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忙啥?”周五晚,梅朵儿微我。
“傻会儿,追个剧——《风吹半夏》!”我随手回过去。
“我羊了个羊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了吧唧地回了个“?”号,心想:还会玩游戏?厉害呀,老妹儿!
“我阳了,刚缓过来!”我这才犹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想想三年来,小区封控了一次又一次,核酸做了一轮又一轮,“羊来了”喊了一遍又一遍,我们都没有看见“羊”的真容。这悠长的战线,让我们绷了三年的防疫之弦日渐松懈,犹如松垮的皮筋儿,再也无力回弹。前几天国家“全面放开、解除管控”的号令一下,好似瞬间打开了牧民的羊圈,“羊”铺天盖地,蜂拥而至,原来羊的奔跑速度竟如此之惊心!这不,梅朵儿“杨过”了。
其实,我家也遛进了一只“羊”,我也正走在变“羊”的路上。我和儿子一直上网课,可谓足不出户,感染概率几乎为零,可刘先生不行啊,他要上班。昨晚见他打蔫,一摸,烧了。做个抗原,“羊了个羊”,还不放心,再来一次,这次没见“羊”踪?于是心存侥幸,万一没阳呢!但又不能不防,于是他把自己关进了卧室。我呢,只好以厅为家,暂住沙发榻。想想近两日嗓子欠安,有些担心,问问儿子,回答“挺好的”,好不好先做个试试,试试放心!我和儿子各来一个,抗原显示阴性,颇有些安慰。可“羊”必成群,我知道此劫难逃,只看早晚了!
刘先生窝在床上成了一只“懒洋洋”,不在呜哩哇啦地刷他的视频讨人嫌了,捂着被子一动也懒得动。我扣上N95口罩,戴上一次性塑料手套,送进体温表、热水、水杯、连花清瘟,嘱他喝水,他挤出沉闷的一个“嗯”,让他吃饭,头也不抬只摆手。他就这么抱着床,无声无息,整整一天。
第二天,我羊角峥嵘,现了原形。先是发冷,皮肤发紧,心也瑟瑟抖动,感觉四面来风,从领口袖口直往里灌,哪儿哪儿都凉,像涂了一身的薄荷糜,还循着骨缝往里渗,从外到内渗透全身每个角落。
我本来穿着一套夹棉睡衣,又在外面套了一件法兰绒居家服,最后钻进被窝里,才渐渐有了生气。饭是不吃了,蛰伏!可儿子状态极佳,出溜来出溜去,我无心理他!儿子问:“妈,中午咱吃啥?我饿!”
别人家患羊,都会留下一个做饭的;我家患羊,留下一个讨饭的!无奈,我艰难爬起,准备做饭,只恨自己平时心太软,大的小的全没训练出来,现在严格训练,已然是来不及了!我两只脚打架,各行各路,歪歪斜斜走出了两条折线,从客厅到厨房十米长,我生生超越了蜗牛的速度,成了一只“慢羊羊”!
简单弄点儿吧,煮点儿小米,温补养胃;菜呢?洋姜小菜一盘,凑合吃吧!儿子见我这架势,食也不挑了,老老实实吃了他的饭。刘先生大概是缓过些来了,爬起来吃了饭,在厅里走了几步,又缩回到床上。我沏了两袋板蓝根,也缩回到我的塌上。
终于熬过一日。夜里,我睡睡醒醒,又醒醒睡睡,身上灌了铅,关节生了锈,加之两层睡衣裹着,真是辗转艰难,长夜漫漫!
第三天,“慢羊羊”走了,“暖羊羊”来了,两个鼻孔像两座火山争着喷火,亿万个细胞叫着劲儿疼,五脏六腑全跟着撕扯。爬起来测个体温吧,四肢无力,体温表甩了又甩,胳膊轻飘飘地划出去,水银柱凝固了一般,纹丝不动,还眯起细眼鄙视我!我对着体温表一筹莫展,只得对着卧室的门喊:“老刘小刘,出来一个!”
