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感悟

曹春霞:年味

作者:曹春霞   发表于:
浏览:47次    字数:2654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5篇,  月稿:0

  匆匆又一年,只剩下最后几天了。怕下大雪,路上不好开车,我们提前一天赶回乡下陪父母过年。在村里预定了家养的黑猪肉,正好赶上全程直播“杀年猪”,先生美滋滋的提着一只猪腿回家了。

  记得小时候我们家每年都要杀一头“年猪”。母亲说我睡觉就像“小猪”一样,早上从来不会自己醒,但那一天我起的特别早。母亲早早的烧好一大锅沸水,桌上摆上花生、南瓜子、米糖、等零食,等杀猪的三个师傅喝早茶。早茶后主刀的师傅把杀猪刀在铁棍上荡的“呼嗞,呼嗞”响,那刀亮的刺眼,很瘆人。猪似乎也有预感,去猪圈赶它的时候,死也不出来,叫的声嘶力竭。先生说他家每年杀年猪,他都躲在被窝里哭。我却是没心没肺的,我觉的猪生来就是一道美味佳肴来拯救我们贫乏的味蕾的,甚至我是有一丝窃喜的(虽然每年卖的只剩下一点头,脚,心肺,碎肉之类的)。因为每年的年货,端午节前上半年所有的开销都在这头猪身上,它身上肩负着我们一家人的使命。母亲喂养的特别仔细,每天的锅巴汤都喂它,还煮山芋、萝卜、南瓜、米粥给它吃,如果哪天吃少了或生病发个热,母亲赶紧找医生给它看,就连我每天放学也经常给它挠痒痒捉虱子。我有时都羡慕它,心生感慨:这是一头幸福的猪。年猪肉虽所剩无几,但第一顿的“杀猪汤”还是能让我们解馋的,里面的飘圆肉又鲜又嫩,汤汁我能喝好几碗。那顿早餐吃的小肚子鼓鼓的,袖子抹下嘴,满脸油呼呼地,那是儿时的人间至味。

  乡下有句俗语:纯铁无钢,做豆腐熬糖。我不太明白其意,父亲说:就是做豆腐熬糖是最简单的事,是乡下男人最拿手的活。小时候,每到腊月二十就开始熬糖了。我家有口很大的锅,平时用不上,一到年底用处老大了,先是熬糖,接着做豆腐,然后烧杀猪水,最后烧一家人洗澡用的水。大山里凌晨格外的寂静,公鸡叫第一遍父亲就起床上,天还是漆黑一片,满天的星星还很亮,父亲就开始烧水煮饭了。这种饭烧出来不能有锅巴,烧熟了就放冷水搅拌开,按10:1的量加麦芽粉。待米加热发酵变成米皮(没有米仁)时才能过滤。这个过程全程是文火,所需时间很长。火大了,易“糊作”,熬出的糖就没筋骨;火小了,冷了火,糖就变酸。因此火侯非常关键。一般中午过滤后,过滤水放到锅里,这时就“武火”猛攻。锅里水沸腾成细小的“浪花”,渐渐地变成“大花”,火渐渐小点,父亲用一根船桨似的木板不断地击碎“大花”,使之下沉,如此反复。我和妹妹一边吃着灶下烤的香甜的红薯,一边围在锅边看父亲使劲的划动木板左右拍打锅里的糖水,锅里发出强有力的“叭嗒、叭嗒”声,这时糖水少了已变成了粘稠状。母亲准备一个饭碗装大半碗冷水,父亲把木板上的糖滴两滴到碗里,一会捞起捏一捏在碗边敲一敲,有点软就给我们两个“馋虫”吃了,继续在锅里拍打。过会儿,举起板子,当板子上的糖滴成片状,用指头一弹,糖就飞了,这时就快速“起锅”捞糖了。捞糖的时间把握的也要好,捞太迟了,糖太老太硬了嚼不动;捞早了,太嫩了,捞不起来捶打。父亲是个“老把式”,他熬的糖出糖率都达90%。父亲做的“灌心糖”里面放芝麻粉,和点白糖加点桂花干,软糯香甜,吃起来非常爽口。市场上买的“灌心糖”看起来没区别,吃起来只剩下寡淡的甜味,机器与手工制作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这种非遗想遗留下来,也不是件易事,毕竟一锅糖熬成,要从凌晨四点到晚上八、九点,太辛苦了。现在条件好了,零食的种类也多了,市场上的糖五花八门,数不胜数,人们也会渐渐淡忘“灌心糖”。

