在休息亭子里喝茶,他要安排员工装一拖挂钢材,送到邻市的一个工地去。
秦岩看到胡山指挥井井有条,后听说那一车就是八十吨,值四十八万元,毛利达到九万六千块。
晚上胡山请他们吃饭时说:“这个市场前景广阔,因为房地产开发遍地开花,所以,梅李公司现在注册资金六千万,她们准备扩容到一个亿,一年可以挣到两千万。”
秦岩兴致盎然:“她们都是现金交易吗?”
“都是支票转账。”
“要是我们也投资,能不能算股份也成为股东?”秦岩问。
“我不知道,怎么,你们有钱吗?有多少?”胡山有点惊讶,因为他们才出狱不久啊。
“如果我们有钱,在这里投资利润高不高,保险系数大不大?我们要摸摸底,切实可行我们就去弄钱。”秦岩给人感觉是:钱,不是问题,就是要找到合适的项目。
胡山说:“这里不是我们这些人投资做生意的地方,放个一百万只是九牛一毛,梅老板注册资金是六千万,而实际堆放在货场的货,价值至少有两个亿。她这里是独资,不存在分红,就是累积库存量,尤其钢材价格行情不稳定,忽涨忽跌,她倾其所有进行钢材囤积,价格长起来了后,一出手就可以赚到成倍的利润。”胡山早来了几个月,生意经头头是道。
秦岩、历征第二天在偌大的货场转了几圈,看到货主跟客户之间,都不是现金交易,看来在这里下手捞不上现金。
他们在另外几家稍小一点的钢材店铺转悠时,发现有两家是现金交易。
秦岩仔细观察了好一阵,他只要见到哗哗的大额人民币,立马罪恶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想请胡山到对面的馆子吃个便饭,但是,胡山走不开,他说:“那我们吃完饭就不过来跟你打招呼,直接去火车站了。谢谢你的款待,来日方长,有情后补。”
简单吃了点饭,他跟历征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要去跟胡山说,你带上行李箱,先到火车站买去庐牧的票,我随后就赶来。”
历征心里很明白他去干什么,听话地答道:“好,你快点。”
四十来分钟的样子,秦岩便在火车站找到了历征,半个小时后登上了开往大西北的列车。
罗湖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接到钢材市场萌萌店铺的报警电话:“一个客户的13万购钢材款,被一个身高马大、穿长风衣的人用枪指着,客户不给,这人就朝天开了一枪,吓得客户撂下钱就跑了。”
罗湖市警方很快到达现场,可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诉讼证据,萌萌店主也说个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被抢钱的人,死死地护着钱,哪想那人对天鸣了一枪,钱主吓得扔下钱就跑了,这个人拿上钱,捡起弹壳,匆忙离开了。前后不超过3分钟。
警察根据店主提供的情况,一周后才找到钱被抢的受害人,但他只说13万元人民币现金被抢走,其他一问三不知,再问就烦:我又没有报案。
津南警方几乎动用了与案件相关部门的所有警察,没白天没黑夜地进行全方位地毯式寻找蛛丝马迹,通过公安部向全国公安系统发案件通报,请求协查,并且已经认定子弹就是来自蓝宙军区辖区的,蓝宙军区已经派专人核查这批子弹配发的地方。
虽然是紧锣密鼓,但是,刑侦专家、弹痕专家都在摇头。
西去列车的轮子,离案发地越滚越远……
8、秦岩带着历征去了边陲小城塔宁,领略了那里的风土人情。
从罗湖一上火车,秦岩就买了一张地图,到了边疆省会庐牧市车站,他们没有出站,就买了去塔宁的火车票。
塔宁市距庐牧市很远,将近700公里,是紧挨哈萨克斯坦国的一个小城市,维吾尔族人占绝大多数。他在监狱听狱友调侃:从内地来的人给老家发电报说:人少钱多好赚速来。
当时只是一笑了之,现在来到这里一看,果不其然。
街上行人不多,稍上点档次的车辆更是寥寥无几,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是钱多的地方。
秦岩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汉族人开的旅社,便住下了。一是可以语言交流,二是能吃上汉餐。
旅店老板娘很热情,安排他们住下后,先介绍他们的拿手菜——沙湾大盘鸡,还有大盘肚、风干鸡、熏马肉,特供的纯正伊力小老窖。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后说:“晚上不想出去了,这里帮你们组织人打麻将、斗地主、炸金花,数额大小都有人玩,并免费提供茶水,时间是四小时一轮,给我付50元场地费。需要按摩小姐,召之即来,包你满意。”
他们80块钱要了个大盘鸡,说是一只鸡,但他们只吃到一个鸡爪,一个鸡翅,鸡肉块不多,土豆块、红辣椒不少,草草吃完,历征说特别累,就回房间休息了。秦岩则到街上转去了,一是要找到他可以弄到钱的地方,二是找到一个电话亭,他给秦奋打了一个电话,说短时间回不去,尽量保证十天通一次电话。他让秦奋好好学习,说他来的地方,钱比内地的好挣,只要能吃苦,爱动脑筋,挣多多的钱,不成问题。秦奋问:“你给妈妈留钱了是吧,现在我每天的生活费是10块了,虽然妈妈不肯告诉我,但是,我能想到你出来后,一直在想办法弄钱。爸爸,钱少的时候我们也过了,以前你为了妈妈,不顾法律,把那个男人打成了重伤,大牢一蹲就是十年。现在不要为了我,再去碰那根红线啦。爸爸,如果真爱我,不是有钱就是爱,因为从小你就不在我身边,我更需要你的陪伴,还有妈妈……”
秦岩听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但他不是被秦奋的话感动的,而是他觉得欠秦奋的太多,他不能保证天天陪伴儿子,他很想原谅辛星,尽管她红杏出墙,但她为了儿子,作出了很多牺牲,所以,他要给秦奋挣钱,作为补偿。
他回到旅店本想跟历征说说他的想法,但看到历征已经进入梦乡,就和衣歪倒在床上了。
第二天他们无心欣赏伊犁河和美丽大草原的风光,而是逛遍了所有的易货贸易市场,真是大开了眼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立马成交,各奔东西。
在一个比较豪华宾馆的停车场上,熙熙攘攘围了很多人,这里是人民币跟美元进行兑换的交易市场,随行就市,一天一个价。带钱的人,几乎都不把钱当钱,而是当成“货”,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钱,就装在自己缝制的粗布口袋里,有的装在麻袋里,立在地上,就手可取,随时验资。
秦岩几次蠢蠢欲动,都被历征阻止了,他说维吾尔族人不好惹,别看他们不在意,但都是他们用命换来的钱,你看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尤其对汉人一点不手软。门口的保安也不是吃素的,对面就是公安派出所。
秦岩也看到了,那些有钱的维族人,手里都有一把脱壳的刀。
这里看上去没有紧张氛围,但是,戒备森严。
秦岩觉得历征说得有道理,这里肯定有防护措施和手段,如果都能轻易得手的话,就不会有这种太平盛世的场景,所以不能贸然行事,免得抓鸡不着倒失一把米,他尽管为错失了一个捞钱的机会而惋惜,但还是要从长计议。
他们在退房时,老板娘无意间说了一句:“你们是觉得我们这里是市中心,担心在这玩女人、赌博有风险,其实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城边上的那些小旅社的按摩女,怎么能跟城里的比,你们去了就知道了。更何况干我们这行的,谁没个保护伞。”
“我们也是初来乍到,先去畅游一下伊犁河,再观光一下大草原,有时间就再到你这里来享受天伦之乐。”秦岩说得老板娘心花怒放。
9、歪打正着,撞在枪口上的“猎物”被他拿下。
秦岩带着历征游山玩水三天后,就直奔老板娘说的城边上的小旅馆,他们来到一个叫“月月红”的旅社门前,长得不算很漂亮,但显得麻利、干练的老板娘,还有两个长相能看得过去、不超过20岁的小女子,一并喜笑颜开地到店门口来迎接。小女子接客都很在行,一人上前搂着一个男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拎起行李包,领他们进了二楼的客房,给他们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两个小女子分别从秦岩、历征的房间出来,到一楼跟老板娘说,两个先生想赌大的,让您约人。
