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中考

　　2024年6月16日，我一再注意天气预报：下雨。省教育厅还特地公告发文，提醒广大考生及时关注天气变化，部分地区有暴雨到大暴雨。看到后，我内心些许忐忑，毕竟女儿将迎来人生路上重要的一场考试：中考。

　　女儿虽然经历过数百次考试，但一直都不太重要，如小学毕业考，无论考得好不好，都能读初中，毕竟九年义务教育，谁也没有权利剥夺。中考，国家实行五五分流，一半上高中，一半读职高，单从我的家乡婺源来看，2024届中考生近五千人，重点高中录取1100人，私立高中录取1200余人，普通高中800人。若是去除议价生，录取率大概就是50%，正好符合国家政策。也就是说，如果考得不好，将有一半的学生进入职高，或是失学，这不能不说重要。

　　更何况，为了提高升学率，打开学校知名度，哪怕是重点高中，也多实行重点班制度。重点班人数更少，全县录取约为百人。一旦考中，意味着半只脚踏入好大学的门槛，多少学子梦寐以求，多少家长日思夜盼。若说不想，也是骗人，女儿心心念念。正如前段时间，听说独生子女和农村二女户加10分，人数多达600余人，她的内心着实不安，要是因为这10分，进不了重点班，那是多可惜的事，为此，她的眼中泪光闪闪。

　　几日的天气，都是雨水连雨水，天气APP里全都是哭泣的“泪珠”，内心忐忑成了必然，家住得远，离考场将近五公里，开车时一路绿灯需要十分钟，骑车满打满算要十五分钟。下雨，路上堵车司空见惯，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头，除非长了翅膀，否则根本无法通行，只能慢慢等。骑车吗，下雨湿漉漉的，资料都容易打湿，不合适。

　　不过幸好，16日一大早，看看天空，太阳虽然隐藏在云层后面，但没有下雨的迹象，无风，路干，树绿，一切挺正常。我骑上电瓶车，戴上头盔，提前五十分钟出发。宁可多等等，不可临时争分夺秒，这是我的原则。看女儿，不悲不喜，不说不笑，看不出紧张与否！

　　初中三年，从2021年秋季入学，到2024年夏季毕业，整整一千多日夜，我基本全程接送，见证了女儿的所有点滴。她的成绩并不稳定，七年级第一学期期中考试，全校180多名。当时这分数，我还是挺满意的，还兴致勃勃地对妻子讲：“这分数，考重点高中问题不大。”因为按照惯例，女儿所在的中学每年都能考上重点高中四百余人，只要是三百名以前，算得上挺稳的。再说，女儿分班时的名次并不好，应该是全班第十四名，而那一次考试，她考了全班第六名，进步挺大的，怎能不令我这个望女成凤的家长满意？

　　每年寒暑假，女儿都会提前预习。我会买来下一阶段的全套书籍，并配上资料，女儿根据电视的网课，采取自学的方式，把数理化加上英语，全部过一遍。虽然还是一知半解，但至少比其他人先出发，学习时就没那么吃力。经过一轮狂轰乱炸，女儿的成绩逐渐提高，后来稳在全校前100的名次，基本在50左右，最后的一次模拟考，竟然在总分670的情况下，考出621分的好成绩，位列全校第二，让人不敢相信。我愣是看了好几眼，还是怀疑，是不是眼睛花了，或是老师发错了，忍不住发信息给老师。老师给出的回复是没错，我才敢与妻子分享这好消息。妻子同样十分开心，这名次，上重点高中的重点班，那是一点问题都不存在。那些日，我走路都是飘的，时时觉得有意外的惊喜要砸在我头上，人浮在半空中，数日后才落地。

　　八年级的地生考试，算入中考总分，女儿的成绩不差，满分100，她拿到了97分；2024年5月考的体育和理化生实验操作，她的分数很理想，60分的体育拿了满分，15分的实验操作也是满分，没有拖后腿。这都是喜讯，都能为女儿增加不少稳固的基石，从容踏入中考考场。

　　第一场考试，语文8：30——11：00，两个半小时，10：40左右，我到了考场门口。彼时，考场外已是人山人海，来接的家长摩肩接踵，熟悉的不少，我们一起聊了聊。大家的内心都有些惶惶然，担心子女考不好。特别是本身成绩不太理想的，更是内心揣着几只小兔子，不停地蹦蹦跳跳。

　　有人讲，她家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就准备职高，去学一门技术，将来好过生活；有人讲，现在的小孩子还这么小，出了校门能干什么，真希望他考上重点高中；有人讲，就算考不上，花点钱给他买，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最起码有书读，不用在社会上混；有人讲，现在的孩子真不懂事，辛苦陪了三年，还是天天想玩，真想他进了高中后，自己知道要就好了……

　　人人站的立场不同，考虑的观点不同，这是难免的。我一边听，一边庆幸，幸好三年来，女儿懂事乖巧，不畏困难，努力好学，也算给我减轻了不少负担。

　　要说三年中，最难的无疑于是八年级。七年级虽然刚刚入学，但我是小学老师，有关的内容还会做，还能帮助她，遇到不懂的，可以自己先行学习，再行教她，基本都能解决。到了八年级，境况截然不同，随着内容的递进，难度的提升，我的知识已基本告罄，做不来，遇到难题都要靠她自行解决。幸好，她不懂就问，找到老师，老师热心解答。

