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黄昏,我神情漠然地走出医院大门,心情烦乱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心理科医生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前不久,才听表弟说他们单位的一位班子领导由于抑郁症跳楼身亡的事情,如今,抑郁症已光顾我的家门,无情地降临在我的身上。
突然,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四起,一道道白色的闪电似银蛇从天空蹿过,远处传来滚滚雷声,伴随着雷声,尘土夹带着树叶在空中飞舞,豆大密集的雨点急骤地落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宛如雨滴要抢着落地,争先恐后地没头没脑浇了下来。怒吼的狂风和倾盆大雨,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让人胆战心惊。我竖起衣领,缩着脖子,头顶着背包,疾步向家奔去。
晚上,我疲惫地躺到床上,止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流下,心理科医生对我的病情分析使我对自己的抑郁症有了清醒的认识。
最近半年来,由于儿子高考名落孙山、疼爱我的叔叔骤然离世,加上泰山压顶一般的工作压力,自己慢慢开始失眠了。每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刚睡两、三个小时就醒来了,好像有只叫早的小鸟在我耳边叫醒了我,一直到天亮都无法再次进入梦乡。医生说失眠一周就应该寻求就医,可我以为也许过一阵就会好的。
随着失眠的加重,处于更年期的我脾气变了,经常无缘无故地想哭,而且变得敏感多疑。如果有人在我周围低声交谈,我会觉得他们是在议论我、笑话我或者诋毁我。
更糟的是我的胆子越来越小了,如果爱人晚上在单位值班,我就不敢独自睡觉,便躺在客厅沙发上整晚看电视,迷迷糊糊睡一会儿。
后来,我变得焦虑烦躁,稍微有点不顺心就发脾气。有一次,有位男同事不小心把我的水杯碰倒了,水洒满了办公桌,文件、纸张一片狼藉,我生气地埋怨他。结果搞得那位男同事不知所措,非常尴尬地离开了,旁边的几位同事也面面相觑,不知所云。事后,我对自己的表现追悔莫及,懊恼了许久。
悲观失望的情绪像影子一样无时无刻不伴随我左右。夕阳下,逍遥漫步的老人、亲密呢喃的恋人、怀抱婴儿的母亲、嬉笑追逐的少女,无不荡漾着幸福的涟漪,构成一幅和谐唯美的画面,而我仿佛是个外星人,无法感受到他们的幸福与快乐。又仿佛太阳只把光芒无私地洒向他们,而轻易不肯垂爱与我。
我时常会觉得活着没有意思,想跳楼一死了之,可是我战胜不了我自己。我既恐高又怕疼,我不愿意从高处摔下的凄惨相,我担心高考后仍然一蹶不振的儿子,我不愿意耄耋父母遭遇白发送黑发的悲剧,我更担心以后谁来照顾他们的身体……这些都使我心中无法释然。
医生根据我的表现,结合量表评估结果,确诊我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医生说,必须马上服药,只要按时服药,定期复诊,过不了多久,抑郁症状就能得到改善,最后彻底治愈。
从此,我每日按时服用抗抑郁药—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半片,每晚十点服镇静催眠药后休息。因为怕黑,所以开了一个氛围灯,将光线调至最暗。睡前将手机关机,放在客厅,不再去看它,就像古代皇帝把失宠的妃子打入冷宫一样。
因为服药效果不明显,我每周复诊一次,连续复诊三次后,按照医嘱将抗抑郁药剂量增加至每次2片。
由于恐惧,我不敢独处一室,老公出差,晚上婆婆就陪我睡觉,睡前给我播放舒缓柔和的音乐,促进睡眠。
白天,婆婆陪我去公园散心,看到许多中老年人在一位中年男人的指挥和乐队的伴奏下放声高歌。婆婆鼓励我也加入其中,一展歌喉。我不屑地望了望,摇摇头,转身走开了。
我俩又漫步到广场,看到一群人在扭大秧歌。女人们手拿彩色扇子,男人们手执花伞,在高亢明亮的唢呐声中,脚下以“十字步”作前进、后退、左腾、右跃的走动,快乐地大幅度扭动着,气氛热烈,甚为壮观。婆婆见状高兴地鼓励我说:“我记得你很喜欢扭秧歌,我给你借一把扇子,你也扭吧。”