老板娘乐得脸上开了花:“刚才就有几个老板催我约人,这不刚好,你俩一个把负一楼最头那间娱乐室的卫生搞一下、茶泡好,一个到楼上去把两个老板叫下来,刚才让我约人的四个老板,我现在打电话,他们分分钟就能到。”
秦岩给了历征没有拆封的一万块钱,到了娱乐室秦岩很绅士地跟已经到场的四个男士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秦岩和历征找位置坐下后,他和历征都把钱放在自己跟前:“和各位老板都是初次见面,打麻将各地的规矩都不一样,炸金花都是一样的,咱们先小人后君子,绝对不允许空手套白狼。”
四个人没有把钱亮出来,只是把包上的拉链拉开,显示了一下,其中一个说:“老板娘电话中说,让我们多带点,说你们很有实力。”
秦岩和历征在监狱里面,因为无聊,自由犯经常聚在一起,人少“斗地主”,人多“炸金花”,而且高手在民间,很多都是很有功底的“千手”,一副新牌,打开后双手洗七遍,然后单手发五个人的牌,居然能发出三个做好的牌:一个尖金,一个顺金,一个三头。秦岩、历征也苦练过,但是,技术不是很过硬,害怕露出破绽,所以,想凭胆量碰碰运气。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一人输出去有八千之多,原来对方有一个发千牌的高手。秦岩没有发现,历征在“千手”准备发牌时,一个飞刀,扎在了“千手”的桌面正前方:“牌洗好了吗?”“洗好了。”“现在听我的,把牌放在桌子上,我来替你发。”千手不同意,历征一个健步冲到千手跟前,拔出桌子上的飞刀,对着千手的脖子:“你发也行,发明牌。”千手脸上流下了汗,因为刀在脖子那儿顶着,他只得那样发牌。三圈下来,千手做了四副牌,历征的是红桃尖、红桃圈、红桃勾,秦岩是黑桃10、黑桃9、黑桃8,对方一个是梅花9、梅花8、梅花7,还有一个是红桃5、梅花5、方块5,千手是一对尖子,第六个人是三张杂牌。
千手傻眼了,但得到三张5的那人,应该是个老江湖:“发出这种牌,纯属正常,怎么他就成千手了?只能说你们运气不好,估计你们今天是碰女人了,明天不要碰女人,我们再相会。”说完手一挥,掂起包准备走人。
秦岩递给历征一个眼色,历征说:“走可以,但必须把我们的钱留下,否则,你们往外迈一步试试。”
“哎吆,我们身上没有挨过刀是咋的,我们没有把你们剩下的钱全部赢走,就是给你们面子,我们就是有千手又咋的,愿赌服输的规矩不懂吗?”说完除了千手,那三个人全都从腰间拔出了锋利又精致的匕首。
秦岩马上说道:“都是道上的人,没有必要为一点钱伤和气。这样,我提个建议,今天没有玩尽兴,我到楼上再拿些钱下来,玩胆识碰运气,愿赌服输。”说完从外面把门锁上,一步三个台阶上了楼。
五分钟的样子,门开了。
秦岩站在门中央,撩起风衣,露出了枪管:“想活命的留下钱走人,不想活命的,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看到那几个人都将信将疑,他将枪口朝下“砰”的一声,吓得那帮人连衣裤口袋都朝外翻出来了,然后双手抱头一溜烟跑了。
秦岩、历征装上那些人的几万块钱,立刻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10、秦岩心不甘情不愿离开塔宁市,他竭力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秦岩和历征觉得过于生疏的地方,不敢贸然下手。秦岩还是听劝,跟历征说放弃这里。于是,他们逃出“月月红”就沿着省道往东走,打算只要有车就挡,哪怕是货车的顶上,不能在这里久留。
走了不到10分钟,过来一辆夜间长途客车,秦岩站在路中央,在车灯的照射下,双手举过头顶在空中摇摆着,司机边点刹车,边打右转向灯,停在了公路的右侧。
他们俩人坐到轿子车的最后一排,一边一个依窗而睡。
东方破晓时,他俩不约而同醒来,他们没有问到哪里了,车一停下,便毫不犹豫地下了车。
也许是下对了地方,两人会心地笑了笑。
这是一个离历征家最近的县城,找地方吃了早餐后,又踏上了去历征家的公交车。
这次来到历征家和那次来,完全是两个样子,因为现在兜里有钱,秦岩给历征的父母、历来、历杏都买了比较贵重的礼物。
尽管历征一家人都对秦岩很热情,但是,秦岩拒绝住在历征家,一是大家都不方便,二是他想有个自己的休闲空间。
秦岩在离历征家最近的旅馆,开了个单间。两天后历来帮秦岩租了个独门独户的私建住宅,虽然离历征家有点距离,但秦岩特满意。
他说近来一直没有休息好,要闭门养生。
他从历杏的超市里,买了许多食品和日用品,历杏看他大包小包不方便拿走,就说帮他送过去,秦岩没有拒绝。
历杏开着两轮电动车,把秦岩送到他的门口,历杏不打算进去,秦岩说:“进来坐一会呗。”
历杏跟着进去后,秦岩给她开了一瓶刚买回来的饮料,历杏环视了一下房间,不敢相信是一个男人收拾的,家什摆放得井井有条,家具擦拭得一尘不染,立刻对他起敬。
“不要老吃我那里买来的垃圾食品,如果这边做饭不方便,我就给你送饭,或者我来给你做饭。”历杏深情地望着秦岩说。
秦岩有十来年没有碰过女人了,尤其看到历杏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和腼腆的姿态,激动地大步跨到历杏跟前,手刚伸出去,立刻又收了回来,他怕太贸然了会适得其反:“谢谢!我是只敢想,哪敢说呀!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提议,我现在有的是时间,跟历征在里面的时候也都是自己做饭,所以,你就到我这里来尝尝我的厨艺,但是有一点,我不想出去见人,每天吃的菜,我给你钱,你提前给我买过来,一切就OK啦!”
“没问题,买菜钱不要你的,因为我也在这里吃,说不定还要在这里住来,哈哈哈……”笑声朗朗跑走了。
历杏走后,秦岩冲动的心平静了下来,他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弄钱。他现在又多了一个想法:除了给儿子筹备足够的钱外,还要给历杏弄点钱,让她换个地方开一个更大一点的超市,算作是对历家人报答吧,至于历杏愿不愿意跟他好,绝不强求,他只是一厢情愿。
历杏通过历征把秦岩了解了个大概,当然,历征说的秦岩都是正面的,比如坐牢是暴练了与他妻子有染的男人;在服刑地对他呵护有加,跟亲哥哥似的;对儿子他表现出了一种强烈的父爱;吃喝嫖赌抽的恶习,一样不沾。但是,秦岩为了抢钱,有杀人之心这面,历征是只字未提。
其实历征非常明白历杏的意图,他所以没有阻止,还是期望妹妹真诚的爱心,能将秦岩抢钱的犯罪心态有所收敛,不能为了所谓的父爱,去滥杀无辜。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秦岩为了减刑,应该是不择手段地将牛圈饲养奶牛的常禄、养猪人肖琳杀害了,只是秦岩智商过人,不仅没被识破,反而认定为“具有重大立功表现”,得到了减刑八个月的奖励。
秦岩嘴上说想过几天隐居生活,其实他是想单独行动,一是不能把历征拖下水,毕竟历征一家人都是真心诚意善待他;二是不能让历征跟着他成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于是,他“武装”好后,跟夜猫子似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11、瞎猫碰到死耗子,他吃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这里跟邻县的村庄只有两公里的路程,曾经历征就是常给就近那
个村的村民私卖天山雪水灌溉种植地,获取暴利而送进监狱的。
秦岩在服刑地听历征说那里的农民都很富有。于是,他想去看个究竟。
秦岩徒步走进村庄,表面感觉人们都已熟睡,但是,偶尔有几辆上档次的小轿车,从村南头开进来,直接到村北端一个大宅院里,几乎是只进不出,车进院门关。
秦岩感到好奇,三步并着两步跟了过去。
从大门缝里看到宅院里已经摆放了十几辆高档车,可这里既不是酒店也不是旅馆,更不可能是一个农家人的住宅。
他觉得好生奇怪,刚想进去探个虚实,突然一道手电筒强光照射过来,他赶忙闪到一侧,又一辆“宝马”开了进去。
里边一个小伙子把车引导到停车位,然后拉开右后车门,毕恭毕敬迎接车上人下来,他在前面引路,司机拎着一个包,走在后面,穿过没有灯光的一楼大厅,再去了哪儿就看不到了。
秦岩猜想,这里面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非嫖即赌!