　　记得我读书时，最怕老师，见到老师就躲。老师上课时经常告诉我们，不懂就问，可是真正问的学生又有几个，都是不懂装懂，或是直接跳过，就成了拦路虎，挡住前进的道路，成绩不理想在所然免。这一点，女儿强多了，敢问多问，解决每一个问题，所以成绩节节攀升。

　　九年级时，县教育局根据上级政策，出台文件：要求所有学校取消大班额，凡是六十人以上的班级必须分班。女儿从原来的班级离开，与另外的学生组成新的班级。新班级极具特色，全是各校最优秀的孩子，原班级前五名，年级前一百，个个认真好学，比拼意识强烈。

　　到了新班级，女儿有些不适应，有了挫败感。在原来班级，她八年级时已经跃升至第一，这个班级到了中后水平，难免心酸，以至整整九年级上学期都有些懊恼，想回原班级，说新班级老师讲课速度快，讲课难度高，作业批改不及时，有些听不懂……我们不断地安慰，告诉她，只有我们去适应老师，没有老师来适应我们；正如走上社会后要适应社会，是一样的道理。老师很忙，在原来工作任务的基础上，新增一个班级的任务，同时相信这个班级学生的实力，所以存在诸多问题，很正常，我们慢慢来，不急，会好的。

　　虽然这么说，但看到她逐步下滑的成绩，我脸上的忧愁增加不少，担心她影响中考，到时考不上重点高中，可不是小事。幸好，到了下学期，她端正态度，迎头赶上，及时完成作业，主动刷题，进步很大。

　　11：20分，考场的大门开放，所有学生如潮水般涌出，各自坐上家长的车，各回各家，吃饭休息，准备下一场的考试。我带着女儿，径直拐向文公北路的“筷味道”餐厅——伙食不错，味道尚佳，关键是用油干净，开放式厨房，顾客一览无余，所以很得大家包括我的喜爱。女儿自行打菜盛饭，可吃饭时细嚼慢咽，没有了往日的欢快感，看得出她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我没有讲话，让她自行疗伤，不问成绩，不问情况。考过了就是考过了，再问成绩不仅没有帮助，反而增加她的思想负担，没有任何意义。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女儿拿出下午的英语资料，认真复习了二十分钟，就躺下休息。我关掉灯，拉上窗帘，悄悄离开，不打扰她，让她有个安静的场所，多多休息一会，放松一下心情，从而更好地进行下一场考试。

　　期间，我拿出手机，看了看抖音，网上普遍说，中考语文偏易，大多数阅读理解题都能从文章中找到答案；作文为“活动有益于身心健康”，这题目剑走偏锋，难以猜测，可写的范围广，难以离题，对于女儿来讲，不利不弊。

　　下午的英语有点难度，大家反映说听力听不太懂，阅读理解难以读懂。听到这消息，我的内心还是有些微微开心的，因为女儿一直学新概念英语，遇到偏难一点，她的排名靠前；遇到偏易一点，她的排名下降……难题有益于她。不过，我没问，只是默默接送，默默做饭，当好“管家”角色，至于其它的，也代替不了。

　　17号有条不紊，只是到了中午，下起了雨。我只好开车前往，虽然堵点，不过找条偏路，早点出发，应该车辆不多，问题不大。果真如此，看来有准备的仗还是挺好打的。数理化三场考试都不难，特别是数学，大家满是开心，觉得高分势在必得，重点高中唾手可得。

　　18号，道法和历史就和大家开了个玩笑，难度急剧提升。看到这，我哑然失笑，这像极了人生，惊喜过后常有惊吓，坠入谷底后往往否极泰来……不可能事事如意，也不可能永远运气悲催。

　　三天考完，省教育厅及时公布答案，女儿对着答案，一一校对，总体感觉正常，说道法和历史选择题各错四道，丢了16分之多，论述题没法评判；数学的最后一题少了一个答案，倒数第二题有一小题空着，其它的跟预想的差不多。末了，她补了一句，考上重点高中，问题不大，但进重点班，不知道。

　　坐在饭桌上，我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嚼了一口饭说：“考不上，就考不上。哪怕考不上重点高中，就读普通高中，没什么大不了。”作为老师，作为家长，多年来，我一直看中过程，对于结果，无法去改变，那就顺其自然吧！

　　正如一句话，你只管努力，其他的交给天意，如果事与愿违，上天一定另有安排；正如，19日的夜晚，暴雨如注，电闪雷鸣，洪水猛涨，近乎上岸，交警紧急通知地势低洼的车主挪车；正如，我得知确切消息，重点高中的重点班，根本不看加分，不看体育与实操分数，只关注裸分，比拼的还是实力。

　　女儿中考结束，人生画上一个小句号，即将踏上新的征程，且行且珍惜。我们能陪她的时间还有多少呢？估计不过高中三年，就将长出新的翅膀，飞向新的天空，祝愿她，一切如愿。

　　2024年6月20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