  “灌心糖”做好后,接着做“泡米糖”、“芝麻糖”、“花生糖”。当做最后一天糖时,我和外婆就要磨豆腐了,七斤大豆泡出来变成满满一大盆,一般要磨四盆,这是最让我头疼的一件事。吃完早饭,外婆就坐在方凳上,脚踏着火炉不慌不忙地一小勺一小勺(就几粒)地把黄豆放进磨眼里,我像小毛驴一样慢慢地绕着圈圈。可以没有新衣,可以没有美食,一天都没的玩,我焦燥难耐。每次外婆离开上厕所,我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一大勺一大勺黄豆塞进磨眼,磨子能被我推飞起来,磨出的豆子有的都还没碎,我也不管它。就这样从清晨到日落,三天磨下来,我像只斗败的“小公鸡”耷拉着脑袋。最开心的是看父亲做豆腐,泡浆后我拿着蒲扇使劲地扇,豆浆很快结一层皮,我就捞起来豆腐皮吃,其实没味道,就觉好玩而已。我最喜欢的是盛一碗豆腐脑加几勺白糖,美美的吃两碗。母亲泡的老豆腐烧肉,做的干子也一直是我所爱的。尤其是臭豆腐乳,闻着臭,吃着香,这是家乡最美的一道美食,母亲每年都会做两瓶送来。

  过年的美食还有米饼,籼米饼用模子拓出来,如“喜鹊登梅”“鱼戏荷叶”“蟠桃献寿”等各种图案,煞是好看。糯米饼里面加黑芝麻糊,出锅时胀的鼓鼓的,甚是好吃。过年气氛接近高潮,就是换窗纸、贴春联了。我跟父亲把老屋蜘蛛网与灰尘清理掉,把发黄的窗纸撕下贴上洁白的纸,父亲把堂屋十五瓦的灯泡换成六十瓦,老屋特别亮。每年的对联都要央求堂屋里进一家的万爷爷写两幅。那时不懂书法,但每年我都小心翼翼地牵着纸,认真地看着,万爷爷一边写一边手明显的抖动的厉害,那时总是心疼他年纪大了,现在想起仍忍俊不禁。等对联贴好,过年的氛围也特别浓了。母亲与外婆做好了一大桌徽菜,祭祖后,我撑着长竹杆放了鞭炮,就吃年夜饭了。饭前母亲嘱咐好,吃饭时不能乱说话,只能说吉利话,妹妹小,言语不多,只顾埋头吃。从年夜饭开始,每一个环节,都是令人兴奋的。饭后我和妹妹换好新衣与母亲做的新“东北棉鞋”,外婆会每人包一个红包,我偷偷打开红包,是一张崭新的“五角”钱,当时无比的喜悦与激动,红包压在枕头下面很久再交给母亲。那时村里还没有电视,饭后我们小朋友都穿着新衣新鞋点着纸灯笼出去玩,村里每家的老屋到现在我都记得很清楚,到现在梦里时时出现的也还是那时的样子。

  改革开放后的年,一年比一年好,后来年夜饭后多了一个项目:看春晚。再后来从到别人家看春晚到不用出门看了,黑白的电视渐渐变成了彩色的。现在父母老了,不种田,也不养猪了。想吃豆腐与糖,我会在街上买一点带回去尝尝。过年的这三件大事,不用再做,省心又省力,只是过年的感觉却淡了。今年家里四个门的对联我亲自写的,贴上后,挂上“福”与“平安”“吉祥”卡,才感觉有了一点过年的氛围。我与妹妹的三个孩子在厨房做蛋糕、烤薯片,笑成一片。在孩子眼里,过年还是件很高兴的事。年夜饭前,我贴好春联,叫最小的宝贝换上新衣新鞋,开了“财门”,提着小灯笼与“福”从门里走了出来站在门两边,并做出了“双胞胎”的图片。同时叫父亲在祖父创办的曾经的“苏岭小学”也开了“财门”,两个视频合在一起,加上鞭炮锣鼓音,做成了抖音,点击量很高。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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