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感悟

江沿苗:太爷爷和狼

作者:江沿苗   发表于:
浏览:127次    字数:3038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0篇,  月稿:0

  我们这的茅仙洞风景区地处在江淮丘陵地带,一百多年前,这里山上是有狼的,狼不到村里祸害人,白天上山放牛砍柴的人,只是从狼的足迹和粪便判断出这山上曾有狼出没,我老家邻居,一位在村里辈份很高的太爷爷就在夜里遭遇到了狼,并和狼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最后两败俱伤。

  那是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太爷爷二十五六岁,当时在我们村里是顶尖的干农活的好把式,身强力壮,上有老,下有俩儿子,肩负一家人生活重担。

  麦收过后,家人用新麦子在石磨上磨了面,由太爷爷挑到寿县去卖,为了卖个好价钱,也为了能早去早回,也因为那天晚上有月亮,太爷爷天不亮就挑着两笆斗面头顶月光,迎着从河面上吹来的习习凉风出发了。那时候,交通不发达,我们村的人到寿县,都是沿着山根羊肠小道走的,小道东边是山,西边就是淮河,所以小道即是山根,也是河边,因为山上多是风化石,不时还会有松动的小块石头滚落下来,小道上是乱石嶙峋,有的石块还会从山上滚落在河水中。小道随着山势和河水一直逶迤蜿蜒延到现在的石湾村,再从石湾村南拐到现在的到寿县的102省道上去,太爷爷放牛,拔草,捕鱼,经常走这条羊肠小道,所以他虽挑着担子但也很快就到了茅仙洞西北,一一我们小时候叫“鸡窝”的地方,“鸡窝”处在茅仙洞所在的双峰山和吴家大山之间的连接处,山势较缓,是两山之间的坳口,清天观里的道士便在稍平坦的坳口处开辟出山地,刚收了麦子,山地在清淡的月光下十分空旷,紧贴着山地上方是一片杂树林,小道在这也变得比较宽敞了。过去行船从蚌埠拉货到寿县正阳关,那些拉纤的纤夫们常在这里歇歇脚,坳口下的河边还有一块两米见方的称作“大石头”的石块伸到河水中,纤夫便把纤绳拴在大石头上,大石头还有长期拴纤绳勒出的痕迹。纤夫也可以坐在大石头上稍做歇息。(这块大石头现在已被人破坏了)

  太爷爷走到“鸡窝”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突然,他听到前方杂树林传来一声狼嚎,然后紧接着他看到杂树林中闪出了一双绿幽幽的眼睛,这双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快速地移过空旷山地来到了小道上,就在太爷爷前方不远处,挡住了太爷爷的去路。太爷爷也是惊得一身冷汗,心里想:“完了,这下子是真的遇到“马虎狼子”了。他也后悔先前出发的时候,怎么没有考虑到夜晚会有个别的狼,从东山的狼群里离群,到双峰山上“串门”觅食呢?但他沉着冷静,知道这时不能前进更不能后退,很快,他放下担子,快速抽出扁担,把两个笆斗上下坐在一起,再把笆斗朝山根处挪了挪,以防打斗时打翻了装着面粉的笆斗。然后把扁担横在胸前,闪到东旁的旷地上,怒目圆张,做出防守的姿势,等待着狼前来进攻。

  狼是很狡猾的动物,它并没有立即上来进攻,先是像狗一样地坐在路边低头假寐,坐等太爷爷经过时伺机扑咬,见太爷爷没有上前,然后它就半蹲在地面上,前腿前探,后面尾巴不停地拍打着地面灰尘,惊起一片“狼烟”,张口呲着獠牙,并不停上下叩击着,发出声响,眼睛露出凶光,面目狰狞!我的小学数学老师曾在课堂上跟我们说,马虎狼子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就是要起到震慑的作用,把胆小的人吓得瘫软后,然后伺机上前咬住脖子,不费力气就可以把人干掉,但这只狼打算错了,它没想到遭遇到了狼生涯中的“滑铁卢”,遇到了命中的克星一一胆大力猛的太爷爷。在一阵紧张的剑拔弩张对峙之后,狼最先发起了进攻……

