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散文

缪青芳:母亲的大嗓门(散文)

作者:卢安明   发表于:
浏览:112次    字数:2118  电脑原创
级别: 文学童生   总稿:64篇,  月稿:0

  年近五十的母亲,近来总是说自己身体不如以往,每每听到这样的话语,心底总是泛酸,心疼的感觉不只是一点点。

  母亲一向好脾气,说话从来都是细声细语,对于我们更是疼爱。小时候我们太淘气,总是惹母亲生气,可她从来都不动手打我们,连骂一句都不肯,有时候气极了,她也不过是独自落泪。因为这样脾气温和的母亲,我们的童年多了阳光明媚。

  时光匆匆,渐渐长大的我们,慢慢开始懂得母亲的辛苦。

  父亲身体弱小,又不爱操心,家中大事小事需要母亲做主,说话温和,做事干脆利落的她便扛起了家中的重担。需要安排好一切,保证我们上学,对于早已捉襟见肘的家来说,母亲的不易就是她的“欺骗”。

  我和哥哥从来不知道家里生活辛苦的样子,她总是在我们需要生活费,需要钱的时候准备好一切,东家借西家凑,再苦再难她也不肯让我们放弃学习的机会,而这一切她从来没有让我们发现。

  多年来,她的叹息声总是在深夜我们熟睡后一声接一声。每日辛苦的劳作,她的双手早已变形,风吹日晒,那张脸也是皱纹颇多。

  苍老,在岁月的痕迹里越发明显。

  母亲一向说话温和,我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她。可这几年,渐渐发觉母亲说话越来越大声,邻里都说,你母亲怎么是个大嗓门,随便说句话,百里外都能听到。

  听着邻里的絮叨,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提醒母亲,说话声音小一点,有时候不耐烦了,甚至会发脾气埋怨母亲。

  于是,母亲说话变得小心翼翼,看着这样的她,又觉得不习惯,可终究想不明白母亲到底怎么了。

  想了想,也只是猜测可能因为这几年我们都不在身边,父亲又是一个总是让人放心不下的人,加上更年期,母亲也许真的就变了。

  偶尔一日,为了寻找多年前的小物件,我翻箱倒柜。

  在陈旧的家具抽屉里翻到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明媚的女子,乌黑的头发,粗粗的辫子,浓眉大眼,即使照片是黑白,却依旧觉得很美。

  看了许久,才发觉,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大嗓门的母亲,失落之余,感慨岁月对母亲的伤害。

  因为母亲的大嗓门,造成了太多的误会,邻里总以为母亲是故意找茬,说话声音那么大,渐渐的闲言碎语便传到了我们耳朵里。

  这是一件令我们很失望的事情,父亲脾气不好,因为母亲的大嗓门,无端的两个人要吵架,家里总是火药味十足,只因为母亲大嗓门,父亲觉得母亲是有意找茬。

  于是,父亲的脾气一上来,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很快,邻里街坊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纷纷找来,这样的生活一遍又一遍的上演,因为觉得没面子,我们总是耐心的告诉母亲,说话声音小一点,别让邻里觉得家里没个安稳。

  母亲总是答应的好好的,却似乎从来没有记住过,一开口,大嗓门依旧,甚至越来越响。

  这似乎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更严重的是母亲渐渐的竟变成了邻里口中的“恶人”,不为别的,就因为每每别人与她说话,她就像点燃的炮仗,声音太大,有时候邻里人与她打招呼,她也渐渐爱理不理。

  这是我很疑惑的事,那温和的母亲,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她真的变了?

  难以容忍这样的母亲,我们便开始逃避,任她去了。

  渐渐回家的次数也少了,母亲总是打电话来,依旧是那样的细声细语,可站在她面前,看到的却是那个大嗓门的母亲,差距总是让人疑惑。

  有几次我在她身后叫她都没有反应时,我上前一把拉住母亲,告诉她,没听见我在叫你吗?

  母亲一脸疑惑,说,没有啊,我没听到。

  我突然奇怪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反复尝试,终于找到了答案,那一刻,内心升起的不是埋怨,而是一种愧疚。

  原来不是母亲大嗓门,也不是母亲不愿理别人,而是母亲的耳朵出了问题。

  她的左耳已经丧失了听觉,听力早已下降到我们不能体会的程度,所以,很多时候,并不是她不理人,而是她真的没有听到,不是她大嗓门,而是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变大了,已经一半世界陷入无声的她在悄悄的掩饰,悄悄的改变,而我们竟没有察觉。

  懊悔中忙带着母亲去了医院,奈何时间太久,左耳听力完全丧失,本以为也许助听器可能会有作用,却被医生否决。

  “医生,真的没有办法吗,哪怕是一点点?”我抱着些许希望问道。

  医生摇摇头“完全没有听力,也没有治疗或者辅助听力的可能。还有右耳,听力也会渐渐丧失……”

  母亲就这样被推向了即将失聪的边缘。

  需要养家,需要牵挂我们的她,在已经分成两半的世界里,大声说话,不搭理别人,成了别人眼中的“恶人”,我们在她身后叹息、无奈,多年来,我们欠她的又何止这些。

  想想母亲的温和,想想母亲的辛苦,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曾被多少人羡慕的黑发,白发渐生,依旧与父亲大吵小吵,依旧与我们放声大笑,看着她,愧疚不已。

  母亲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开始刻意的降低声调,小心翼翼的说话,就像做错事的孩子在试探。

  望着母亲,内心是那始终不肯接受的现实,无力改变。

  如今,我总是在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膀,母亲转身时,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即使不再是照片上那个女子,却依旧那样温和。

  是的,母亲依旧是那个温和的女子。是世界太大声,她需要大声说话,这样千里外的我们才能听到她的声音。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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