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散文

苏立敏:韭菜花

作者:紫禁王者   发表于:
浏览:121次    字数:1801  电脑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23篇,  月稿:0

  秋风一起,韭菜花就开了。

  庄稼人喜欢细细碎碎的花,比如春天的地丁花、野豌豆花,比如深秋的荞麦花、韭菜花,看见就觉得朴素淡雅。韭菜花一开,女子们就张罗起做韭花酱来,她们穿着碎花花图案的衣衫,去菜地里抽一把韭菜花回来,走在车辙蜿蜒的小路上,韭菜花随着胳膊的甩动颠簸着,韭菜花的香味留下一路,相见的乡亲打招呼,也围绕韭菜花展开,回想起来,那场景真是美得入心。

  韭菜种一年就不用管了,好管理也好吃。家家都会留下一畦菜地种韭菜,或包饺子或做韭菜炒鸡蛋,韭菜一直是烟火里的主角。伏天韭菜疯长一阵子,入秋就开出稠密的小白花来,提醒庄稼人该做韭花酱了。

  种韭菜多的人家,光是采摘下韭菜花来就可做两瓶子酱了。把韭菜花择净洗了,晾干水分,或去碾盘上碾,或用自己家的蒜臼砸,放盐,都能挤出韭菜花特有的香味来。有了韭花酱,孩子们搬腾干粮就勤了,一回家就拿块馍蘸满酱跑到大街上吃。韭菜花少的人家也做韭花酱,主要用韭菜做,韭菜花算个调料,那样做成的酱也很好吃。深秋的韭菜,老了,不再适合包饺子,仿佛是专一为做酱准备的。

  地里的韭菜花一开,山里的野韭菜花也就开了。

  四婶子是山里的娘家,有一年四婶子回娘家就带回了两把野韭菜花,那是我最早见到的野韭菜花。是傍晚时候,暮色都想落下来了,只听二八车子一响,四婶子就闪进了门,同时一股浓浓的韭菜香味也进了门,扭头一看,车把上挂着两把野韭菜花。四婶子把车子停靠在东墙边,拿起两把野韭菜花给了我母亲一把,给了我三婶子一把,她们开心地笑着,站在院落里,笑声都惊动了落在厨房边槐树枝上的麻雀。

  深秋,村里的女子喜欢作伴去山里采野韭菜花,清晨去,傍晚回来,一把一把的野韭菜花绑得整整齐齐,放在车子的大梁布袋里,那香味跌宕着,满大街都是。采来的野韭菜花毕竟是少,是舍不得做韭花酱的,多是挂在墙上,任风吹干,平时做手擀面时炝着吃,那真是香得无法形容。棉花籽油本就带着油星星,再让星星点点的野韭菜花末儿漂在面汤里,足足吸引大人孩子吃个响饱,打个嗝儿都带着野韭菜花味儿。

  野韭菜花比韭菜花长得还要小些,也更香一些。若有亲戚来,没时间包饺子的话一定会做手擀面的,主人会想起炝野韭菜花增增味儿,自家若没有,会去别的人家讨要,一般挂红辣椒和蒜辫子的人家也都挂野韭菜花,那样的人家并不富有,土院子土墙,但满墙都是季节的馈赠。

  在马村工作时,是九十年代的一年秋天吧,我去秋花大娘家,就遇见街头择韭菜的女子们,是准备做韭花酱的。我看见她们把洗好的韭菜晾在秋风里,好多好多的韭菜,没看见她们去碾盘上碾轧,现在想来觉得记忆里缺少了好大一部分内容。在马村工作了十七年,感觉把村子都转遍了,可我竟然不知道谁家有碾盘,想象不出很大的青石碾盘静默在老院子前的样子。现在乡下的碾盘都是过年时忙一阵子,之后就闲起来,就像一个大板凳一样供乡亲们歇着了,没人在意它,等秋风一吹,它又被人清洗得干干净净了,因为家家户户要做韭花酱,都要用碾盘轧韭菜的。马村距离山远,应该是更不容易见到野韭菜花。

  秋天回故乡,很多人家的墙外都开着韭菜花,韭菜长得很高,韭菜花开得挤挤挨挨的,外围的木栏杆护着,看上去真是一道朴素的风景,看见就想下车来拍张相片,存在手机里,想家的时候看看,感觉回到了童年回到了故乡,感觉闻到了韭菜花的香味儿。

  我小时候生病,躺在院子东边的木车板上,小伙伴们来看我,她们从村南沟摘了野花,一簇簇地拿在手里,围着木车看着我微笑,那是记忆里最早的浪漫了,那花,应该不是韭菜花的,可现在想起来,总觉得也许是韭菜花。

  很少出门,有一天爱人歇着,说发现了一个山里小集,集上有各种山货,一定有我喜欢的东西,于是就一同去了,转悠半天,觉得那山货都没有想象中的实在,就执意不想买,最后买了一瓶韭花酱回来了,酱是韭菜做成的,估计连韭菜花都没有放,更别提放野韭菜花了,但因为是从山里买的,是山里人做的,就觉得一定好吃。

  秋天是去过早市的,也与韭菜花邂逅过,和往年一样买一把回来,只是没有了往年的心情,原想着在蒜臼里砸碎,放点盐,甚至再放着梨和苹果什么的,吃上两天,品尝一下秋天的味道,但只是想了想,并没有做,那韭菜花只迎合了一下心情就枯萎了。

  生活好了,调味品多了,韭菜花已不像过去那样与烟火难分难舍,但骨子里总是想念旧时的韭菜花,想念穿着碎花花图案衣衫的那一代女子。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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