他壮着胆子推了一下门,居然开了,他进去后转身就把门关上了:“肥?”地方语言“谁”,秦岩既听不懂也不会说,他装腔作势地用手朝楼那边指了指,小伙子说了句一个字也听不懂的话,从楼里小跑过来一个小伙子,给秦岩行了个鞠躬礼,然后带着他也是穿过一楼过厅,估计是错把秦岩当成了来这里的赌侠。
相隔五十米,又是一栋小楼,小伙子带秦岩到楼前,用强光手电筒朝里闪了一长两短,电动门自动滑向两边,里面站着的那个人将秦岩迎进去。
走廊漆黑一团,引路人把秦岩带到楼中间的楼梯口,不是上楼,而是走进地下室,在厚重的铁门上,按了六位数密码,门开了,是个横向走廊,里面有声控灯,一字排开有五个门,第一个贴着休闲室,第二个贴着餐饮室,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贴着娱乐室。
秦岩推开第三个门,里面隔档着六桌人,两桌“斗地主”、两桌“炸金花”、两桌玩“梭哈”。他退了出来,又推开第四个门,依然是六张电动麻将桌,分别在六个隔断里互不影响。他没有看到现钱,桌面是都是筹码。
他虽然弄清了这是一个大型赌场,但是,这两间屋子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他要搞清最终在哪里兑现钱,所以他又退了出来。
他本打算通过送茶水、香烟、果品的服务生,打探点情况,但是,他担心听不懂,更怕被怀疑为“探子”。于是,他信步推开了最后一个门:里面乌烟瘴气,至少有20个人以上,围坐在一张长方形桌子周边。
他们在这里推“二八杠”,这里不是使用筹码,而是整沓整沓的人民币现金,每个人面前至少有万元一沓五沓以上。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欣喜若狂、兴奋不已,他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于是,他把枪管子露了出来,然后拉了枪栓,对着监控摄像头就是一枪:“老板们,我家遇到点麻烦,急需钱用,今天想借各位老板的钱一用,等有机会我会如数奉还。所以,请各位把装钱的包,放到台面上然后往后退两米。我想大家都是来玩钱找乐的,不是为钱来送命的。”
秦岩让服务生把所有钱,全部装在一个大号密码箱里,他看装不下又扔过去一个手提袋,二十来条汉子,看着自己的钱被装走,没有一个敢吱声的。
秦岩闪电般消失了。
他怕有人报警,警察分分钟就能赶到,别把他逮个正着。所以他想钻进庄稼地里,就如石沉大海了。正巧远处开过来一辆两轮摩托车,等到跟前时,他一手叉腰一手举枪站在路中央,吓得那个人跳下摩托车就跑了。
回到房子,撕开一罐啤酒,打开一瓶罐头,看着床上整理好的119万块整钱和还没有挂牌的“雅马哈”,嘴都快要咧到裤腰带上了。
12、公安机关把法网撒向了全国,嫌疑人终于浮上了水面。
时间不会因为哪里发生了问题就停滞不前,更不可能等待你解决了问题再继续前行。
没有几天就是国庆节了,津南的两起杀人案件,已经过去四十三天,一直找不到一点头绪,公安部派来了督导组,省厅刑侦总队副总队长冯亮前来在坐镇指挥。冯亮责成津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武广胜具体负责此案。
武广胜不辱使命,现在正听从蓝宙军区调查子弹情况回来的警察汇报:从现场提取到的弹壳,经检验确认是从蓝宙军区弹药库批发出去的,但那是20年以前的事。这个军区管辖西北五省,因此,最多只能确定犯罪嫌疑人与在西北五省当过兵的人有关联。
这无异于一条死线。
公安部督导组里有个刑侦局五处的郭军副处长,他对“案件协查通报”指出两处不足:第一是的这两起凶杀案件,已经有依据并案侦查了,就不要分开写通报,合成一个通报,这样就把这个通报写得再详细一点,把精准推理、科学分析都写上,犯罪嫌疑人的画像描画得更细致些,尤其关注不适时宜穿风衣、右手臂几乎没有摆动、符合身高的男人。注重细节的描写,能让别人看到通报后,立刻在脑海里雕浮出嫌疑人的立体感来,这样只要看了通报的,是不是就多了一双侦查员的眼睛;第二是经过公安部审批的,我们要在现在的基础上,扩大万倍,原来只发到地市级,现在要发到乡镇级,真正做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冯亮非常尊重郭军副处长的意见,立刻安排人重新撰写协查通报,请郭军副处长修改后,立马按程序发往全国县区级公安局刑侦部门,再责成他们按要求传达到辖区派出所,并标明提供与该案有重大关联线索的人给予重奖。
罗湖市公安局接到协查通报后,当即就跟津南专案组进行了联系,把这边的案件汇报后,刑警支队贺斌支队长在电话中肯定地说:“我们钢材市场这起持枪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应该与津南两起抢劫杀人案,系一人所为。他是在津南作案后,流窜到我们这里来的。”
“我是专案组长冯亮,案发后你们查到了什么?”
“我们是案发一周以后才找到受害人的,在他那里没有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就围绕萌萌店铺老板李萌萌展开调查。她说这个人绝对不是当地的,而且根本不是做生意的人,看那个身板和举枪动作,军人出身的可能性大。我们通过罗湖市武装部,把符合作案条件的人,进行了逐一筛查,几乎没有一个能够靠上的。我们的工作似乎已经穷尽了。请领导给予指教。”贺斌诚恳地说。
“有没有擦边的花絮?”冯亮想多搜刮的信息。
“我们把钢材市场搞了个底朝天,只有一个工头说,在案发的头一天,有两个曾在一个地方服刑的狱友,来找他想投资做生意,一看跟他们想象的差距太大,第二天吃了早餐就走了。工头很忙,没有时间送他们,所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唯有一点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是高个子,而且穿了件风衣。我们考虑案发现场的一个人,时间是上午接近10点,那俩人已经走过了,就没有查下去。”贺斌解释。
“那个工头再细谈一次。”冯亮讲了要点。
贺斌表示亲自谈。
工头名叫胡山,“严打”期间犯抢劫罪和故意伤害罪,数罪并罚十年六个月,被送到边疆的一个服刑农场劳动改造。前一阵子来的那两个人是和他在一个劳改农场,但是,因为那两个人都是有特殊技能的自由犯,而胡山每天都要下地劳动,回来就被关进“笼子”,所以很少有交往,只知道大个子姓秦,不知道名字,小个子外号叫“毛栗子”,其他的都不知道。
“姓秦的来你这里,穿的是加长风衣吗?”贺斌问。
“不是,一件很普通的衣服。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话,秦老哥很会为人,他和秦简管教搞得跟亲兄弟似的,跟岗楼上荷枪实弹的值班武警,个个都有说有笑,还有人看到他在岗楼里,摆弄武警的枪。当然,都是听说,没有亲眼所见。”胡山感觉在萌萌店铺打劫的就是秦岩,因为他看到秦岩来时,手里拿了件风衣,跟贺斌说的是一个颜色,但是,他没有把感觉跟贺斌说。
第二天津南专案组武广胜带着两名侦查员与罗湖专案组两名成员带着胡山,在庐牧机场汇合后,直接去了胡山服刑的劳改农场。
到这里很快弄清了两件事,一是去找胡山的两个人是秦岩和历征,他俩是今年7月25日同天出的狱;二是一个武警李永建看了通报后,主动提供了一个线索:他看秦岩特别喜欢玩枪,就告诉秦岩,他的一个老连长退役了,带走了不少子弹,等你出狱后,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找他,肯定能拿到几十发子弹,就说你去打猎用。枪好借,就是每把枪的子弹都是死的。条子李永建给秦岩写了,但是,秦岩去没去拿他不知道。
老连长预感到子弹惹祸了,交待了7月28日,秦岩拿着李永建的字条,他就给了秦岩40发,同时他把家里私藏的260发子弹,全部上交了。
秦岩的嫌疑立刻上升!
13、秦岩没有想到闯过大风大浪的船,却在小沟浅滩处翻了。
津南专案组立刻在全城进行了布控。
秦岩的母亲马桂兰、离异的妻子辛星、14岁的儿子秦奋以及曾经被他打成重伤的张坤,挨个找到,全面了解情况和注意事项安排。
秦岩在小宅子里扎扎实实做了两天的黄粱美梦:当天晚上回来后,先把门窗封闭好,再灌进去两瓶青岛啤酒,压了惊之后,把110万块钱分成四份用报纸、牛皮纸、塑料布进行了包装,然后分别藏到两个地方,又把枪藏到另一处,他确认万无一失了,才和衣倒在了床上。
相邻村庄农舍的地下赌场,开场三年来,第一次发生这种事。
当时都被枪声瞎蒙了,抢劫犯离场后,赌徒们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其中有个说:“刘总,你说这里很安全,让我带5万,为了给你面子,我带了7万块钱,就这样打了水漂,这得让赌场主给个说法吧,至少要给我们一点补偿。”“刘总”:“我肯定要跟场主交涉的,至于能补偿多少,凭运气,补偿款只能按人头分,不可能按带赌资的多少分,虽然验过资,但赌了这么长时间,不能确定各自钱数的多少。”
场主曾老六一会就被揪来了,他一口答应给大家补偿,数额是每人两千元,22个赌徒气的差点把屋顶掀了。
一个娃娃脸的人说:“你这是在打发叫花子,你如果给我们每人少于2万块钱,我们就报警。我们不怕,找找关系充其量就是罚个款,可你这里不光是把窝彻底端掉,让你永远开不成,而且你既要被劳改还会把你罚得倾家荡产。”
曾老六很清楚,地下赌场开张时,他走通关系花了老鼻子的钱,而且那把保护伞告诫他,不要引起内讧而报警,那样谁都挡不住。
“各位老板,我同意这个小老板的说法,但是,我这里没有这么多现金,我先给大家一人凑一万,那一万等凑齐了,我再给各位送去可以吗?”曾老六来了个缓兵之计。
曾老六拿出22万块钱,先把这22个人打发走了,才松了口气。
两天过去了,曾老六四处找关系想摆平这件事,就没有顾及给那22个人及时兑现那一万块钱,娃娃脸的人沉不住气了,把事情经过给当地公安局刑警队警察同学季宝刚说了,他只是想借助警察的手,把他的七万块钱全部要回来。
季宝刚有职业的敏感性,立马想到公安部的协查通报上提到一犯罪嫌疑人持长枪杀人、抢劫,赌场上这个嫌疑人的三个特征都具备:穿加长风衣、180公分以上的个子、单手持长枪。
这个信息马上传到了省公安厅刑警总队、公安部刑侦局。
津南专案组的人,遵照公安部刑侦局的指令,立刻调整思路和警力。武广胜得到指令后,马上把正在进行外调的津南、罗湖两地警察以及胡山,很快聚集到赌场辖属地玛斯县公安局。
专案组冯亮组长帅六员大将同时抵达玛斯县公安局。
娃娃脸那个人大名叫海宁,他详细描述了那天夜里发生事情经过之后说:“我举报了是有功的,我不求有奖,只求不处罚我,你们赶快去,我们玩的那个房间是有监控的,那是防止赌博的人有人出老千,去晚了,老板会不会把监控视屏删了,那上面持枪抢劫犯的样子,应该很清楚,那人没有任何装饰。”
尽管曾老六已经把监控视频删除了,但是,专家分分钟就恢复出来,胡山看到视频后惊叫道:“就是秦岩!”
