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上午,骑着摩托车的我,远远地看到了一群黑色的鸟儿围成了一个椭圆,在慢车道与加油站的交界处缓缓移动。
近了,近了!随着车子的驶近,我看清了,是一群乌鸦,他们彼此呼唤着,交流着,一起协力着……
它们拽着的,不像是食物,更像一个类似黑色塑料袋的片状物,小心地移向路旁,任周围的车流滚滚,胆大到居然没有飞走的意思。
近了,近了!剪刀似的尾巴,长长的黑翅。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终于看清楚了,它们协力拉拽的,竟是一只死鸟的残骸,已经被压成了片状的残骸。
我放慢车速,努力寻找事故的第一现场,可路上一片洁净,了无痕迹。
近了,近了!我转动车把,不忍心打扰它们。可车速终究没能如愿减下来,我的车子,还是冒然冲到了它们身旁,惊到了专注的它们。我为自己没能早些看清楚它们,没能早些让路而懊恼。
我刹住车,近距离看着它们,有的衔鸟翅,有的拖鸟尾,通力协作,抬着那个只剩下了几片羽毛的残骸,一齐拥向路旁的草丛……
显然,死者应是它们的族类。此景此情,我感慨万分,人间有情,鸟类亦如此。
二
小年上午,因新冠尚未康复,我依旧静躺着。从妈妈伤心的哭泣中得知了舅舅离世的噩耗。
迅速穿好衣服,偕同家人奔赴在熟悉的路途。泪水一波接着一波,在我脸颊肆意滑行……
仅八千米的路程,可我貌似走了一个世纪。到达后,那位让我万分尊敬、曾在我无家可归时收容过我、让我想用余生好好回报与珍惜的人,没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已独自踏上了仅属他一人的旅程……
白布下瘦弱的身体,已换成深红色的缎面唐装;白绢掩盖下的脸,刷白,看不到任何表情。曾经的谈笑风生与马不停蹄,成了永恒。
心被掏空,痛,无以形容,唯记忆永存。
三
舅舅上山的清晨,四野洁白,风刺骨寒冷。眼看黑色的千年屋,一点点放进窄窄的黄土坑,挖机一下又一下将黄土慢慢覆盖在微微隆起的屋顶。刺痛,如霜,冻结我心。
山中回来,头痛的我,紧依火炉暖身,家中的大小两条黄狗竟也凑到了火盆边。
表弟告诉我,大狗已八岁,小狗一岁多。舅舅生前交代过,大狗年岁已高,小狗就不要送走了。大狗平日最怕放鞭炮,常常只要听到炮响,它总要躲到三楼的平台上藏身;可舅舅入殓前的几天里,她日夜都端坐在舅舅的床前,任凭鞭炮响,没有丝毫离开之意。
舅舅在世时,待谁都好,包括身边的这条毫不起眼的老狗。狗尽管胆小,自舅舅离世到入殓,它却日夜寸步不离其身。
人有情,狗有义。个头并不高大的舅舅,就这样如此顶天立地活在了我、狗与世人心中。
人间有情,动物如是;人与动物,情自心生,何其相似。二〇二三,且愿:我爱的人,远离疾病,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