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菜和农药
汤碧峰
在一卖青菜的摊位前看青菜，来一大妈，问菜农：“你这青菜有没有农药?”
菜农是一三四十岁的汉子，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的，我们的菜从不打农药。”
大妈半信半疑，对菜农说：“有农药我不要的。”
我实在有点听不下去，忍不住打断她们的对话：“你们两个人，一个是无知，一个是瞎说。”我对大妈说：“现在的菜哪有不打农药的?不打农药的菜你还能吃吗?没等成熟，早被菜青虫吃光了，就是没吃光，也只剩下了菜帮子，你会买吗?”
然后我转向菜农：“打农药就打农药，没必要瞎说，买不买随人家。你说现在哪样蔬菜不打农药?只要农药是正规渠道来的，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农药早已不是从前了，新一代的农药和那些生物制剂，对人畜是无害的。”
菜农不好意思地说：“还是这位师傅说得对，现在种菜哪有不打农药的，不打农药的菜能卖吗?”然后对我说：“你这样说也只有你能说，我们这样说，人家不相信的。”
当年母亲在知青办工作时，因为下拨知青经费，认识一批大队干部，其中有一村干部一直有来往，每年会送一些农产品给母亲，前几年每年会送一大袋毛豆，说是种来自己吃，不使用农药的。母亲一个人生活，不需要那么多，总是打电话让我拿去。
这毛豆确实是不施农药的，因为起码有一半多是被虫咬过的，有的只咬了一只角，有的已把豆吃光了，一大袋豆剥出来也没多少。而最让人恼火的，是剥豆的那个麻烦，剥一节坏的，剥一节坏的。咬了一点点的，丢了可惜，不丢你得清理虫子，那些还在豆子里的小虫，清理起来比剥豆更麻烦。
于是我对母亲说，明年你不要让他送来了，这豆太麻烦了，浪费我大量时间不说，关键是弄不干净，最后只能恨恨心，一见虫咬就丢。
我说，我们每天在菜场买菜，天天吃的是打过农药的菜，就这么送一两次不施农药的菜，人就健康了?再说，豆不施农药了，就觉得吃了放心，那么浇地的水有没有污染?土地有没有污染?现在的空气都污染了，你能保证这毛豆是无公害的?我们这都是在自欺欺人。
后来母亲坚持不要人家送了，因为她觉得我说的是对的。她也说，天天在吃菜场里买的菜，就吃一次没农药的菜，又有什么作用呢?
当我小的时候，就知道种庄稼要使用农药，那时候最常用的是六六药粉。这六六药粉是中等强度毒性的有毒物质，在生产、运输、贮藏和使用等环节，都要求避免经口、呼吸道和皮肤接触，进入人体将产生毒害作用。可我们那时候的人不懂，使用六六药粉居然有直接用手抓的。
这六六药粉在高温和日光下都不易分解，在农田中使用，被植物吸收，鸟吃了农作物，药物残留积累在体内，被检出来了，想必人吃了自然也同样，于是后来被禁止使用了。
后来广泛使用的是1605，1605为广谱性有机磷类杀虫剂，属于高毒、高残留，高污染的农药，上世纪70年代在我国普遍使用。我知道那是一种剧毒农药，当年在农田施药时，施药过的农田必须插一牌子，上面写上什么时候施药，禁止路人靠近。
而且社员在喷施时，人必须是在上风口，要是人在下风口，风吹过来，施药的人也会中毒。我常听说，因为喷施和使用不当而有人中毒的。由于此药对人体危害和环境危害太过严重，现已禁止使用。
现在科技进步了，越来越讲究食品安全和环境安全，这农药的生产肯定是考虑到食品安全的，否则就不会采用生物农药来替代化学农药。生物农药是指利用生物活体或其代谢产物，针对农业有害生物进行杀灭或抑制的制剂，具有安全、有效、无污染等特点，与保护生态环境和社会协调发展的要求相吻合。
那么既然社会发展科技进步了，我们为什么对农作物中的农药残留，还是那样谈虎色变呢?我想主要是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受利益驱使，不法厂家生产的伪劣产品和违法产品，卖给农民使用。你想这食品和药品都在出问题，不直接入口的农药能保得住没问题?二是对农药的滥用，反正不是我自己吃，怎样施药无所谓，让农产品中的农药残留超标。
好在现在的菜场有农药检测抽检，并定期公布结果，如果严重超标将受处罚。我这样说一定会有不同意见：这国家的检测机构那么庞大，都没检查出药品的问题，你能相信这菜场里的检测?你只要给点好处，摆平这事不就是小事一桩。
如果一定要这样反驳，也就无话可说了，这已不是农药残留问题，而是信任危机了。真若是这样，就只能指望生产农药的厂家，和使用农药的农户，有点良心，因为害人必将受到报应的。
二〇二〇年三月一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