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初五。凤溪村。
黄昏的深秋。
离村外近百米的山坡上,一道残阳斜照在一道浅浅的山沟里。
这是一个狭长的小山村,从山顶向下俯瞰,犹似一个叹号。此地环境优雅,民风淳朴。一向寂静的小山村,被一声婴儿的哭声炸开了锅。
牛二住在村外,就是这叹号的那个点上。是全村唯一离村最远的一位村民,但却也是离山坡最近的一位。牛二是一个单身汉,近五十了也没娶上媳妇,之所以住的那么远,一是怕村民茶余饭后拿他开刷,二是他的房子就分在那里。也许就是这样,他的生活相对就简单了许多。
尽管如此,他仍然不简单。
牛二在村外捡到一个孩子的消息,瞬间在村里引起了轰动。
从来家门口没来过这么多人的牛二家,这一次成为了旅游景点,门前的人犹如暴雨前搬家的蚂蚁,络绎不绝。
老少妇孺,一波接着一波,好像是去领赏似的在牛二家七嘴八舌。牛二怀抱着孩子,用他粗糙且不熟练的手正喂孩子奶粉,那孩子甚是乖巧,好像真的遇见亲爹一样,吃的那叫一个欢。
“哎呦,这牛二什么时候结婚的,连孩子都有了。”
“你还别说,这孩子还真和牛二有几分相像。”
“这男人啊,就是好,老了老了,还是那么厉害。”
一位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一脸的麻子,从远处看,就像一堆苍蝇贴在脸上似的。她撇着一张镰刀似的嘴,以羡慕且嘲讽的口气说完后,村民一阵哄然大笑。
牛二没有理睬他们,始终保持着笑容,也许他是真的高兴,也许他只是想用笑容去回应眼前的一切。这些村民见牛二如此这般,觉得实在没趣,便都带着蔑视且嘲讽的笑离开了。
到了晚上,牛二特意把房子收拾一遍。看着床上躺着的孩子,干净而整洁的家,牛二第一次感受到有家的温暖。于是便烧了两个小菜,顺便晕上两杯,以示祝贺。
不料刚喝上两杯,酒劲上头,身体开始有些发飘。他隐约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没有说话,天又黑,根本就看不清脸面。牛二醉了,翻身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牛二酒醒后,头疼的厉害,他根本就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急忙去找孩子,发现孩子正在甜甜地睡在身边。看着他那红扑扑的小脸,牛二也安心地笑了。
一直到太阳好高了,牛二收拾了一下,准备起床,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牛二一下慌神了,难道是昨夜的?还是什么人啊?牛二心里犯起了嘀咕,估计是昨夜喝多了,产生的错觉。牛二在心里给自己辩解。还没等他开门,那个女人进来了,一脸的红润,像是三月的桃花。
“二哥,你起来了。”
酥脆且温柔的声音,差点让牛二瘫坐在地上。
“你……你……”牛二扶着墙,哆嗦地说。
“看把你吓的,我又吃不了你。”那女人背靠着门,掩着嘴,轻声地说。
牛二这次真的瘫坐在地上了,他怀里紧紧地抱着孩子,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那女人见牛二一副窝囊的样子,又好笑又好气,急忙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又站在他的面前,略含羞涩地笑着为他整理了一下领口,低着头,也没说话,红着脸转身跑开了。
牛二傻傻地站在门口,好像是一场梦,又好像是被人从后脑勺袭击了一番似的,不知发生了什么。
其实牛二认识那个女人,那是昨天来过的人群当中唯一一个没有说话的人,名叫英子。他男人常年在外打工,不知是飞黄腾达,另起家庭,还是失踪于外地,就一直没有回家,家里也就只剩她一个人。可是......可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牛二愈想愈怕,急忙把门锁好,抱着孩子走了。
这一走就再也没有见过牛二。
一年后,村民已经忘记了这件事,要不是村里英子生了一个乖巧的女儿,谁也想不起来牛二的存在。于是,村民又开始议论牛二和那个孩子的事,说着说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越想越觉得像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