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深处,小时候在陕北老家过年,是那么热闹,那么温情,真让人怀念。
一进入腊月,陕北的年味渐渐浓了起来,大人们在镇上赶集,忙碌地置办各种年货,那时候在镇上赶集是最热闹的事情。男女老少,人挤人,肩擦肩。红彤彤的对联排成一片,人们各自挑选着心仪的对联,希望火红的对联来年能给家里带来好福气。卖鞭炮的老板大声吆喝着,一会放几个,噼里啪啦的响声吸引着孩子们阵阵欢呼。我被卖糖的和卖冰糖葫芦的商贩吸引住了,站在原地不走,眼睛一直盯着糖块看,心想叫家里的大人能买点糖多好啊。回到家里我们一群小孩满怀着期待,高兴地从窑洞里跑出院子奔跑嬉闹,盼望着过年能穿上一身新衣服。
陕北的腊月,是从一个个热气腾腾的黄馍馍开始的。母亲和奶奶提前开始准备,一大盆发好的面放在热炕上,等面慢慢发起来。到了蒸黄馍馍的那天,全家人早早起来帮忙,发好的面团在妈妈灵巧的双手上变成了形状各异且十分精致的馍馍,蒸的时候再加入红枣、豆类等馅料。看着那些馍馍在蒸笼里逐渐变得圆润饱满,热气中都透着甜蜜的香气。在陕北农村好多人家都会用碾子磨米磨面,用来蒸糕炸糕等。油糕可谓是陕北人的最爱,所以在我的童年记忆里,家家户户炸油糕、炸油馍就是过年的味道,是家的味道。
在陕北,过了腊月二十三,就算正式进入了过年。人们开始变得忙碌起来,整个黄土高原都弥漫浓浓的陕北年味。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这一天陕北人迎灶马爷,把灶马爷的画像贴在灶台上,准备酒水、贡品等用以祭拜,一直到大年三十。举行过祭灶后,便正式地开始做迎接过年的准备。
大扫除是年前必不可少的一项。全家老小齐动手,清扫房屋的每一个角落。大人们拿着扫帚扫去一年的灰尘,我们则帮着递抹布、搬小物件。在一片忙碌中,家里变得窗明几净,似乎也扫走了过去一年的不顺,迎来新的希望。
贴春联是过年的重头戏。红红的春联一贴,立马就有了过年的气氛。父亲用面粉熬制浆糊,我们拿着春联和福字,在大门口、窗户上仔细地张贴。福字要倒着贴,寓意福到了,每次看到那倒贴的福字,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欢喜。
除夕夜,是一年中最温馨的时刻。一家人围坐在热乎乎的土炕上,中间摆着丰盛的年夜饭。有炖得软烂的羊肉,那是陕北的特色,浓郁的肉香在屋里飘荡;还有猪肉翘板粉与各种酸菜、咸菜,别有一番风味。大家一边吃着年夜饭,一边看着黑白电视里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欢声笑语回荡在窑洞里。长辈们会给我们小孩子发压岁钱,崭新的红包握在手中,感觉无比珍贵,我们小心翼翼地收好,那是对未来一年满满的憧憬。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鞭炮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地响起。我们捂着耳朵,跑到院子里看那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五彩斑斓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村子,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大年初一,我们穿着新衣服,挨家挨户去拜年。每到一家,都会受到热情的招待,吃着瓜子、花生,说着吉祥话。那时候,邻里之间的情谊在拜年的过程中更加深厚,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氛围中。
儿时那浓浓的年味,亲切的乡音,窑洞里的温情,在我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成为我心中永远无法忘怀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