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散文

散文||藏在扁食里的爱

作者:沧海   发表于:
浏览:24次    字数:2326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3篇,  月稿:0

  自打记事起,母亲就把素饺子叫做扁食,把荤饺子叫做猫耳朵。长大后,虽然我极力地给母亲纠正,说扁食、猫耳朵的叫法太土,应该统一叫做饺子。但是,母亲依旧把素饺子叫做扁食,把荤饺子叫做猫耳朵。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贫穷几乎是每个普通家庭的底色。随着我和妹妹的相继出生,我们原本贫瘠的物质生活愈发捉襟见肘了。母亲没有工作,我们全家七口人的生活全靠父亲一人的工资维持。

  每月凭粮本限量购买的那点儿白面,没有特殊的日子,母亲是不会制作纯白面的面食的。红薯面窝头、红薯干稀饭是家常便饭。每逢母亲蒸出一层白面裹一层红薯面的花卷子时,尚且不懂事的我和妹妹只吃那层白面的,总是理所当然地把那层红薯面的留给母亲吃。偶尔蒸出的一锅白面馒头也会被母亲用竹篮高高地挂在我们够不到的地方。父亲在煤矿下井后回到家吃饭时,母亲就会呵斥我,让我把妹妹带出去玩。可每次我都知道,给父亲馏着饭的锅里有两个白面馒头。

  但是,白面馒头远没有饺子对我的诱惑大。印象中,除了逢年过节外,小时候吃饺子好像都是父亲休班的时候。我爱吃饺子,尤其爱吃素饺子,也就是母亲说的扁食。

  我感觉母亲是包饺子的高手,或者说母亲是做面食的高手。和好的面,在母亲灵巧的手里,不一会儿便擀成了面叶。偌大的面叶一会儿被母亲卷到擀杖上,一会儿又像一面旗子似的从擀杖上摊开到案板上。母亲伸出胳膊推着擀杖前进,又弯着手臂把擀杖拉回身边的动作像极了跳舞。把面叶推擀到一定的薄度后,母亲轻柔地把面叶摊到案板上,用手指撮一点干面,散花似的撒到面叶上,再用手掌在面叶上旋转一遍,将干面抹均匀。

  母亲站起来,挺挺发酸的腰。父亲就会走到案板前,拿起切菜的刀,平行着将偌大的面叶切成均匀的条状,然后再把这些条状的面片一张张摞起来,切成掌心大小的梯形的面片儿。梯形的面片儿包裹着母亲精心调制的肉馅后,被母亲一折,再一捏,一个鼓着肚子,长着两个三角形耳朵的饺子便包好了。这种被母亲叫做猫耳朵的荤饺子,除了逢年过节外,平时我们是吃不到几回的。

  被母亲叫做扁食的素饺子,在父亲休班的时候,我们还是能够经常吃到的。母亲用少量的水,把面和成团,然后,把面团放在案板上,一遍一遍地揉,不大的面团,在母亲的手里像棉花般轻柔。接着,母亲把面搓成细条状,再切成一个个大小均匀的面剂子。母亲右手执着小擀面杖不停地擀,左手的三根手指捏住的面剂子,三下两下便从母亲的指尖蝴蝶般飞出一个茶杯口大小的圆形面片儿。母亲用圆形面片儿包出的扁食,饱满美观,犹如一个个弯弯的月亮。扁食的边缘微微卷起的裙边,母亲会用手指按成一个个精致的花纹。母亲说,这样包的扁食煮的时候不容易开口。

  我爱吃扁食,除了喜欢那弯月般的形状及香气四溢的馅料外,还和在扁食里包入硬币的情愫是分不开的。

  每年除夕晚上,我们全家吃好团圆饭后,便围在一起开始包扁食。每次,母亲都会说:“年初一吃顿扁,到老了不会喘。”在包扁食之前,母亲都会准备好几枚1分或2分的硬币,洗干净后包入扁食里。母亲说:“谁能吃到带硬币的扁食,谁在新的一年里就会走好运。”于是,即使除夕晚上守岁睡得再晚,年初一的早上,在母亲下好扁食喊我们起床时,我都会立即从热被窝里爬出来,目的就是抢在前面,看能否吃到带硬币的扁食。

  每一年,父亲都能在第一碗里就吃到带硬币的扁食。而我经常是吃着吃着,一碗扁食见底了,还是没吃到硬币。于是,我就赌气再吃第二碗。但是吃到硬币的几率还是没有父亲多。偶尔吃到一枚硬币时,我都会欣喜若狂。把硬币清洗干净,宝贝似的放在贴身的口袋里,俨然自己就是一个幸运之神。

  可能是特别喜欢扁食里包硬币的这种场景,以至于在平时母亲包扁食的时候,我也央求母亲塞几枚硬币到扁食里面。但每次母亲都拒绝了我的这种请求,说:“不年不节的,哪能随便在扁食里包钱。”

  随着我们姐弟5人相继参加工作,家境也愈发好起来,饺子也不再是我们奢望的食品,即使春节吃到藏有硬币的扁食,也没有了小时候的那种兴奋。

  二十年前,因为工作的原因,我调到了距家200里的另外一个煤矿。得知这一消息,全家沉浸在不舍与留恋之中,就好像我要上前线似的。我自打出生一直到娶妻生子,就没离开过母亲。这次因工作原因离开家,可能就是我和母亲的彻底分开。看着自己辛勤哺育的小鸟要振翅高飞,就要远离了,母亲的不舍与难过表现得最为明显。我出发的前一天,母亲几乎和我形影不离,就连妻子帮我收拾行囊,母亲也是在旁边不停地嘱咐。

  我离开家的头天晚上,母亲在厨房里忙活着,说:“今晚包扁食吃吧,你到了新矿,公家食堂不知可能吃到扁食,再说了,就是有,也不一定有家里包的可口。”妻子要帮忙,母亲没让。母亲让妻子多陪陪我,说能带的东西尽可能地多带,省得到了新矿受委屈。

  饭桌上,刚出锅的扁食,热气腾腾地被母亲一碗一碗地端了上来。扁食静静地躺在碗里,饱满美观,犹如一个个弯弯的月亮。扁食的边缘微微卷起的裙边,被母亲用手指按成了一个个精致的花纹,仿佛寒冬中的一抹温暖,氤氲着家的温馨与安宁。母亲递给我一碗,说:“快趁热吃吧。”

  我一边漫不经心地吃着,一边撩逗着刚三岁的女儿。突然,我的牙齿“嘎嘣”一声,我咬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我赶紧从嘴里捏了出来。

  竟然是硬币,我竟然在不年不节的时候从扁食里吃出了一枚一元的硬币!看到我以及妻子满脸的吃惊,母亲阴郁了整整一天的脸,促狭地绽开了笑容:”好,好,我儿吃到了带钱的扁食,今后肯定是幸运的人!”

  我不知所措地瞪了硬币很久。脑海中的一幕幕场景飞速旋转。此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小时候过年时,父亲总是第一个吃到藏有硬币的扁食了。

  扁食里藏的哪是什么硬币啊,分明藏的就是母亲的爱!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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