  狼先是助跑十来米远,在离太爷爷只有一米远的前方猛地上前一跃,蹿上来扑咬太爷爷,太爷爷并未躲避,而是拿扁担用力横着一挡并把狼推到了一米开外,狼紧接着变着方向从太爷爷的左、右以及后面再进行扑咬,都被太爷爷小心迅速地用扁担挡住了,他听老人们说过,狼最先进攻的就是咬人的脖子,所以太爷爷不让狼近身,把扁担舞得是呼呼生风,但手臂上还是被狼抓有血印,狼几次全力扑咬后,力气已耗一半,太爷爷瞅准狼四脚站地喘息的机会,他居高临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上前抡起扁担狠狠地朝狼砸去,这一下正砸中狼的头部,狼立刻趴地“呜呜”挣扎,太爷爷紧接着又砸了几十下,只听见扁担砸在狼身上“彭!彭!彭”的声音,狼不再有任何声响,也闭上了它绿幽幽的眼晴。这时太爷爷才放心,两手撑在扁担上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喘息,这时天有些隐约亮了,月亮仍挂在天上,太爷爷近距离发现狼已七窍流血,狼头血肉模糊。太爷爷吹着习习凉风,惊魂未定,忽然他听到又一狼嚎声从山顶传来,好似在焦急地呼唤着它的伴侣,山顶的狼没听到山下这只狼的回声,肯定会下山寻找。(这对狼好像《射雕英雄传》里的梅朝风和她的丈夫陈玄风)。太爷爷心想:“完了,今天肯定是要命丧狼口了”。他已经没有力气对付另一只狼了。

  太爷爷正懊恼,忽然看到从南边双峰山山垛下的河面上驶过来一艘帆船,这船鼓满风帆顺风贴岸行驶,很快就到达了太爷爷的稍前方,太爷爷大喜,连忙站起身,把双手拢在嘴边对着船大声喊:“船老大,船老大,快下船,帮帮我,我遇到狼了,打死了一只,山上还有一只,一会就下来了”。船老大听到急切的呼喊声,立刻就拋锚停船,解下船尾的木筏,又带上两个纤夫,划动船桨上岸后看到太爷爷身边狼的尸首,便明白了大概情况。可能是山顶的狼跑到山腰看到山下太爷爷身边人多了几个人,天又大亮了,便转头离去了。(待续)

  船老大建议:让太爷爷挑着面和咽了气的狼,上他们的船上,船到我们村口的河岸,太爷爷再挑着面和狼上岸回家,或者干脆就不上岸了,跟他们到蚌埠,把面和狼卖了,再跟着他们的船回来。太爷爷沉思了下,考虑到跟他们到蚌埠,家人不知道会着急,也不想再麻烦船老大再为他在我们村口停船,耽误他们去蚌埠的时间,在再三谢过了船老大的帮助后,就一头挑着两只面笆斗,一头挑着狼,原路返家了,一路上与河中的船并行,如果山上那只狼再回头追来的法,船老大他们还可以下船帮他。山上的狼并没有追来,到我们村村南河岸时,就看到有我们村的人在地里干农活了。太爷爷也不说话,一口气挑着担子越过小山尾巴回到家,刚到家门口,还没进门,便跌坐在门槛外,大口吐着鲜血,据说他家门口是砌的整齐的一大片石板地,很快石板上就汪起大量的鲜血。太爷爷的家人见状,惊慌失措从背后扶起他,先让太爷爷仰面半躺在怀里,减少他口中鲜血的涌出。又让人从厨房拿只碗来,把地上还未凝固的鲜血捧到碗里来,倒上温开水,用筷子搅和均匀,再让太爷爷喝下去。然后家人再七手八脚把太爷爷抬到床上。

  太爷爷的家人剥了狼皮,煮了狼肉汤给太爷爷喝,又把狼皮卖了,请了郎中给太爷爷看病,但是终究没能挽回太爷爷的生命,英勇的太爷爷还是在二十多天后离世了。

  村里人都说太爷爷是被吓破胆才死的,他家人对外也从不说此事。也不解释。我们家和这位太爷爷家是邻居,那位太爷爷的妻子(我们小孩子也喊她老爷爷),老年的时候,闲时到我家串门,有时会零零星星说一点。(她比我奶奶整整大了二十岁),她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去世,享年九十六岁。是我们村寿命最长的老人了。

  我想,太爷爷不是被吓破胆而死的,而是累的,太爷爷和狼搏斗耗去了许多精力,多少又受了点惊吓,在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来恢复体力的情况下,又挑着面和狼返回(比来时又多了一只狼的重量),回家的途中,担心山顶的狼追来报复,而保持与河中的船一样的速度,中途也未曾歇息,就这样全凭着一口气硬撑到家,从而伤了身体,吐血而亡。

  我想,如果当时太爷爷能跟船老大上船到我们村口再下船,或许不会死;如果当时太爷爷把面粉放到杂树丛中藏着,把狼送给船老大,空手回家再找人到杂树丛挑回面粉,或许也不会死。唉!可是人生没有这么多的如果,在有些事情上,怎样选择真的很重要。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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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爷爷 江沿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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