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在所有的吟诵春节的古诗词中,可能再没有比王安石这首《元日》家喻户晓了。这首《元日》,把辞旧迎新的期许,千家万户的欢庆描写的淋漓尽致。如果说人的生命是一次旅程,年就是这个旅程中一个又一个驿站。在这个驿站,回望走过的坦途和坎坷,回味沿途的风景和收获,休整过往的艰辛和疲惫,再添出发的动力和希望。如果说没有年,就像一篇文章只有逗点,而没有句号;就像一段音乐,只有音符,而没有休止符。我老家乡亲说,如果没有年,没年没月的,就没有盘点,就少了希望。
过年是除旧辞旧。二十四,扫房子。小时候,我家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做不完的活。但不论有多忙,到了腊月二十四,全家人都会参与大扫除。爹领着我们姐弟几个把西屋的牛圈,下院的猪圈,院里的柴草垃圾清理得干干净净。堂屋是几十年前的老屋,土墙皮和顶篷上积了一年的灰尘、蜘蛛网。我和爹架着梯子,爬高上低把老屋上下清扫干净,一尘不染。小脚的奶奶一辈子都从灶火屋走不出去,这天,她拧着小脚,把我和爹从后沟担回的白土和成泥,把锅头的里里外外修补整齐,涂刷一新。妈有洗不完的衣服,端着一盆一盆的,㧟着一篮一篮的,三番五次往河里跑。现在,虽然进了城,住上了楼房,二十四扫房子的传统却依然没有改变。虽然楼房里没有多少垃圾灰尘,但大家不约而同地擦玻璃,清油烟机,拖地板。除旧已不仅仅是迎接新年大扫除,已俨然成为过年风俗中一个约定俗成的重要环节。除旧和辞旧紧紧相连,清理的不仅仅是垃圾和灰尘,更多的是告别一年的苦难、挫折和霉运。
过年是盘点迎新。一个国家,一个地方,一个单位每到岁末年初,总会对上年进行总结,对来年计划安排。一个家庭,一个人亦如此。曾记得小时候的冬夜,一家人围着一堆火,爹一边添着柴禾,一边聊着当年的收入收成和来年的计划。妈一边歪着头“噗噗”地吹火,被浓烟呛得“咔咔”地咳着,还不时地插话。跳动的红红的火苗映红了几张抑或沧桑抑或稚气的脸,也暖热了几颗对来年无限憧憬的心。孔子能做到每日三省吾身,其实好多人每天在临睡前都能做到对当天的言行过一场电影。哪件事办的不合适,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以便今后较正言行。每当年关时,常常会对一年的过往进行反思和回味。一年来,也许遇见了懂你的人,给你疗愈和慰藉;也许遇见了帮你的人,给你了动力和希望;也许遇见了不堪和负能量的人,让你选择了逃避和离开;也许走了一段坦途和顺境,让你欣慰而自警;也许经历了一些困顿和磨难,让你愈挫愈勇,奋力前行。只有回望过去,咀嚼过往,才能对未来充满梦想和希望。
过年是休憩加油。年就是人生长路上的一个又一个节点和驿站。疲惫了歇歇脚,加加油。家是温馨的港湾,可以尽情的休憩和放松。放下一年的忙碌和奔波,睡几个睡到自然醒的囫囵觉,和亲戚邻居聚在一起喝一场陶香浓郁的仰韶酒,让身心彻底调整充实,整装再出发。
过年是崇孝追远。老家有大年初一祭祖的风俗,天还没亮,在祖先的遗像前,摆几盘菜,再摆上喷香可口的凉粉汤,放几种供果,燃几支香,带着儿子孙子们给祖先磕几个头,以告慰先祖。吃过头顿饭,晚辈们挨门去给长辈们拜年,爷带孙,父带子,兄带弟。祭祖和拜年,这些简单的仪式,是长辈对晚辈孝老爱亲的言传身教,是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延续。
过年是乡恋乡愁。他乡纵有当头月,不及家乡一盏灯。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无论回家的路有多远,那怕千里万里;无论回家的路有艰难,任凭雨雪风寒。老家有我们牵念的爹娘,那怕是一处衰草凄凄的坟头;老家有我们心心念念的老屋、老树、老井,那是儿时的记忆;老家有我魂牵梦萦的味道:大肉韭菜馅的扁食,萝卜粉条手擀面,松软喷香的蒸肉,包着红糖粘着芝麻的火烧馍……
年好过,月难熬。年就象生命旅程中的驿站,象高速公路上飞逝而去的公里牌,只要你上了路,想过得过,不想过也得过。下个年,下个驿站,下一节旅程,就象远处若隐若现、飘飘渺渺的远山。不管前路是阳关大道,还是荆棘丛生,我们总要坦然面对,奋力前行。远山也许有丰富的宝藏,还有奇花异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