冯亮组长经请示公安部获权:由他任组长,在玛斯县重新组建抓捕秦岩20人专案组。
坐镇指挥的是冯亮副总队长,执行组长依然是武广胜支队长。
秦岩抢劫了大宗现金后,感觉很得意,因为他知道这完全是“黑吃黑”,被抢的人不敢报警,因为他们是在聚众赌博,赌场老板和赌徒都会被追究法律责任。所以,赌徒们只会找赌场老板的事。
他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三天过去了,他没有看到警察忙碌的身影,也没有听到警车刺耳的警笛。他深知响水不开,开水不响,过于宁静的社会面,反而弄得他心神不宁。
第四天一早,秦岩一改往日的服饰,戴了顶鸭舌帽和一副平光镜,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辆破旧的“二八”型自行车,又去了那天晚上他得手的地方。当然,他没有敢靠近,远远望去,令他毛骨悚然:大门敞开着,院子里依然是许多车,但不是那天晚上的那些豪车,而是车顶上闪着灯的蓝白警车和川流不息的人,有着便装的,也有穿警察制服的,他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迅速跑回租宅,原想携款潜逃,但是定神一想,110万不是支票,也不是信用卡,与其已经埋藏好了,又何必再捯饬出来,给自己增加负担呢?做贼心虚这是肯定的,更何况他打着爱儿的幌子,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但他一次次都侥幸地逃出了法网。
他再一次抱着侥幸心理:说不定是庸人自扰之,如果败露,他已经逃之夭夭,有本事把警察布遍天涯海角来抓他;可如果那边只是例行公事,等过了风声再回来,那地下的钱自己是不会长脚。
秦岩把9万多块钱装在一个不显眼的手提帆布包里,还是刚才的装束,骑上抢来的那辆两轮摩托车电闪般消失了。
14、秦岩犹如兔子,既不吃窝边草,又有三窟。
秦岩简直有神算功能,他从租宅离开后一小时五十二分钟,警察便让历征、历杏带路,来到了秦岩的租宅。
历杏看到大门是锁着的,她有钥匙但她没有说,她不想多事。
警察撬开门,就差挖地三尺,三个小时的搜查,居然一无所获。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按照专案组的要求,把秦岩的租宅进行了封存,然后把历征带上警车走了。
警方很清楚,通过秦岩的手机、身份证、银行卡来追踪是徒劳的。因为他从来不拿手机,不办银行卡,身份证也没有去更换。因此,专案组只能加大追捕力度,扩大通缉范围,24小时监听他出狱后,通过电话的亲朋好友,蹲守他有可能去找的关系人。
专案组坚信,秦岩只要不从人间蒸发,迟早会落进法网。
心理学专家提示:秦岩杀人、抢枪、抢钱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亏欠儿子秦奋的爱表达出来,所以,秦奋这里至关重要。
这样在秦奋这里就不光是家里的电话进行24小时监听的问题,还要对他每天上学的路上,学校门口,甚至是校园里面,都要采取相应的措施,不能出现一点空白。
当然,秦岩只是本能的提防和谨慎,既不轻易在公开场合露面,又不在任何地方使用身份证,住在城中村很不起眼的私家旅社,登记时,他不出示身份证,拿出他刑满释放时,监狱给他开的落户证明,他谎称新身份证还没有办下来,所有的旅社都为他打开了方便之门,因为旅馆只顾收钱,所以他并没有真正意识到已经危机四伏。
历征给警方提供了一条线索:秦岩每十天要给秦奋打一次电话。
警方终于监听到了秦岩打给秦奋的长途电话,通话时间2分57秒,等查到这个电话号码是甘肃省武威市乡村一个公用电话亭的准确位置时,警察赶到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警察又围绕电话亭周边五公里有住户的地方,拉网式地搜了一遍又一遍,别说没有秦岩的踪影,就连他可能在哪家旅馆住过的信息都没有查到。
尽管一无所获,但是,秦岩的这个电话,给了专案组信心:第一,秦岩还好生生地活着,而且是活在大陆上;第二,从通话语调和内容上看,感觉一切正常。而且电话内容只能信其真:“大概再有十天我就到家了,如果到不了,我会在第十天给你打电话的。”
冯亮给留在津南的十二名专案组成员,进行了详细的工作部署,他精细到跟给孩子上课一样,说只要工作中开一点小差,这道题就有可能会做错,希望大家一定要注重细节。因为对手的犯罪心理非常巩固,反侦察能力超强,如果我们在细节上有一点粗心大意,就会导致前功尽弃。又对在外的专案组成员,分别用电话进行了战术安排。
秦岩根本不知道他已经被公安部在全国通缉,虽然他在监狱那所“学校”里,得不到多少外面的信息,但是,每个人的犯罪经历,都不失为一本教科书。所以他既有丰富的反侦察经验,又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
这次他从租宅出来,快速骑摩托车到大约两公里的一座两边栏杆很低的小桥上,他看四周无人,迅速将两轮摩托车推到浑浊的流水里,然后在公路边手里拿着一沓子百元人民币,向过往车辆示意。
这招还挺灵,不说每辆车都停下拉他,至少没有让他一走就是几公里。他很会来事,买的有饮料、矿泉水、水果,坐上车一会就和师傅拉呱上了,原本想敲他竹杠的,也于心不忍了。一到检查站,他就提前下车,徒步绕过检查站再坐车。总之,他不和戴“大檐帽”的人正面接触,这样在长途客运站、火车站、飞机场、正规宾馆酒店、银行和自动取款机处,就不可能有他的蛛丝马迹。
他从车上远远看到前方的公路上空横着一个牌子“宝鸡人民欢迎您”,他担心上了公路就不好再下来了,一旦被路检查到,是个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的人,而且还有几万块钱在包里,碰到较真的让公安局的人来审查,那就什么都露馅了。“师傅,麻烦在路边停一下,我有个好朋友就在宝鸡的城边上,我去找他。”
他下车后,在给师傅付钱的时候说:“我另外再加你50块钱,想借你的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行吗?”
师傅:“行,不要加钱,一个电话用不了几块钱。”说着把手机递给秦岩。
“师傅,我说号,你帮我拨,手机我没有玩过。09932255678”
电话接通了:“喂,我是你哥,我离开后,家里情况还好吧?你只告诉我好或者不好,其他都不要说,我就明白了。”历杏知道,电话已经被监听,她只好按照公安局的人给她嘱咐的话回答:“好”。
秦岩跟历杏的通话,他没有嗅到一点味道,自我感觉良好。
通话时间只有12秒,监测不到方位,只能知道手机号是在甘肃省天水市某移动公司办理的,机主叫田野,是个货车司机,没有劣迹,常年跑长途运输,现在他就是拉着一车农副产品,送往宝鸡副食品有限责任公司。
田野的车开出去将近20公里,就被警察拦下了。
警方立刻来到进宝鸡的公路端,向两边延升排查,让派出所把通缉令发到所有的私家宾馆、旅社、酒家。
秦岩根本没有歇脚的意思,搭不上车他就徒步,他知道一直向南、向东肯定没有错。
15、抓捕行动如闪电,秦岩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双手就被拷上了。
专案组分析认定:秦岩没有感觉到他已经被公安部通缉,第一,他打电话问历杏,只让历杏回答好与不好,回答好,说明那边情况正常,回答不好,说明那边已经败露,历杏是按照公安人员的要求作出了回答。他得到这个答复会抱一个侥幸心理:那边出现场属正常举动,不等于就能查到是他;第二,八天前,秦岩从武威给家里儿子通了电话,五天前他又借长途运输车师傅的手机给历杏的超市打了电话,说明他是避开“阳关道”,专走“独木桥”,一步一步往津南移动着。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到内紧外松,尤其津南的小巷,不要到处张贴秦岩的通缉令,一是如果秦岩看到了,就会由兔子变成狐狸;二是老百姓看到他后,如果不懂得方式方法,当即指认他就极有可能造成无谓人员伤亡。
明天就到了给他儿子打电话的时间了,今天起要求全城公安警察、武警战士,进入警备状态,做好秦岩已经回到津南城的准备,争取打一场漂亮的“歼秦”战。
第九天的24时即第十天0点的钟声响了,一切依然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
专案组的人都感觉这天的时间,比往日的时间要慢许多,直到晚上21时46分,辛星家的座机响了,辛星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便让秦奋接电话:“老爸,你是坐的拖拉机还是牛车啊,怎么这么多天还没有到家?”“我已经到津南了,只是有些货还需要时间处理,你明天上午有时间的话去银行办张卡,明天中午我再给你打电话,你把卡号报给我,我给你打点钱过去。”“老爸,这是你的手机吗?”没有作答就挂了。
辛星在秦岩跟秦奋通话时,就给这个手机号发了“别回家”的信息。遗憾的是,秦岩并没有看到信息,因为他又是花钱借陌生人手机打的。警方尽管没有抓着狡猾的秦岩,但是手机主人很快就找到了。针对“别回家”,警方告知辛星,信息被警方拦截了,你是发不出任何消息的。训诫之后警告她这是触犯刑律的行为,严重的话,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
第二天上午辛星和秦奋在一个打扮比较时尚女子的陪同下,跑前忙后地帮他们一会就把工商银行卡办理好了,和辛星母子从银行出来,有说有笑到秦奋家门口,挥手道别,好似她懂得办卡业务,专门来帮秦奋办卡的,其实是一名女刑警,辛星的家里早已在多日前,就安排好了24小时轮岗暗哨。
辛星、秦奋的办卡举动,已经被秦岩看得一清二楚,尽管没看出那个打扮时尚女子有任何疑点,但毕竟不是他熟知的人,直到从家门口与辛星和秦奋自然挥手道别,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中午正时秦奋接到电话:“把卡号报给我就行。”
大概过了有六分钟,辛星手机上传来了进账20000元的信息。
这之后就再没有收到任何信息,因为秦岩到第二个银行卡点再准备往机子里放钱时,两个男人似闪电、像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秦岩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双手被拧到背后,一副银亮的手铐,锁定在秦岩的两个手腕上,然后三个人并排走向停在五米开外的一辆黑色越野车前,左后车门被“师傅”打开后,三人鱼贯而入,师傅打着转向灯,插进了车流里,这里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
经过冯亮精心挑选审定的三个审讯人员,身着制服来到看守所审讯室,刚刚落座秦岩就被带了进来。
“秦岩,我们是津南市公安局的警察武广胜和李万明以及市检察院的检察官安智路,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刑事拘留后24小时内的第一次讯问。公安机关为什么对你采取强制措施?”武广胜不单是津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还是省级刑侦专家。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在拘留证是签字?”
