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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兆峰——像泥鳅一样逃掉

作者:地下黑   发表于:
浏览:0次    字数:1545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18篇,  月稿:18

  我七岁的那年夏天,一天我蹲在雨后路边的土墙根,抓水坑里小虫子玩。一抬头,一挂二马车噼噼啪啪地奔过来,速度极快,响声极大。起初,我还当乐景观看,当预感到自己马上就要一身泥浆了,本能地躲避,发现身旁的土垡子院墙又高又光滑,根本翻不过去。跑来不及,躲无处躲,马车长了眼似的冲向我。赶车的人可着嗓子喊叫,是马毛了还是人慌了,是吼马还是吼我?一长串恐怖的嘶鸣声风一阵闪过,我不明不白,站立在院墙里面的大葱垄台上,哭哭咧咧地撒尿。赶车人——屯子里论辈分叫三爷,从墙外跳到进来,双手摩挲我脑袋,用哄三岁孩子的话安抚我“摸摸毛吓不着”。我没受伤,一点皮肉擦破的地方都没找到。我还哭,捂着下身找裤子。裤子给马车刮走了。后来,三爷这样描述过我:“那小子,真像一条泥鳅。”是说,马车与土墙撞击的瞬间惯力将我抛起,我像出水的泥鳅,拧着螺旋劲儿曲线升飞,从墙外飞到墙里,并且双脚落地,毫发未伤。真是不可思议!

  多年前,我从外地回到老家,街上巧遇三爷。八十岁多岁的老人,弓哈着腰笑呵呵地同我说话,问这问那。忽然一股难言的感激和疚愧袭击了我,就像当年那挂疯狂奔跑的马车。老人或已忘记了的事,那一刻的回想,仿佛是我的不是似的,又仿佛我这条小命亏得三爷的成全。陈年旧事,在偶然之间如灯光闪跳,提醒你不要忘记危险与意外如影随形,走到哪里都有可能遇到。

  九十年代中期,我在乡下农技部门工作,一次领导派我和现金员小周出差,去黑化集团采购“BB肥”。火车到达齐齐哈尔站正当傍晚,站前旅店住下,由于年轻加上兴奋,话语里没离开化肥二字。三人房间里之前住有一人,干部模样,很热心地说可以搞到“关系肥”。并暗示中间的差价和诱人的好处费。我随口问了一句话:化肥养分含量多少(氮磷钾及微量元素)?那人回答:养分肯定是有的,不过具体要到现场看。那些年化肥紧俏,遇上这等好事,自然心动,当晚商定好明天看货。不知何故,我一夜没睡实诚。天刚亮,我悄悄拉起小周,出了旅店大门,上了路边一辆公交车。小周懵头问:到手的买卖不干了?我无力回答,肩上的的大背包,三万元钱分量不轻。那时的大小买卖,图省事都是现金交易。事后小周叹惜,说我的胆量不行,关键时刻开溜了。我的胆量不行,机智也不在行,可是我的当时感觉,我的选择放弃,一直到了今天仍然恍如昨日。

  还是和这个小周,经历了另一件险事。那年冬天,火车站货物处提取由鸡西发来的三节车皮的元煤。天太冷了,进了铁路线旁小黄房子取暖。走廊里站着男女四五人,看样子也是来提货的。一片嘈杂声从敞开门的房间传来,小周向前探身看,乐坏了。他眼睛耳朵鼻子都好使,里面甩扑克“炸拖拉”,正合了他脾气。他一头钻进去,很快一头烟气地出来,抽抽着脸,两百元的半月工资炸飞了。这时我突然来了小心眼,担心露天货场的煤,别让谁给偷铲几锹。我俩刚走出门大约二十几步远,就听小周啊了一声回头看,一辆吉普警车猛地堵在小黄房门口,几个警察下车跑进屋。随后一台大卡车也停在那里。屋里陆陆续续出来了人,不分男女装满了卡车。犯赌了!小周紧张地盯着那边说,犯了这种赌最倒霉,屋内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嫌疑,兜里的钱视为赌资,还要罚款。我站在原地掰不开腿,身上忽冷忽热,有甩掉羽绒服的冲动,内衣兜的四千元提货款还在,又裹紧身子。

  往事如烟,有些事就是雾霭不散。五十年前疯狂马车给我致命一击,我像泥鳅一样逃掉,曾以为这一次抵消了此生路上潜伏的危险。可是,在采购化肥路上的相遇而主动放弃;在提货的小黄房子差点被当成赌徒抓走,说实话,都是不觉中充当了溜掉的泥鳅角色。有一句挂嘴边的简单的嘱咐话“加点小心”,世事不简单,那小心如何“加点”。直觉预判到的,主观规避掉了,然而生活中隐藏的太多未知与变数;一个个现实的黑洞和危机里,我们会有多少机会扮演这侥幸逃脱的泥鳅呢?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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