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当艾草窜到齐肩高的时候,时光也踱步到了端午时节。
父亲母亲一大早就开始了忙碌。上街买菜,回家摘洗切烧,一气呵成地忙活下来,汗水在额头流了一波又一波,都浸进了衣领、衣背,甚至顺着脊背流淌到了衣角。
当我们跨进家门的时候,父亲母亲的脸上绽开了花朵,在空气里溢漾开来,热烈的馥郁芳香浓得化不开。
满桌热气腾腾的菜也在桌上盛开,犹如五月的槐花一般香甜,似乎拎起来就是长长的一串。长长的一串是香,是甜,还有滚烫的爱!
主厨的父亲一如既往地说着每道菜的做法:这个鸡年岁有些长,先放在高压锅里焖,然后再做成你们爱吃的红烧味儿,就不会嚼不动了;这个鱼先用刀划几下,再腌渍一会儿,就更入味了……母亲在旁边,一边点头微笑一边在父亲说起那道菜时,往我们的碗里夹,她夹菜的速度那叫一个又快又准,手起筷落、防不胜防,我连推诿谦让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一顿饭吃得又热闹又香甜,而且还波涛翻涌。
很快肚子滚圆,母亲又端出早上她现包的白米粽子。看着一盆鲜绿的期望,怎么样也得吃一个。于是在期待的眼神里,挑了一个个头大得剥起来。
“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好吃!”啧啧声从我被粘在一起的齿缝间流出来。
“再吃一个!”母亲高兴了,我做了投降状。
晚间,坐在桌前,正一边看书一边用手来回抚着胃。小弟来了电话:“老姐,你现在在家里吧?”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他说:“老妈让我给你带的粽子,我马上就到!”
原来,白天辞别父亲母亲时,他们不停地叮嘱我工作和生活,身体和人情来往,把准备好给我带得粽子给忘了。没想到,还是让弟弟“追踪”来了。
我接过一大袋粽子,似乎还有余温,在我已模糊的眼里冒着汩汩的热浪。
02
“每逢佳节你都关心祝福,真诚感谢!也愿你端午阖家安康!”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心如端午的暖阳一般温暖。
我仅仅是去了一条短信,就获得如此真诚的感谢,可是短信那头曾经的同事却不知,他曾真诚地帮助过我,该好好表达谢意的人是我才对。
在新学校第一次模考阅卷,我竟不知自己的任务,当所有人都阅完,眼巴巴等着我时,我的窘迫、愧疚、焦急可想而知。我当时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想找朋友帮忙吧,才来,友谊的小船还没开动。想找同办公室的人吧,大家都很忙,我也不好开口。这时同办公室的一位姓汪的同事,主动过来帮我阅卷。我当时的惊讶大于惊喜,因为他沉默寡言,好像我们的见面仅限于点头打个招呼,但随之是惊喜大于惊讶,他很快坐在了电脑前,严肃认真地帮我改起了试卷。甚至我连一句感谢的话还未吐出口,他就开始做了。
后来他从我们的办公室调离了,接着我也离开了。我一直想表达那份感激,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也找不到任何合适的机会。因为那位汪老师一直在帮助别人:帮人打印资料,帮打扫办公室里的卫生、烧水等,也许事情很琐碎、很弱小,但却如暗夜里的繁星一般闪闪发亮,照耀着周围人的生活。我从未见他向别人开口寻求过帮助,也许帮助别人早已成了他生活里的习惯。更让人动容的是,哪怕他经常碰到冰冷的脸和默然的背影,他也从未停止过“伸出热情的手”。
我打开厚厚的《叶集地方志》,上下两册,包装考究,内容详实。从建置区划、环境资源人口、城乡建设,一直到风土民情和人物,共计二十三章,是我收集的仅有的地方志资料中最厚实的一套。据我所知这套地方志是限量版,在叶集只有政府机关里才有一套,各个大小学校里都没有见过,连一直售书的叶集新华书店都没有拜识过“尊荣”。
但是久不曾谋面和联系的汪老师,在我的打扰下很快给我寄来了。
当我轻轻翻开那一页页的墨香,缓缓读出那一行行的平平仄仄,暖流犹如亘古的文字一样,不急不缓地流出,在岁月里彳亍,温暖着每一个黄昏和黎明。
我的感激无法回应,于是只有在过年过节的特殊日子里,向每一位曾给过我帮助的友人发去一个短信。我想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我自己不要忘记曾得到过的恩惠,但是,我更明白,他们都不曾记得自己的每一次善举。
03
我撑着伞,轻轻踩着斑马线,狂风暴雨裹挟着丝丝寒意肆无忌惮地席卷而来。
我想快速穿过斑马线,但最终我没有,还是如老人一般蹒跚踱过。
老人,我前面一对老人,老大爷一手撑着伞,一手仅仅拽着老大娘。他们静静地等过了红灯,缓缓地探上绿色行人线,慢慢悠悠地走向前去。
风雨再大,有什么可怕,有人生的风雨大吗?多吗?我想,肯定没有,也许他们就不曾遇见风雨。你不见那紧握的双手吗?可抵一切风雨飘摇。
徘徊行走在人生的四季,有狂风怒吼,有风霜雨雪,但幸好还有一束束的温暖如花开、如骄阳、如星河滚烫,在我们前行的路上熠熠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