“……”
“警察是在什么地方抓住你的?你当时在干什么?”
“是在工商银行的一个自动存取款机子前面,我正准备给儿子打点钱,他读初中,每天中午在学校吃饭,我担心我前妻不能给他足够的花销,钱刚拿出来,就被你们的人戴上手铐了。”秦岩如是说。
“你打给儿子的和你身上现有的钱是哪来的?你回答的时候,不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每句话都要对自己负责,因为我们的谈话,全程有监控录像、监听录音,还有监督检察官,你的口供对你下一步的刑期考量至关重要,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武广胜细心、耐心、苦口婆心地予以秦岩说教。
秦岩原来是想好要负隅顽抗到底的,因为他虽然罪大恶极,但是,所有的犯罪现场,他觉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警方奈何不了他什么。可为什么刚进津南城,就被逮了个正着,一定是哪个案子有纰漏。究竟是哪个案子呢?我交待了罗湖钢材市场的案子,而他们查到的却是赌场的案子怎么办?不行,什么都不能说,抗一阵子再说:“政府,我出狱以后,什么违法的事,都没有做,就是想做生意,给失去父爱十年的儿子上学挣足钱,让他过上好日子。我现在的钱,就是和朋友开了个百货超市挣来的,你们可以查。”秦岩沉思良久作出了回答。
武广胜早就想到他可能有几种狡辩法,于是,秦岩一说完便就说道:“那个超市面积不到50平米,每天的营业额最高3000元,纯利润在300--400元之间,一个月能挣万把块钱,你出狱至今还不到两月,这个谎撒得太没有质量了。更何况那个超市,你既没有投一分钱,也没有在里面打一天工,又怎么可能给你分得八九万块钱的利润?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可能没有完全理解,你主动交待和被迫承认,在量刑上是有很大区别的。你还是考虑好了再说,否则记载的和录音的,全是你在撒谎。”
秦岩虽然哑口无言,但依然保持沉默。
16、要想撬开他的嘴吧,必须挑开他的心扉。
“我们非常明白你的心思,第一,你抱有侥幸心理,认为哪个案件现场都没有留下犯罪证据,我们对你无可奈何;第二,你知道我说的‘哪个’案件,而不是那个案件,所以,你搞不清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做下的哪几起案件,担心你交待的事情,是我们还没有掌握的案件,这又多露出了一只马脚。没错,你采用的是游击战术,真正的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警察不是神,也是人,必须严格按照法定程序开展工作,比如说,你在罗湖市胡山那里,只露了个面,第二天早晨你和历征吃完早餐后,就去了火车站,就在上车前,你给历征撒了个天大的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要去跟胡山说,你带上行李箱,先到火车站买去庐牧市的票,我随后就赶过来。’没错,四十分钟后,你的确赶到了火车站,可你是去跟胡山说事了吗?没有!你去干啥啦?那里发生了持枪抢劫案,警察在勘查现场的时候,你却在飞驰的北上列车餐车里品味着‘青岛啤酒’,还需要我一件一件给你描述吗?”
秦岩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是,嘴依然是紧闭的。
安智路检察官:“我看了警方的材料后,觉得证据比较扎实,没有必要提前介入,走正常的起诉程序即可,现在看来警方是要走‘零’口供的程序了,检方的介入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我想说的是,审讯你也只是依照法定程序而已,至于能不能拿下你的口供,一点不重要,还是武警官说的对,口供是对你量刑考量的重要参考依据。”
“今天就谈到这里,我们的话,你再考虑考虑,想谈了,让管教转告我们。”说完起身走了,武广胜的态度示意秦岩:不是我们求你。
这个审讯结果,都在冯亮和公安部督导组的预料之中。
秦岩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落网,但是,落网后他绝对要负隅顽抗,
一是因为他是待在“宫”里十年之久的人,不是那种见了警察就发抖的人;二是他太明白交待了离死更近,不交待会延长在人间的时间。
冯亮邀请检察院的领导人,参加他们的会议。
冯亮直击要害:“如何尽快拿下秦岩的口供。尽管零口供也可以把他诉之法庭,让他绳之以法,但是,被抢枪支还没有追回,这会埋下隐患;他在津南、罗湖和玛斯赌场抢劫的钱,现在只有他身上的五万七千八百元,再加上他给秦奋卡上打的两万元,与实际抢劫的数额相差甚远。如果追不回这些钱,破获此案就只有法律效果,而没有社会效果。我们跟他耗不起时间,大家献计献策,怎样才能尽快攻下这座堡垒。”
武广胜:“他抢钱的目的,是为了能让儿子过上更好的日子,那么,能不能在他儿子身上下点功夫、想想办法。”
冯亮说:“我同意,不光他的儿子,还有他母亲、前妻以及前妻母亲的工作都要做。虽然儿子的工作最重要,但是,毕竟儿子还不满14周岁,这里面涉及到很多法律问题。秦岩9岁丧父,是他妈妈风里来雨里去把他拉扯大的,他是个孝子,母亲的话,在他这里还是有分量的;前妻辛星是她跟秦岩提出的离婚,其实秦岩并不恨辛星,因为这十年里,辛星不仅培养出一个‘学霸’式、品学兼优的孩子,而且视他母为己母,给予了无微不至的照顾,秦岩回来后,母亲已经给他如数家珍,因此,辛星也会为我们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辛星的妈妈,曾经视秦岩为儿子,打算把公司交给他,秦岩对岳母感恩戴德。”
正在确定人员的时候,市局值班室来电话:这里有母子两人,要求见局领导。
武广胜很快把辛星和秦奋带到专案组接待室:“我叫武广胜,能代表津南市公安局领导,你们有什么事情要反映,就请跟我说吧。”
“我先说吧,我叫辛星,是秦岩的前妻,他今年7月份刑满后,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你们公安局的人,把我们家老老少少找了好几遍了,是他出来后又犯什么事了吗?”
“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没有特殊的情况,应该在一个月内,到辖区派出所进行落户登记,已经两个月过去了,他还没有落户,公安局的人该不该去找他?他所在的社区负责帮助他联系工作,同时对他实行管理和控制,但是,社区给我们反映:秦岩一直处于失联状态;第三,这个月中旬,他给了你一笔现金,你第二天到银行存到你的卡里了,他是刚回津南几天,到哪弄这么多钱,他肯定说是李亚康、韦钟等几个好兄弟赞助给他的,的确有这回事,他是得到好朋友们的赞助款10万元,但是,全部砸在烟市里了,他给你们的10万元钱,是抢劫来的。这算不算他是又犯事了?如果你们今天不来找我们,我们正要去找你们,是因为他明知我们掌握了他大量的犯罪证据,但是,有关细节他就是不说。我们分析他是怕全部交待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最想见的两个人—儿子和母亲!秦奋,听了伯伯这番话,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武广胜简明扼要。
“我爸爸非常爱我,他觉得给予我的父爱太缺失,所以,他要拼命给我挣钱,有一次我在电话里跟他说,钱少的时候我们也过来了,以前你为了妈妈,不顾法律,把那个男人打成了重伤,大牢一蹲就是十年。现在不要为了我,再去碰那根红线啦。你如果真爱我,不是有钱就有爱,因为从小你就不在我身边,我更需要你的陪伴,还有妈妈……所以,我想见到他,跟他说好好配合警察,争取法律从宽,我和妈妈、奶奶都会耐心等他再次归来。”不能相信这是个不满14岁孩子说出的话,太早熟了。
经研究,同意让秦岩和秦奋在视频上见面,秦奋的讲话,秦岩可以听到,但秦岩的语音被取消了,所以他只能用动作表示。
“爸爸。”秦奋对着视频喊。
秦岩吃惊地连连点头。
“爸爸,妈妈就在外面,她让我告诉你,她要跟你复婚。爸爸,我感觉对不起你,不该给你写信说钱少的事,又一次让你为我撞了红线。不过,爸爸,事情已经做了,要勇于承担,如果钱用掉了,等我成人了,努力挣钱替你还。爸爸,我不想听到警察说你是个负隅顽抗的人。”秦奋流着眼泪说着男子汉的话。
秦岩不想伤秦奋的心,只能频频点头。
视频对话刚结束,秦岩跟管教提出,要见专案组的人,说要交待。
17、秦岩的犯罪过程,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武广胜在秦岩已经坐在受审椅子上好一会了才走进审讯室:“秦岩,我们很忙,与案件有关的事,直截了当地说,不是,就不要费口舌了。”武支队长没有坐下说。
“我要交待,只是在交待前,我有两件心愿,恳请政府帮我了却。”秦岩一直低着个头。
“只要不违反法律和原则。”武广胜很认真。