我犹豫不决中,婆婆已经借来了一把红扇子,塞到我手里。我迟疑一下,接过扇子,左顾右盼地慢慢融入秧歌队伍中。可是,刚扭了几下,觉得提不起精神,没有兴致,就不愿意再扭了。婆婆看着我沮丧的表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一天,我忍不住给母亲打电话,她问有什么事情。我未曾回答,眼眶里已噙满泪水,刚到嘴边的话儿,突然好像有一只大手从我嘴边一把掳走了,哑口无言,大脑也像电脑被清空一样一片空白。电话那头传来母亲不断地催促追问声。过了一会儿,我流着泪断断续续地说到:“妈……我……我……难受的很。”母亲急忙问道:“哪里不舒服?”我答道:“说不上来,很难受,就想哭”……
三个月后,我又一次来到心理科门诊,这次接诊的是一位40多岁端庄优雅的女医生,给我推荐了一个公众号——好心情互联网医院。在关注此互联网医院后,我才知道,原来除了规范治疗服药外,还可以吃一些与抗抑郁药物有协同作用的抗抑郁食物,尤其在抑郁症易发的秋冬季更要如此。此后,在日常生活中,我就有意识挑选食用一些抗抑郁食物,比如西洋菜、菠菜、牡蛎、鱼肉、香蕉、蓝莓、燕麦、核桃等,这些都较好地减轻了我的抑郁焦虑症状。
一天,母亲告诉我,我表妹丽丽的抑郁症被一位姓杨的老中医治好了。丽丽是我小姨的女儿,因为丈夫做生意亏损,负债三百多万,由此她就郁郁寡欢,情绪反复无常,不思饮食,有一天企图割腕自杀,幸亏被家人及时发现,才未酿成悲剧。
按照小姨提供的地址,母亲陪我来到了这名老中医的诊所。此时不到上午9时,已经来了许多求医的患者。
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诊所,面积二十多个平方,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四张检查床,桌子上放置着一个针灸穴位人体模型,墙上张贴有营业许可证和几张经穴挂图。
“看病呀,稍等一下。”看到母亲四下张望,正在忙碌地身穿白工作服的男医生转过头温和地跟我们打招呼。母亲微笑着点点头,我的眼光躲闪着,低下头哑默不语。
这名杨医生约60多岁,中等个,额头上几道刀刻一般深深的皱纹,黑色的卧蚕眉,眼神深邃而充满善意。在听完母亲对我的疾病症状的描述后,他轻松地对母亲和我说到:“请放心,要不了几次,我就让姑娘变得阳光灿烂,心情大好。”
我慢吞吞地在床上躺好,杨大夫托起我的右手,在中指选取五处进行针灸,图案呈现梅花状。
杨大夫微笑着说道:“这个叫心花怒放,扎上几次你的心情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紧接着,杨大夫一边在我的额头、眉宇间、双手合谷处、左手无名指、下肢内侧分别选穴针灸,一边对我道:“这些是改善你睡眠的,现在闭眼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大约四十分钟后,杨大夫取出了银针。嘱咐我和母亲,一定要坚持每天来针灸,几天后你就会看到效果的。
果然,五天后,我试着睡前不吃镇静催眠药,很快,睡眠像闷棍似的一下子把我打入梦乡,给我了一个完整、纯粹的睡眠,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五点,我欣喜不已,比中了大奖还让我高兴千倍万倍。
又进行了五次针灸治疗后,我的睡眠大大改善,每晚能睡六个多小时,食欲和心情也都好起来了,偶尔还会小声哼几句歌曲,充满阳光的日子又重新回到了我的生活中。
为了表示对杨大夫的感谢,我特意订做了一面“橘井生香,杏林春暖”的锦旗送给他。杨大夫不好意思地笑着接过锦旗,对我说:“你现在和初次来简直是判若两人,原来神情冷漠、双眼无神,现在神采奕奕,目光炯炯呀”。我眼含热泪地说:“谢谢您!谢谢您!”随后向他深深地鞠躬致谢。杨大夫嘱咐我:一定要多晒太阳,多和朋友聊天,唱歌跳舞,愉悦心情。
几天后,我参加了一个线上歌友会,和歌友们每天在微信群里唱歌互动,开心极了!大家的兴致就像水里浮的软木塞,倾盆大雨都打它不下。而且越唱越上瘾,每晚唱上几首歌曲,感觉做的梦都是香甜的,一整天都精神抖擞,毫不疲倦。
别了,抑郁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