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曾在号称戈壁家园吾尔台的十八连住了十年,十八连全称时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四团十八连,是我少年生活的乐园,它离团部40公里,主要作物有玉米、小麦和甜菜。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刚记事时,团场生活穷困,物资供给贫乏。那个年月,糖是稀罕物,凭票供应,一分钱虽然能买一块水果糖,但在一分钱便难倒英雄好汉的贫穷年代,我们能获得的甜味,都是在蔬菜和大自然中品尝到的,比如西瓜、甜瓜、黑沙枣和野蜂蜜,含糖量高的甜菜自然而然的成为我们搜索甜蜜的源泉。
在十八连,我最不能忘记的是过年用甜菜熬糖稀的往事。那个年代,白糖在团场成为奢侈品,买糖需要糖票,没有白糖吃就用糖稀代替。
那时,我们把甜菜叫糖萝卜,记得似乎是作为连队里猪羊的主要口粮,其叶子形状和白萝卜极为类似而得名。个头较大,通常大头有15厘米左右,长有20厘米以上,外皮是棕灰色。小时候,收获甜菜的季节是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候。
过年前,把糖萝卜拿回家后,大人在火炉上架一锅水,将糖萝卜洗净,切成约2公分厚小条,放在锅里,水面刚刚没过甜菜,大火烧沸后中小火慢慢炖着,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将糖萝卜取出放在案板上,这时的糖萝卜条上都是蜂窝眼变得柔软,剩下的水用小火继续煮,慢慢看见透明的水一点点浑浊,逐渐变为褐红色,一点点粘稠起来,等着大锅里的水慢火熬干,当用筷子搅动教费劲时,锅底里的水变成棕色粘稠,糖稀就制成了,一锅糖稀就熬好了,差不多能装一个罐头,通常会熬2、3锅,我们小孩子吃玉米馍馍时少不了会抹在掰开的馍馍之间,特别香甜。
吃的时候幸福满满,整个冬天就能过的很甜蜜。
煮过的糖萝卜也不浪费,大人会切成薄片,摊在案板上晒干。糖萝卜干凉干后,把他它们切成小块用大盐翻炒,像小方块糖,吃在嘴里又香又甜。我们会把它们作为自己的零食吃。
我们小孩子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从摊晒开始,就开始观察每片的形状和中间的纹理,一旦温度适合入口,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拿起一片吃,刚煮过的入口甜糯,味道甜中带有植物香味,凉了之后香感少了,但甜度增加了,两三天之后,基本晒干了,再吃起来,就比较费劲了,需要使劲咬断,反复咀嚼才能下咽,而且甜度太高,略微有些苦味。
过年期间,我们的时光在经常熬制糖稀中溜走,兄弟过足了吃糖稀的瘾,也在抢糖稀藏糖稀的小动作中,度过比蜜还要甜的童真时光。
我总结出熬糖稀的步骤:洗、切、煮、挤、熬、搅,还与同龄的同学交流熬糖稀的小窍门,特别是不能加过多的水,费柴又费时。
糖稀唤醒的不止是味蕾,更是久远的童年记忆,脑海里立即闪现一幅幅鲜活的画面:过年前,我依偎炉火,带领弟弟悠哉快哉的熬制着糖萝卜糖稀情景。
从种糖萝卜那年开始,每年过年我们都熬制糖稀,以此解馋。
现在条件好了,商店里的各种糖果五花八门,过年想吃就可以去买,再也不用自己熬糖稀了。
假如时光会倒流,我愿美好的昨天重新来过,让那岁月的糖稀把我融化,让世间充满甜蜜直到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