“我肯定是要上断头台的,但是,不能让儿子背我的黑锅,把他的姓改成他妈妈的,善意的谎言告诉他,等我出来时,再跟我姓;二是恳求辛星赡养我的母亲到终了。”秦岩企求的目光。
“你真的就没有生的希望了?”武广胜故意反问。
“武警官,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我手上有那么多条人命,不杀我,天理难容。我原打算横竖都是一死,我什么都不说,该杀该刮随你们的便。但是,你们安排让我们父子视频见面,我是为了给儿子一个勇于担当的男人形象,才决定放弃负隅顽抗的。”秦岩一段真诚道白。
“那我们就一件一件来,既然是主动交待,就你说过程,我们需要搞清楚的再问你,这样可以吗?”武广胜心平气和。
“好的。我在监狱接到秦奋的信,感觉他比别的孩子受苦,是我对不起他。爱子,是每个父亲的天性,我也不例外,尤其在他最需要父爱的时候,我却不能给予,这种缺失的父爱,我一定要补偿。从这时起,我就盼望着早一天出狱,好去尽早完成给儿子挣够钱的心愿。我从监狱民警秦简那里知道,要想减刑,必须有重大立功表现,我就揣摩着怎么才能有立功表现。等是等不来的,只有自己创造。于是,我就进行了精心策划,先挑动养牛场的常禄,没想到他真的早有越狱企图,便信以为真地领我看了他已经挖到外面的逃跑地道。我是立功心切,当天就把发现的情况报告给了秦简,他让我密切注意动向,晚上我就设了个局,把同监舍的历征灌醉,然后深入虎穴,用被子把熟睡的常禄捂死,把他埋得很隐蔽,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再穿上他的鞋子,沿着他挖的地道,捅破庄稼地的封口,向大路边跑去,跑到一个小桥上,我把他的鞋子脱下来,扔到桥下的流水里,然后换上我的鞋子,翻进养牛场的院子,再悄无声息地回到监舍呼呼大睡。
常禄要越狱,被我举报,而且越狱成功了,至于没有阻拦住,追逃也未果,这都跟我没关系,不影响我的举报‘有重大立功表现’,两月后我得到了减刑四个月的奖励。”
“相信你说的是事实,但是,有两处你没有讲明白,一是你说常禄是在熟睡中被你捂死的,不确切,因为他的脖子上有勒痕,是不是你担心他没有彻底死,又勒了他的脖子,是用什么东西勒的?二是你把常禄埋在那个地方是什么用意?”不亏为刑事侦查专家的武广胜,只是在秦岩服刑的监狱,了解武警给他写条子去老连长家拿步枪子弹的事情时,听说越狱的服刑人员是秦岩举报的,事情发生得很蹊跷,监狱方也曾怀疑是秦岩为了立功,搞的恶作剧,但是,仅是怀疑,没有依据。
武支队长跟到过现场似的,问得秦岩连连解释:“我真没有勒他,他脖子上的印子是我用他的裤腰带系在他脖子上,往埋他地方拖的时候形成的;我选择把他埋在逃出通道的一边,是考虑到只要政府找到这个通道,就会把这个隐患,及时排除掉,只要把这个通道一塡死,常禄的尸体,就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迷。”
“那么肖琳呢?”武广胜显得漫不经心。
“跟杀常禄是如法炮制,只是埋他的地方,我下了很大的功夫:把精饲料腾出一个通道,把地面的砖块挖出来,地下很虚,用铁锹和十字镐,不到一小时就挖出一个一米二深的坑,把肖琳埋进去以后,我又恢复了原貌,即便是把精饲料用完,也不可能看出那个下面还埋着一个人。”秦岩感觉记忆犹新。
“为什么选择肖琳,是对他有成见吗?”
“不是,就是立功心切,选择肖琳,是因为猪圈地处偏远,方便行动,而且论体力我有把握制伏他。”秦岩已经忘却了这是犯罪,地地道道是在显摆。
“实事求是说,你毕竟是在犯杀人罪,所以,你没有那么明目张胆,在微弱的光线下,恢复现场没有做到尽善尽美,在精饲料里我们筛出了一些和地面土质不一样的红土,经化验只有地面以下一米层,才有这种土质。很快肖琳就找到了,这就应了‘要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听了武广胜的话,又感觉他亲临过现场。
李万明和安智路面面相觑,因为他们明知监狱那边还在把常禄和肖琳作为越狱犯,在追捕之中。
“是的,我哪敢开灯,就是把手电筒咬在嘴里。”秦岩解释。
“你又得到了减刑四个月的奖励?”
“就是。”
“秦岩,这两个案子肯定地说,你的交待还是客观的,基本说的是事实,还有些细节需要再抠一抠,现在你休息30分钟,喝点水,闭目养会神,我们再接着谈下一个案子。”武广胜示意李万明给秦岩递过去一瓶“东方树叶”,他快速到隔壁监控室,给冯亮说了自己的想法:“秦岩交待的只是一面之词,因此,那边不要先斩后奏,而是严格按照刑事案件办理程序规定进行,勘查结果及时给我们沟通,达成共识后,我们的审讯,才更有力度。”
冯亮赞成武广胜的意见,立马安排有关人员落实下去。
新的一轮审讯即将开始。
18、秦岩虽然到了崩溃的边缘,但依然抱着侥幸,想给儿子
留下一笔钱。
“我是让爱冲昏了头,对我来讲,对孩子的爱,就是要用钱去弥补,现在想想真是个荒唐透顶的逻辑。
刚回来的第二天,好朋友在接风的桌子上,就当即拍板,无偿资助我10万块钱,我一个不会做生意、没有经营头脑的人,还那么贪得无厌,10万块钱几天就打了水漂。想圆发财梦,唯一的路径就是抢。刀棒剑锤都不是抢劫的得力帮手,唯有枪!”
“这个念头是你想到的?还是历征出的?”武广胜插了一句。
“完全是我想的,而且,我作的所有案件,都与历征无关。”
“好吧,你接着说。”
“我到武警部队驻地踩了两天的点,认为有可乘之机。第三天我就按照设定的计划,付诸行动。
没有想到,从一个有破损的铁丝网院墙处攀登进去,到拽了一套晒在操场边铁丝上的军装穿在身上,然后再到大门口换岗时,一棒打晕门卫,夺取枪后,跑到侧面的树林里,只用了六分零八秒。
在密林里,把武警外套脱掉扔到一边,把枪进行肢解后,装进一个不起眼的帆布袋子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就回我妈妈家了。”
“你用什么东西击打的门卫?”武广胜问。
“就在旁边的树林里,折的一颗死树杆。”
“打在门卫的什么部位?”
“后脑勺。”
“你认为他只是晕了吗?”
“我是那个感觉,因为力量不是很大,而且,头也没有破。所以,我觉得他只是被我打晕了,那个人不会是死了吧?”秦岩惊恐地问。
武广胜不想让秦岩知道结果,所以话锋一转:“他要是死了,谁也无力挽回,他要是没死,那是他的造化,这叫生死有命。对于我们来说,找到枪的下落更重要,你说是吧?”
“我懂您的意思。但是,我已经在你们手里了,枪就不会再出问题,现在我告诉你们藏枪的地方,一是我根本说不清楚那个具体位置,二是说个大概方位,你们要浪费很多警力,找不到还会说我撒谎。所以,等我把问题交待完了,带你们去取枪,是不是更好一点。”秦岩的话不无道理,武广胜肯定地说:“你说得言之有理,就照你说的做,那你如实快快道来吧!”
“产生抢劫的犯罪念头,是因为生意连连失败,过程就不说了,我直接交待抢劫的情况。那天好像是8月25号,我跟历征说我们今天分头去找商机,其实,我就是想单独干。
我好不容易盯上了一个贩烟大客户,但是他跟烟商没有谈拢,出来坐上车就要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一个箭步跃到车旁,拉开右后车门钻进车里:‘老板,烟市头上有一家批发店,有您需要的烟。’老板和师傅听得莫名其妙——那边头上有没有批发店我们还不知道吗?但是,黑黑的枪管子支在了正驾驶和副驾驶中间,双排座车不得不向我说的方向开去。”
这个双排座车司机叫马小三,早就被请到专案组来了,先依法让他对着十张男人照片进行辨认,他粗略看了两遍,就把秦岩的照片拿出来了。问他准确吗?他说那天他从后视镜上盯了这个人好几次,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但是这张脸他印象深刻。
在提审秦岩前,又让马小三从视频上看秦岩所在的监舍的十人里,有没有那天拿枪的人。马小三说从左数第五个人,然后监舍又把人重新编排,又一字站开,马小三说右数第三个。
“然后呢?”安智路检察官急于知道后果。
“车跑到这条街的尽头,突然刹车停在路右侧,我还没有问怎么回事,师傅说他是无牌车,只能在这条街上跑,出去就会被扣掉。我正在想着下一步怎么往下进行时,老板推开车门就往胡同深处跑,如果他是丢下钱箱子跑的,我拿上钱就各奔东西了,哪想他命和钱都要兼得。于是,我跳下车急追过去,原想追上他不费吹灰之力,不想他豁出命地奔跑,眼看就要拐进胡同,抢钱就会成为泡影。我从侧面迎头堵上了他,他故意把箱子放在地上,我弯腰拿箱子时,他抓起地上的一把砂石子,撒到我脸上,我睁不开眼,他抓起箱子就跑了。情急之下,由下而上举枪,拉枪栓上膛,扣扳机击发,那个老板真叫应声倒地。我跑过去掰开他的手,拎上手提箱就跑了,没有看子弹打到他什么部位了,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就是掰他手时,感觉还有劲。”
“这件事历征没有参与吗?”
“没有。”
“后来你给他说了没有?”
“没有。”
“箱子里有多少钱?都是什么票面的?钱是怎么处理的?箱子是什么颜色、形状、规格、牌子?”武广胜一连四问。
“十六万整,都是百元票面的,应该是从银行刚取出来的,一万一沓,封条都在。箱子是黑色的,感觉比较旧,他设了密码,我是把箱子砸烂,取出钱就把箱子扔了。”
“看到封条是哪家银行的吗?”
