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雨终于停了,阴云的缝隙间露出一小片蓝天。我喜爱那一片蓝,那色彩是多么迷人!车窗外面是茫茫的荒原,满眼只有灰黄的沙砾和斑驳的矮草,忽然荒原上出现一棵挺立的绿树。我喜爱那一点绿,那姿态是多么动人!如果阴云、荒原代表平庸,那蓝天、绿树便是灵魂:灵魂总能在平庸中展现出卓尔不群的光彩。
同理,课间吵闹的教室里,一名学生在认真地书写;满是看手机之人的地铁上,一个青年在专心地看书。我也会赞许这学生和青年,他们是平庸中的亮点,是灵魂之光。
我们都习惯了身边人的平凡生活,或许连我们自己也完全融入了这种平凡,平凡到对那蓝天、绿树、学生、青年都无动于衷,甚至发现不了。平凡不是错,但人人平凡,整个社会就会流于平庸,无异于那随处可见的阴云、荒原、吵闹的同学、看手机的人群。
而灵魂总是凌驾于平庸的。我们都有灵魂,只是它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唤醒。一个婴儿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灵魂是沉睡的,需要后天的教育让他觉醒。有的孩子灵魂天生易被唤醒:一首诗可能让他爱上文学,一道题可能让他爱上探索,一幅画可能让他追求美丽,一首歌可能让他追求动听……于是很多孩子有了理想与憧憬,他愿意为了理想去努力,受教育的阶段是他灵魂的活跃期。他工作了,灵魂的追求可能依然活跃。然而工作久了,加之生活的负担,他往往会变得越来越现实,灵魂逐渐昏沉,甚至完全睡去。当年认真读写的学生,也许只剩下一副忙碌的身躯。“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曾经的理想往往是超越物质的,却常常被现实击败,让人渐向庸俗,不变初心的人能有几个呢?
有的孩子不喜学习,那他的精力就只能停留在物质层面的吃喝玩乐上,即使有理想,也只是物质理想。物质理想甚至都不能称之为理想,而只能算欲望,那在他身上就很难出现动人的光彩,因为他的灵魂不曾苏醒。
只有不完全屈服于现实,灵魂的追求不至湮没于尘俗的人,在庸俗之中才能显现动人的光彩吧。
二
叔本华说:“人,要么孤独,要么庸俗。”不能忍受孤独的人必然走向庸俗。那蓝天、绿树是孤独的,那学生、青年也是,但他们不会因孤独而黯淡,反而会因稀缺而凸显。孤独的感觉似乎并不美好,于是人们更喜欢交际、玩乐和热闹。不善交际固然是一个缺憾,而不耐寂寞则是一种缺陷。
庸俗的肉体总是向外求取的。他总想拥有更多,总想与人交往,与人玩乐,看别人热闹。然而人心没够,一味地求取永远难填欲壑,时间久了,就容易心生空虚,于是很多人在精神上难寻归属。精神空虚是多年积攒而成的,这又会影响他的习性,让庸俗之人永远心怀遗憾,甚至死不瞑目。在物质充裕的社会,人们在精神上无可寄托,这就是现代人感到不幸福的主要原因。
充实的灵魂是向内开发的。他需要广泛学习,独立思考,整合经验,推进思维,进而有所创造,所以伟大的作品或发明诞生之前,作者往往要经历长时间的孤独。利用孤独、享受孤独是一种卓越的能力,是灵魂升华的必由之路。“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耐得住孤独磨难,用灵魂去发掘,才能激发才思,创造经典。
我们没有文王、孔子、屈子那样伟大,耐不住孤独寂寞,做不到超凡脱俗,也许只能在现代社会随波逐流。有人说:现代生活的一大特点就是灵魂的缺失。表现在日常中就是生活节奏快,传统失落,人情淡漠,浮躁不安等等。我们去出席婚礼,是真心祝福新人,还是只为了一顿饭?我们参加葬礼,是真心送别逝者,还是只做做样子?我们开好车,是真心为了出行方便,还是打肿脸充胖子?我们穿名牌,是真心为了蔽体保暖,还是虚荣心作祟?我想一句“是否出于真心”已经打败了大多数人。当人们的生活大都停留在物质层面装样子,一切只会流于平庸,灵魂只能睡去。
三
还好总有一些人想给灵魂留一席之地,平凡之余不忘精神也需要食粮。他们不甘平庸,敢于面对孤独;他们用灵魂去感知,去思考,去创造;他们注重开发内心,关心更多的精神价值。在这方精神园地,孤独胜过庸俗,精神胜过物质。他们也因灵魂的追求而高尚,而精神充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颜回之“乐”达到的境界,岂是俗人们能够理解的?这就像井底之蛙永远无法想象到天空的广阔。
灵魂是人体的一部分,它本不该缺席,没有灵魂参与的生活定然庸俗,缺乏质量。俗人即使什么都不缺,心中也不免寡淡无聊。他可以吃好的,玩好的,到头来还是不知吃什么好,玩什么好。如果他只能停留在物质表面,他就永远是个灵魂缺失之人。这寡淡无聊是对灵魂缺失之人最单调的惩罚。
四
一个热爱灵魂生活的人定然不执着于物质的奢华,他精神饱满,不会寡淡无聊,也许不求感化别人,但求感动自己,于是世界为之和蔼可亲,光彩夺目!他即使不是圣贤,至少也是位智者吧。
天阴了,雨声淅淅沥沥,挺好听;
天晴了,阳光明媚可爱,挺温暖;
天热了,心静自然凉;
天冷了,心中有团火……
灵魂生活就像品一本书,不问名利,但求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