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就等于变相承认有失去的可能性,莲子知道这句话是在真正失去的时候。
得到的时候或许是年纪太小,那时不懂得任何事物都是有着倒计时离开她的期限,也不知晓,记忆中最美好的景色最后也会成为她近在咫尺无法捕捉的旧影。
一年前她故地重游到故乡的小塘,“小塘总是热爱每一个游子的”她想。
是的,从记事起,不论少年还是老者都愿意去小塘边散心。比起塘边,莲子更喜欢去塘上的几个小桥上走一走。去荷塘的路需要穿过曲折的树丛,每次去小塘,树丛就像捉迷藏似的让人捉摸不透回去的路要怎么走。小塘春天的水中总是布满火龙果籽似的鱼苗,觉得它密密麻麻,于是胆战心惊的走上拱形的小桥,却在经过左边的凉亭时因为觉得它像一个个蘑菇形状的岛屿伫立在椭圆的池塘周围而心情舒畅。走着走着,右边是小山,一颗一颗的灌木丛在夏至开着无暇的蔷薇,夏至总是嗅着草木的味道问姐姐若剪下皂荚树,用荚洗涤衣物这种古怪念头能不能实现。夜色星辰四起时听着蛙声一边觉得甚是喧嚣一边渐渐入睡。秋意渐浓时看荷花一天一天睡入水底化为泥泞为下一年的新生而若有所思。冬天湖面如镜,那时的心也是静的精致的。
莲子渐渐长大,长到姐姐不再给她讲解“庄生晓梦迷蝴蝶”,她发现,她已如一张记得满满的重点再挤不下一个标点的纸一样,整装待发。
于是她离开了荷塘,她寻觅着选择,她寻觅着落脚之处,在失意后的拾忆重归故里,故里旧时记忆下的桥,塘,荷都被改造,化作了一条宽敞大路。莲子的心情,半是拥有,半是失去。
塘边无桥,桥和池塘都被当做建筑物埋了起来,再无荷花。雨后初晴夕阳下的奔跑竟是新的孩童,亦无因结了冰而选择救鱼儿还是制冰车的旧时稚嫩的姊妹。荷花因塘不在了,自然“莲子“也该觅得一处新生。
塘边无桥,心总有桥,无适合的桥,总有适合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