“真没注意,而且为了让前妻感觉是我挣来的钱,故意把10万元钱的封条撕掉,把钱弄乱给她的,封条被我撕碎扔了,包括我留下的六万块钱,也做了同样的处理。”
“是连号的新票面吗?”
“不是,新旧都有。”
“那辆双排座车,见了还认识吗?”
“不好说,因为那种车型外观都是差不多的,没有特别印象。”
“开车师傅呢?”
“更不记得,因为我坐到后排,就没有看到过他的脸。”
“给你前妻十万块钱,你是怎么说的?”安智路问。
“说是朋友们资助的,可以给孩子做补给,我手头还留了点本钱,再出去想办法挣。”
“怎么突然想起离开津南?”
“这里我已经连作两案,心里别说见了警察发怵,只要见了大檐帽我都胆战心惊。再就是这里没有‘钱图’,更或许离开家乡太久了,感觉好陌生。所以,我和历征就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19、刑侦专家审出了当地公安机关没有登记在账的特大案件。
“刚上车时,是想去新疆,可是,一到车上,很多人都是河南籍人,我突然想起出狱前,秦简跟我说五个月前出狱的河南籍刑释人员胡山,回去后在罗湖一个钢材市场,干得挺好的。
我萌生了去胡山那里看看的念头,于是,从圳州火车站下车,坐长途客车去了罗湖市,找到了胡山。”
“你依然是穿着那件长风衣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携枪方便吗?”
“是的,平时我把枪拆卸下来,装在行李包里,要用时,就提前组装好。在罗湖市钢材市场我看到那个老板的钱包后,就想用枪管上的瞄准仪,把钱包钩过来,老板不让,我就朝天鸣了一枪,老板吓得跟兔子一样,扔下钱包就跑了,我拎上钱包也迅速离开了市场,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我数了一下钱包里有13万块钱,然后把枪拆卸装好,到车站广场与历征汇合。”
“这件事胡山和历征谁知道?”
“他们都不知道,尤其胡山都以为我们已经走了,历征只是猜测我可能做什么事了,但是我不给他说,他也不问。”
“坐上火车,又去了哪里?”安智路不是太了解秦岩的行踪。
“直达庐牧市,然后转车去了塔宁市。”
专案组让秦岩回监舍休息两小时,然后他们分别给各自的领导汇报了审讯情况,领导对他们的审讯工作比较满意,责成他们继续加大审讯力度,挖深挖透,挤干榨尽。
外围的取证工作,领导已经作了全盘部署。要求他们抓大放小,如果塔宁市那边没有案件,就别让他在这里耗时间,抓紧落实玛斯县毛湾村地下赌场抢劫大宗现金案和枪的下落,一定要防止他的雕虫小技或者是甩套子。
武广胜跟安智路就下一步审讯思路,达成共识后,秦岩又被带进了审讯室。
“秦岩,对于你前面的交待,刚才我们跟领导汇报了,领导听了,基本表示认可,只有极少部分与外围调查的结果,不完全相符。所以,希望你打消一切顾虑,给儿子留一个你是‘勇于担当’父亲的形象。”武广胜说完,站起来给秦岩递过去一瓶“百岁山”。
“对了,你儿子现在已经叫辛奋了,你前妻已经跟司法所签了约定:赡养你母亲到终生,现在和辛星的妈妈住在一起了。”武广胜把对秦岩的承诺,现在已经兑现的情况说了一下。
“非常感谢政府。我现在接着交待。”
“一定要实事求是。”安智路强调。
“原想在塔宁市干一票大的,但被历征说服了:他说你是因为爱你儿子,才出来拼命挣钱的,但是,你如果用暴力去抢钱,成了,儿子用得也不会坦然,不成,要不你被打,要不你被抓。这些维吾尔族人的钱,也都是用命打拼来的,所以,他们没有一盏灯是省油的,每人腰上别着的那把锋利匕首,都不是让你看的。我觉得历征说得很有理,于是,逛了三天风景我们就回到历征的家乡来了。”
“虽然大的你们没有干,但是小的你就不说啦?别让我们提示。”其实武广胜用的是审讯中的一种策略而已,没想到得到意外收获。
“那是我们被别人欺负了,正当防卫也要说吗?”秦岩在作辩解。
“你拿着枪,谁还敢欺负你。”安智路跟了一句。
“是因为他们四个人中有一个是千手,个把小时卷走我和历征将近2万块钱,要不是历征当场揭穿,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恨。一气之下,跑到房间组装好枪,本想我亮出枪,他们把我们的钱退给我们就算了,他们不吃这一套,我这才朝地上开了一枪。一不做二不休,让他们空手滚蛋,我们连同他们的钱,一起装上也逃出了旅馆。”秦岩交待。
“总共有多少钱?”
“没有清点,第二天回到历征的家乡,我就把那四个人的两个手包给了历征,他跟我推来搡去的,我说这是我们自己的钱,他这才勉强拿走,我留下两个包,里面有三万八千块钱,当时我和历征一人已经输了将近八千,历征的那两个包里有多少钱,我不知道。”
“这四个人你和历征认识吗?”武广胜问。
“素不相识,是旅馆老板娘安排的。”
“老板娘认识吗?”
“不认识。就是在比较荒野地方的一个驿站,大多是长途运输车司机在这里歇息,因为有女郎三陪。”
“旅馆叫什么名字?”
“月月红。”
“那一枪真的是朝地上开的?不是对着人?有没有伤着人?”
“我就是吓唬他们的,既没对着人,也没伤着人。”
“这和我们掌握的情况还不太一样,现在给你十分钟时间,再考虑一下,为了对你负责,我们也再去查看一下资料。”武广胜说。
李万明依然守在电脑旁,目视着铁栅栏里的秦岩,武广胜和安智路起身出了审讯室。
一走进隔壁观望室,冯亮副总支队长说:“刚才就通过这个省刑侦总队查了,没有这个案件的立案记录。我们把秦岩交待的情况,已经明码传给了他们,省公安厅正在责成案发地的公安局尽快落实。”
警方很快找到“月月红”旅馆,因为她们没有任何损失,所以不会报案,更何况报案会影响她的旅馆生意,至于那些赌徒们更是宁愿舍钱,也不愿折人,所以,更不会报案。
“月月红”旅馆老板娘马莹虹交待了她的两个“三陪女”,那天陪睡,一人得500块钱,每人给她交300块。三陪女还在她旅馆,也都做了如实交待。那四个赌徒给旅馆老板小费,专门吃“生”。现在马莹虹给赌徒打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
当地警方表态:一定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这四个赌徒,一是手机定位,只要开机很快就能锁定他们的位置;二是“狗改不了吃屎”,警方把沿线的旅馆、茶社、棋牌室,都进行了布控,露脸就会被抓。
20、狐狸再狡猾,也躲不过好猎手的枪口。
“既然是交待,就再别躲躲藏藏的,干净、彻底倒完了,你也就释然了,免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武广胜点到为止。
“抢劫这个赌场的钱,纯属偶然。我是想晚上出去碰碰运气。只是听历征讲过,他们相邻村的农民都很富有,几乎家家都有小汽车、摩托车。我走在乡村的土路上,将近两公里的样子,就看到了那个灯火通明的村庄。有路灯的路是南北向的,南头是出村的,北头是村委会。因为已经是次日凌晨了,房前屋后无人影,庭院里外无声息,但奇怪的是,一辆又一辆豪车从南面来,再从村委会旁的环形路绕过去,直向北开,走到村最北头,拐进一个深宅大院。我观察了一会后,感觉里面很神秘,就想进去看个究竟。我大着胆子,闯过了一关又一关,没想到里面好似地道战。”秦岩还想夸夸其谈,被武广胜阻止了。
“直接说事儿,与案件无关的不说。”
“好的。我刚进去以为是个娼妓馆,但是,看到第三间房子里面的人,是在赌博,第四间房子的人,也是在赌博,只是赌的方法不同,我都进去看了看,桌面上看不到钱,都是筹码,我不感兴趣,就退出来跑到最后一间房子。这间房子有二十多个人,一张长条形桌子,桌面上都是百元现金票面,我一下子占有欲涌上头。立刻拿出枪,对着顶头的监控摄像头就是‘砰’的一枪,我让所有人离开赌桌,叫服务生把钱装到一个大的密码箱和手提袋里,我拿着箱子、袋子闪电般离开了赌场。”
“出了赌场,你去了哪里?”安智路问。
“直接回到我租住的小宅子。”
“到赌场就是你一个人来的吗?”安智路问。
“是的。”
“你那一枪不是对人打的?”武广胜问。
“没有对着人,我打算对着墙打的,突然看到墙上有个监控摄像头,我想这个对我不利,就对着这个开枪了。”秦岩辩解说。
“打中了吗?”
“我感觉是打中了。”
“出了赌场,碰到什么啦?”武广胜点了一句。
“我不明白。”
“想想。”
“噢,刚到村委会办公室西头,迎面过来一辆两轮摩托车,灯光直刺我眼睛,我想这正合我意,利用他的车灯,我撩开了风衣,对方一看跳下摩托车就跑了,我扶起摩托车,掉头加足油,几分钟就进了我的小宅子。”秦岩被武广胜点到了,不得不说。
“后面呢?”安智路追着问了一句。
“我到租宅就先把枪藏起来,然后再藏钱,摩托车我看是辆新的,没有牌照,我就先推进房子,这才打开一罐啤酒一袋五香花生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秦岩说得如痴如醉。
“枪藏在哪里了?说个准确位置,我们派人去取回来,放在外面总是有隐患,到时你的罪责会更大明白吗?”
