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过年回老家,从火车站下车,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腊肉和泡菜味,周边小吃店里的菜品离不开这两样,闻一闻是熟悉而嘴馋的味道,我知道到家了,要过年了。
记忆里老家泡菜种类繁多,雪菜、青菜、萝卜、豆角、辣椒、韭菜、黄瓜、大蒜、生姜、刀豆、空心菜……很多菜都可以做成泡菜。泡菜也有讲究,有些菜是洗净晒软后泡,比如雪菜、青菜、萝卜;有些菜洗净便可以泡,比如豆角、韭菜、黄瓜、辣椒等。将这些菜切成段或者条,放在瓦坛里,一层菜、一层盐,装满了加凉开水没过菜,再放点盐,密封,发酵好了泡菜便成了。
那时候大棚蔬菜少,物流不发达,即使有,穷人家也不会去买的。菜园子里种植的蔬菜成熟之后新鲜的不易保存,一直在园子里长着,不日便老了,趁着丰收的时候做成泡菜,可以吃很长时间。小时候泡菜是厨房菜品的顶梁柱,实实在在的下饭菜。青黄不接时、农忙菜园子不济时都得靠泡菜维持生计。从小吃到大,吃着吃着便吃惯了,一日不吃还馋得慌。
每年农历三、四月份,冬季的蔬菜基本开花长苔不宜吃了,春季的蔬菜才刚刚播种、出芽,便是青黄不接时。把之前的储备物资——泡菜从瓦坛里掏出来,或炒、或蒸,放点辣椒,酸辣咸香,刺激着我们的味蕾和嗅觉细胞,很是开胃下饭,不吃几碗米饭不罢休,那个酣畅淋漓,犹如久旱逢甘霖。吃腻了可以放点豆腐、豆皮、泡软的黄豆或者粉丝进去,偶尔家里来客人买点肉放进去,便是人家美味了。
农忙时节,爸妈忙得不可开交,在田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播种、收割;在田埂小路上挑担子;在稻场脱粒、晾晒……真正废寝忘食地忙碌着,菜园子难免疏于打理,这时候,能保证一日三餐已是奢望,菜品便不好挑剔了,菜园子有什么便吃什么,不够泡菜来凑数。中饭,妈妈怕我们营养不良,会炒一个蔬菜,晚饭就是剩菜和泡菜了。每天晚上爸妈回来得晚,我和弟弟先吃晚饭,我俩商量着只吃泡菜,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蔬菜留给累了一天的爸妈吃。爸妈回来看到了也舍不得吃,又喊我们再去吃点,把蔬菜都给我和弟弟吃,有时候我们跳着跑开了,爸妈在厨房喊我们好多遍。每晚如是。现在想起来心酸又温暖。
随着我和弟弟一天天长大,花费越来越高,爸爸不得不出去打工,爸爸力气弱,做不了太重的活,挣的钱不如别人的多。爸爸舍不得吃,每次从家走,都会让妈妈从菜园里掀很多很多的青菜,晒软了装在尼龙袋里带过去做成泡菜,这样便省了部分买菜钱了。
比起妈妈做的泡菜,我更爱姥姥做的,尤其是陈年的雪菜,烂乎乎的,一股特别的香臭味,有点像臭豆腐的味道。我家的雪菜是今年吃去年腌渍的,姥姥家的雪菜是今年吃前年腌渍的,可能跟姥姥年轻时家里人口多、农活重、蔬菜严重供应不足,只能多泡菜养成的习惯有关。雪菜里加点豆腐、菜籽油、小葱、蒜瓣、红辣椒一蒸,香气四溢,让我迄今念念不忘。
如今在老家,家家户户餐桌上的泡菜少了,鸡鸭鱼肉多了,但是很多经典的泡菜做法深受家乡人们的喜爱,我觉得可以独立组成一个菜系——泡菜系:酸豆角肉沫、雪菜肉丝、酸菜排骨、酸菜豆腐、泡菜粉丝……每道菜都让人食欲大增,食指大动。
每年过年返程,我都会大包小包地带各种泡菜回来,我想把家乡的味道一起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