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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华——山间一日

作者:朱华   发表于:
浏览:36次    字数:1714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7篇,  月稿:57

  天气好得诱人,遂引背囊远足。常去易往的莫过于嵌于港岛西边的薄扶林径了。那山径总能叫人喜悦,春夏秋冬,蝉去燕来,画卷万千。

  深秋,夏日里狂放的绿已是默然下来,若许泛黄的枝叶,无奈地飘落在地。它们彼此伏着,牵着,仍依恋地近着树,和树连成了一片柔软的金绿地毡。人在其间走着,竟觉被揽在了一片温柔里,石屎林中的压抑感顿时缓和了许多。

  香港地窄人密,所到之处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然这山间却常年人烟稀少,幽静恬然,叫人安慰不少,常自窃喜。

  走着,偶有其他背囊者行过,彼此打个招呼,会意微笑,错身而过。想都是喜悦着这山间的寂然吧。

  拾级而上,清风拂拂,鸟语啾啾。见着路边的繁枝茂叶,丛花盛草,人不由要深呼吸,又深呼吸,贪婪地吸纳这山间的清新和纯淨。有说山林是天然氧吧,确有道理,走一阵子,人便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至宽阔处,不由驻步仰望,径旁的参天大树,有了多少个年轮?抽出的代代枝桠,弯身护着小径,苍穹天空。黄黄绿绿的枝叶随势交织着,深秋的阳光在那些缝隙间透洒下来,不刺目却耀眼——好一张缀满了鑽石的天幕,闪闪发光!美得叫人发呆。想起幼时转着万花筒,焦急地寻找那忽闪忽闪的美丽的情景,今日再现!见周遭无人,我仰着头,把自己转得像万花筒一样,尽享儿时的欢乐,散放岁月的沉重。

  再往前,走着走着,不由又停了下来。一株小草,不知名,但碧绿,姿态引人。我惊奇它的自重——低微着,却绝不马虎站姿:茎身笔直,枝叶有板有眼,节节攀升,顶端抽出的束束草穗开伞似地垂下,错落有致。我蹲下去,用手对着小草框出个「口」字,但见「口」中显现的竟是一棵挺直的大树!我忙把相机贴着地面,由小草的底部往上影像。照片里,小草已然已成大树!我站起身来,心叹自己平日总是站着观看草丛,今日里趴低和小草等高,原来小草有着和大树一样的昂扬浩气,一样的护地指天呢!

  还是往前。不远处,又被一株芍药吸引:它风姿卓越,独立不羣。我不解它孤寂的艳丽——周遭百花凋零,落英满地,唯它独自留在秋日里,依然鲜红,依然怒放,依然壮丽。我不由好奇地走近细看,那毛绒绒的黄色花蕊、渐次深红的花瓣,真是不现一丝疲态,不见一分离意。它要经过怎样的努力才能延续自己的生命时光呢?花事黯然,这一份艳丽何其的不易!我端详着这动人心魄的秋日挣扎,深深感动。

  还走,及至深处,转弯,为这小径命名的主题——薄扶林水塘豁然眼前。远山怀抱,秋日洒照,薄扶林水塘荡漾一片。

  我常常奇怪,夏日里明明是蓝色的水塘,到了秋天如何就变成了绿色。

  水碧绿,阳光下,水塘透现出一种翡翠绿的光色。那绿,绿得那麽纯粹,那麽坦然,那麽深远。

  为这光色吸引,我信步前往,就着塘边石块坐下来歇息。

  满目绿水。满目清幽。满目安谧。

  远处,丛树山峦,叠叠嶂嶂,犹如勇士守护着这巨型翡翠。于是,这美丽的魁宝尽享着一湾娇宠,静静地羞着,羞羞地静着,安然卧在秋日下。

  时有鸟儿飞来,「吖」「吖」地在水面上嬉戏,盪出些声音,少顷不知所向;偶有盘旋者,撩人地划出些漂亮的飞姿,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兴毕,也扬长而去。政府在亮眼处贴出了保护水质的告示,故水塘不被行舟过船,唯不时有巡逻小艇轻悠而过,也不发嘈杂之声扰人。

  间或清风拂面,飘来一些草青气,又或断断续续的人声轻语——路过的仨俩远足者。在这林间,很少听到有人大声喧哗,引朋呼友,或都是怕破坏了这一片宁静吧。

  坐着,望着,呆着。感觉着塘壁有绿水轻轻拍岸。

  赫然又见,塘壁上,有些入水的老树杂草们失去了泥的依傍,落魄地半裸着,根须尴尬地暴露在塘壁上。却见这美丽的绿水并不嫌弃它们,它温和地裹护起它们,供养它们。根须们正奋力生出幼白,再现生机。不由就想起老子的「上善若水」之喻,想起这水的种种,不是吗?水豁达,琼宴污渠,宠辱不惊;水包容,任谁取用,永纳百川;水柔和,随形就变,可方可圆;水不屈,沟壑横脉,奔流不息;水坚强,滴水穿石,荡涤万物;水坚守,能冰能沸,本质不变……

  一切都那麽宁静,那麽美妙。

  坐着,望着,呆着。这身心,便这样散澹着,轻鬆着,柔和着。

  待走出山间时,人的精神气已焕然一新,眼前也辽阔起来。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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