体温表放进去时是冰的,拿出来后是烫的,对着阳光转动棱角,水银柱赫然对准38.7,还好!专家告诫多喝水,梅朵儿也嘱咐我多喝水,备战时看视频,大家一致喊话要多喝水,可我懒得动嘴,看来是“懒羊羊”附体了!
浑身每一寸肌肤都疼痛,不敢捏不敢触,尽管如此,也要爬起来做饭,刘先生大抵是烧退了,精神渐好,进厨房一块儿忙活儿,他洗菜切菜,淘米煮粥,我只负责掌勺。门丁是成品,只需再蒸一下。饭菜清淡,饱腹为主,无心讲究。儿子一直没什么症状,看来是只“喜羊羊”,虽然胃口极好,可架不住厨子生病,只能跟着受少油无肉之苦。
饭后再喝两袋板蓝根,接着躺下。感冒,我只认板蓝根;新冠,我还认板蓝根。我相信中药,但不轻易喝,因为我更信任自己防御系统的强大!我相信我的体内此时正进行着一场艰苦卓绝的争战,虽未见分晓,但结局必胜,我口里哼哼着,似吹响进军的号角,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难怪肉疼!儿子看看我,问:“妈,你哼哼什么?”“我这是在驱赶病毒——哼哼”顺口又哼哼两声,感觉病毒被吓跑了一部分,疼痛感顿时减轻了!
喝点儿水吧!我求着自己爬起来喝了几口热水,感觉身上轻松了些,喉咙里也熨帖了。再喝,发现这喝水犹比灌苗,渐渐滋长出一些朝气来。
第四天,烧退了,身上的疼痛稍轻,我开始频繁喝水,以为这样病毒就会随水而逝。药还是要吃的,依旧板蓝根两袋。这药太齁了,担心血糖升高,想着好点儿就别吃了,一切交给水解决吧!
中午挣扎着多吃了些,可力气一点儿没长,依旧是摇摇晃晃,脚下无根,手上无力!不过我已经坐了起来,收拾一下客厅,回到卧室,两只羊在一起吧,谁还怕传染了谁不成?
今天是第五天了,还好最严重的两天赶上周六日。今天周一,我得上课,十点左右,我从床上爬起来,把纸抽、水杯在电脑旁依次放好,打开直播开始上课。一会儿,鼻子冒泡了,抽个纸巾;一会儿,嗓子干痒了,来口水喝!坚持上完两节课,如释重负,关机上床!万幸啊,周一下午没课,天助我也!
今天停了药,药终归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少吃就尽量少吃吧!下午又窝着迷糊了半天,身上的疼痛渐轻。
接下来几天,身体一天天见好起来,只是身上没劲儿,嘴里没味儿,嗅觉失灵了。胃口依旧差,但每顿都吃,饭量也慢慢加上去。
又到周五,掰着手指数了数,已经第八天了,按专家的说法是熬过来了,禁不住地洗了个热水澡,可当晚就坏了,浑身发热,一波波地冒汗,似乎要把前几日喝进的水通过汗腺都排出去。第二天起来又加了码,腰、股、胯,前前后后地疼将起来,折了一般,站起来,身体要弯成120度,像只绷着的大虾;坐下去,需要一只手撑着,徐徐地向下蹲,让一侧先落座,再慢慢扭动坐正,一动又疼将起来,像刀子剜了一下子。同时发现,喉咙里痰多起来,有时像铜锣,有时像丝弦,想咳,咳不出,一味地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嗯——嗯——”,然后吞咽两口热水,压了下去。
提笔时已是又一个周末,除了嗓子依旧,已然大好,抗原又做了几个,早已转阴,我开始肆无忌惮地遛达了!
我们和病毒进行了三年的拉锯战,其间,国家、医护、志愿者严管严控,筑起一道防护长城。三年来,能够做到让十四亿中国民众感染者寥寥,这是多大的功绩!耗到今天,毒株渐弱,近乎感冒,国家放开管控。现在虽然“羊儿”遍地,但“斗羊”的经历证明:我们的祖国又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