“我不到现场是说不清楚准确位置的,因为我在那个地方也是刚刚落脚,东南西北我还没有搞清楚,更何况是深夜摸着黑去埋的,我只知道很保险,但不知道位置,即使我去了,也还要回半天的神。”
“行了,你以为我们是跟着你去刨地啊?只告诉我们埋枪的地方,离你住的地方大概有多远,我们肯定有办法能找到。”武广胜明确告诉秦岩,拖延时间有百害而无一利。
秦岩大概描述了一下距离、方位、概貌以及周边的参照物。
公安部督导组立刻通令当地警方全力进行搜索。
三条跟踪犬通过租住房里的嗅源,几乎是扑向同一方向,加之金属探测仪和其他设备的运作,很快在他租住宅东北角283米处的一颗红柳树北侧,找到了埋在距地面120公分深沙土里的步枪和36发子弹,从表面一点也看不出有挖过的痕迹,因为沙土经过风吹日晒,很快就恢复了原样。
“好了,枪的事就先说到这儿,摩托车放哪了?”
“我原想摩托车留着自己用,因为我看农场农村的人,骑的摩托车大多都没有落牌。第三天我瞄到开赌场的村一看,那么多的警车和警察,在那里忙碌,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我在想,前面那么多案子都侥幸过来了,这次一是钱数比较多,二是监控摄像头只是我感觉打碎了,即便就是打碎了,但是,不是我进去就打碎的,而是我已经被录进去了。原来你们也只是分析、怀疑是我,但这次是抓了个正着。我什么都没有想,回去就简单收拾一下,骑上摩托车就出门了,走了不到两公里,我觉得不行,一是摩托车上公路要接受交警检查,我什么都没有,扣了摩托车没事,把我扣了事情就大了;二是小路根本不熟悉,不敢跑,再就是还要加汽油。于是,经过一座小桥时,看桥栏杆不高,下面还有流动的水,我毫不犹豫把摩托车推了下去。”
根据秦岩的交待,摩托车从一条小河里打捞出来,受损不大。
21、秦岩想圆梦,就给公安设了个套子。
“好了,说说钱吧。共是多少?藏在哪里?”武广胜目光炯炯。
“钱我没有准确数,因为根本就没有时间数,我把整钱先埋藏起来,散钱有九万三千多,除了路上花销的,又给儿子的卡上打了2万块钱,剩下的钱,都在你们这里了。”秦岩说得有点吞吐。
“埋起来的整钱是多少?”安智路问。
“是20万。”
“多少?”武广胜追问了一句。
“20万啊。”秦岩回答得很坚决。
“藏在了什么地方?”安智路追问。
“就在我租住的那个房子,进门以后三米的地下,大概有一米二深的地方埋着。”
其实在秦岩被抓以后,那边已经在历杏、房东和社区工作人员的见证下,对秦岩租住的房子,进行了彻底的搜查,地面上30X30Cm的混凝土块,都被撬起来了,也往下挖了,普遍挖下去有一米深,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便都又填平铺好,几乎是恢复原样。
秦岩交待后,警方再次派员去,果不其然,在秦岩说的地方深挖到140Cm的时候,露出来两捆用塑料纸、牛皮纸、报纸包扎的一捆十万元人民币。
审讯暂告一段落。
“你们认为秦岩说的是真话吗?”冯亮问三个审讯人员。
很少说话的李万明说:“我认为秦岩的交待基本都是实话,但是最后这个钱数上,差距太大。我建议赶快找那些赌徒,再次进行被抢钱数的核实,再就是那个装钱的服务生和抢劫前的监控,这几个方面都能核定死,应该能说明秦岩的话是真还是假。如果能认定秦岩说的假话,那么,这里面一定有深不可测的玄机。”
“会有什么玄机呢?”一直在认真听李万明讲话的冯亮问。
“我也说不好,推测而已。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他缺失的父爱,据历征交待,秦岩看了秦奋的信之后,发誓要给秦奋挣够100万。但是,他出狱后,做生意一败涂地,就是在津南、罗湖和塔宁三处抢劫,共37万,实际他儿子只得到10万,与他的100万相差甚远,我猜想,只是猜想,赌场报的120万元被抢,而现在从秦岩这里只追回来不到30万,那么还有90万,会不会是想圆他给儿子100万的梦。这就是我说的所谓玄机。”李万明作了一番推理。
“我同意万明的推断,但是,90万他藏在哪里?难道他一直抱着侥幸,我们破不了他的案,他名正言顺地把这90万给他儿子,或许他是在迷惑我们,就这30万,你们爱信不信,其实,他已经提前把那90万的藏匿地点,通知到辛星或者他的儿子了。不行,我们也抱个侥幸,再找辛星和秦奋深层次地谈一次,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武广胜在李万明推理的基础上,更深刻进行了剖析。
“三管齐下:赌场钱数的核实、辛星和秦奋的谈话、秦岩的审讯。”冯亮立刻拍板。
秦岩硬咬着就是这么多钱。
赌场从监控上看,每个人桌前都至少三万元以上,尽管有几个人报的是八万,但是,赌徒们普遍都说,进这个赌场低于五万块钱是进不来的。尤其那个服务生,天天都是他验资,所以,钱的多少,他特别敏感,一是今天22个人的资,都是他验的,其中,有二人没有上桌。那天他被逼收拢钱,除了有些散钱,他没有装进密码箱里,装进去的整沓钱,至少有115万。
这个钱数既跟赌徒们报的钱数相接近,又与监控上显示的相吻合。但是,数额精确到千或百是有一定难度的。
由此可以推定,秦岩是在撒谎。
武广胜经请示冯亮,先放弃秦岩这个山头,全力攻克辛星那座碉堡。
辛星被“请”到专案组询问室来了。
“辛星,今天找你来,你应该在意料之中,尽管你跟秦岩已经离婚,但是,你们之间毕竟有秦奋这根线连着。尤其秦岩刑满后,他特别想弥补对秦奋缺失的父爱,所以,他一直在给秦奋‘挣钱’,他有没有跟你说,他要给秦奋挣多少钱?”武广胜单刀直入。
辛星既感到突然,又觉得无奈。但是,她很理性,认为配合公安是每个公民的义务,更何况秦岩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不知道,他也没有给我说过,他是在我这里放了10万块钱,明确是给秦奋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辛星感觉很坦诚。
“好好想想,除此以外,秦岩还给你或者秦奋什么啦?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还有必要我们一件一件地点出来吗?只有秦岩交待了,我们才来找你核实,你却给我们来了个‘我什么都不知道’,比如原来他说每隔十天,过来看秦奋,后来离开了津南,又改成隔十天给你们打一次电话,还让你给秦奋办一张银行卡,你去办了,他给这张卡里已经打了两万块钱……”武广胜还想说下去,被辛星打断了。
“好了,我这里有一张秦岩写给我的字条,交给你们。”辛星说。
用的是小饭馆写菜单的纸:门前三米 坑深百厘 内有三捆 兴奋皆惜 2255--678--0993 咨杏
冯亮的手下很快找到了这家饭馆,确认是秦岩,到饭馆后坐到最里面的小桌子上,给他倒水的时候,他说要纸和笔,过了一会他就到收银台,给老板娘200块钱说:“请你的服务生打这个电话,让接电话的人出来,把这个给她。谢谢,不远,就在斜对面,我不方便,但我可以在稍远的地方看到。”
“这张字条,你是怎么收到的?”安智路感觉好奇。
“我是接到一个电话,让我出门等,不一会一个小伙子走到我跟前,说有人让他把这个给我。我拿到家才打开的,文字看懂了,但是,谜解不开,我就猜想那组数字是电话号码,就试着拨了两次,一个女的接的,回答都是:你打错了。我就再没有在这张字条上动心思。”
“你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就没想过他的意图是什么?”
“我是瞎猜的,他可能给我和儿子,准备了礼物,但是他又不方便给我们。”辛星分析着说。
“怎么理解是礼物?”
“上面写的‘兴奋皆惜’应该指的是我和儿子,都要珍惜。对了,‘咨杏’,是不是让我咨询这个叫杏的人,但这个杏看到是个陌生号码不予理睬。前面三句,会不会是秦岩藏着要送给我们东西地方?”
专家们都围着这张字条在研究。
还是李万明:“我认为不难理解,这又不是摩斯密码,秦岩才多高的学识,无非是不想让人一眼看穿罢了。‘门前三米’就在他租住房子的那儿,看有几个门,在每个门前的三米处,‘坑深百厘’,下挖100厘米,‘内有三捆’,应该就是抢来的赌资,他交待的20万,不就是捆扎好的嘛。”
专家们面面相觑。
“我同意,不要把简单事情复杂化,先按万明分析的去做。”冯亮说完,用电话安排下一步工作。
警察带着历杏,来到秦岩的租住房。小宅子大门小门有五个,所谓“门前”是相对的,所以警察把房子里的门里门外三米处的地方,都挖到100厘米以下,但是,没有见到“三捆”。
冯亮看着李万明:“你怎么看?”
“秦岩的独到之处就是超出正常人的想象,他可以想到,我们会把他住的地方挖地三尺,所以,他把枪和20万块钱,全部埋到外面,这是一般人所不敢为的。所以‘门前三米’应该是院门前三米。”李万明在脑海里不断叠现出秦岩埋枪埋钱的身影。
果然,在院门外三米处下挖一米,三捆出现。每捆30万元人民币。
当把挖钱的视频给秦岩看了之后,秦岩用戴着手铐的双手,举过头顶,砸向脑袋,嘴里喊着:“爱之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