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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带来的烦恼与机遇
•吴晓珍
潜心执教四十载,青春无憾献讲台。师生教室善互动,回眸行程情满怀。我从天门市渔薪高中(现更名为陆羽高中)退休已经十多年了,偶尔漫步于枫林小径,回忆起讲台生涯的历历往事,就像昨天发生的事儿一样,久久地萦绕脑际。每一届学生的每一张求知的面容,课堂上一双双勇敢的举手,时时浮现在我眼前。师生之间是那么亲切融洽,又是那么似朋友式的相互沟通。灵活的教学方法,使同学们的英语会话能力和英语写作水平日见提高,这是我至今深感欣慰之事。
常言道,桃李满天下,教师最光荣 。执教英语这门学科,我记不清楚到底教过多少学生。只知道和我至今保持联系的学生中,武汉居多,有30多人,广州次之,有20多个,然后就是北京、上海、重庆、郑州、天津等地的少数学生了。
回忆高中教学生涯,我不是炫耀我的学生有多少,我的教学成就有多么突出,而是我在教学余暇,偏偏喜欢上了写作。正因为如此,曾一度给我带来了不必要的烦恼。原因很简单,我作为一名英语教师,钟爱文学创作,就是不误正业嘛。我所教学生在省市英语竞赛中获奖再多,高考学生英语单科均分再高,也摘不掉这顶“不误务正业”的帽子啊。无独有偶,在天门市另一所市直高中,一位教数学的徐老师在报刊发表了几篇小说,同样被扣上了“不务正业”的帽子。
好在学校党总支书记兼校长的胡逢玉是我的中学时代的班主任,他认为,只要教学成就显著,写点东西,那是个人的爱好,不必说长道短。校长还吩咐学校工会,分两次在厨窗将我发表的诗歌、小说等文学作品进行了展览。这反而更加使一些语文老师产生了反感。在一次全体教职员工会上,同组的张华老师反驳道:你们这些教语文教写作的专家,有谁能拿出自己最好的文章发表到报刊上看看?哪怕发一个豆腐块块大也行!自己写不出来好文章,反而讥讽别人,真是可悲可耻之极!会后,我对张老师说:你也太不冷静了吧,怎么能在200多人的大会上挫那些人的面子?要是我什么也不写不发表,教学成绩再差,别人也不会议论嘛。舌头长在别人嘴里,爱怎么说,就任他怎么说吧。张老师更加气愤了:“就你怕事,甘愿做缩头乌龟。我明天还要指着那几个人的鼻子骂,骂得他哑口无声。信不信由你!”我开始自责起来:我爱好写作是小事,还引发同组老师与他人的矛盾,真不应该啊。
不过,由于我在【人民日报】、【诗刊】、【解放军报】、【家庭报】、【湖北日报】以及【天门日报】连续发表小说、散文诗等作品,天门市志还用专页介绍了我的创作成果。于是,我成了天门教育界小有名气的“作家”了。后来受邀赴京出席了中国散文诗研究会成立大会并当选为理事。再后来(1991年),湖北、湖南、宁夏等12个省区市教育出版社将我的散文诗《路》(原载【人民日报】1989年8月31日第8版大地副刊)载入了《高中作文达标手册》(三年通用)。面对这些,那几个曾经非议过我的语文教师随之便哑口无言了。并且,给学生上作文辅导课时,他们不得不给同学们介绍:《路》的作者就是我校的英语老师。
一天,中共天门市委组织部一位刘科长在学校办公室对我说:“我们很希望你写个申请,这件事,我已经跟你们学校党总支书记讲了的。”我问到底何事?刘科长说:“看了你的文章,蛮不错的,想吸收你入党。”我顿时受宠若惊,但我婉言谢绝了:“我热爱共产党,但我不想加入组织,请你原谅吧!”
可能是当年做回乡知识青年时,我对大队党支部四喜书记的印象太损了的缘故吧。我的父亲是富裕中农,也就是上中农,但这个书记对我,像对待地主富农的子女一样看待。我的条件完全够当年招工和上大学,而且社员们一致推荐我,可是这个书记却让他的亲戚之子填了表。对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
后来,天门市委统战部的宋部长几次找我谈话,建议我加入民革。她较为详细地介绍了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的创建史,说是原国民党第十军军长李济生和何香凝于1948年在香港成立的,是中国共产党的友党。经过认真考虑,我于1993年终于成为了一名民革党员。次年选为民天门市支部组织委员,三年后,选为民革天门总支委员并兼任第一支部主委,五年后,选为民革天门市委委员并分管组织和组统工作。期间,当了两届(5年一届)市政协委员。作为民主党派的政协委员,我在几届大会上分别作了“红色催款单必须遏制”、“佛蒋公路亟待维修”、“组建联村养老所”等建议与提案,这些都得到了市政府相关职能部门的采纳。我尽到了一个民主党派人士广泛收集社情民意和为当地经济发展积极建言献策的应尽之责。
一天,胡校长特意上我单元:“小吴,统战部领导几次找过我,要我给你配个职。我反复想了想,你在民革的职务已经相当于我校副校长了。”校长边喝茶边说:“我把你调到办公室来,你主要分管下面这些工作。”我像当年在课堂上听他授课一样认真听着。“一是负责《渔中广播》,二是负责文学社,三是负责办校刊《二月花》,四是负责全校36个班和南北两院教师单元的清洁卫生的督促检查,五是负责来人来客的接待,第六,是最重要是,负责学校通讯报道工作。”还有第七吗?我追问了一句。啧啧,这哪是什么领导?我分明成了一个地地道道干实事的跑腿者!老师之言,岂敢不听?那我还带两个班英语吗?胡校长笑了笑:“你这个领导担子这么重,就不必上讲台了吧!”
办文学社,办校刊,这应该说是我的拿手好戏。我接手后,渔薪高中岸柳文学社发展到1000多名社员,《二月花》杂志出刊14期。经我推荐,学生们刊发在校刊的文学作品,曾在【中学生文学报】、【少年文学报】、【天门日报】、【天门教育】等报刊刊登了30 多篇(首),《二月花》杂志被评为湖北省优秀校刊。
不上讲台了,其实更累。打起床铃之前,我得先到广播室开机,安排播音员当日要播送的内容。早餐后,要对各班教室寝室清洁卫生逐个检查如实打分,并及时将检查结果上墙报公布。偶尔上面来客人了,还要电话联系或跑上跑下找相关校长主任。相关领导不在家,还得由我向上级领导作相应的工作汇报。一天忙到晚,感觉头整天都是昏昏沉沉的。
那几年,天门市教委行文明确规定:要想获“十佳学校”殊荣,宣传报道工作划出了硬杠杠,即当年学校的新闻报道必须上省报刊省电台,若上国家级报刊还可加分。学校把这份工作交给我,是有充分考虑的,因为我在省级报刊发表过文学作品,人要熟一些 。事实上,文学副刊编辑与新闻编辑是互不相干的。记得那年5月份,学校党总支副书记李鸿清和我一起开车前往湖北日报社,是想通过我去敲敲“后门” 。我先找到了湖北日报张宿宗副总编,经他介绍,总算“认识”了一位新闻编辑,他总算同意为我校发几篇报道。我又与中国教育报的文学副刊编辑联系,终于上了一条渔薪高中的报道,这属于国家级的报道啊。这一年,学校高考捷报频传——钟杏舫一举夺得全市理科状元而被清华大学录取,还有汤晓燕廖紫千等18位考生分别被中山大学、南开大学、武汉大学、复旦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浙江大学等名校录取。这一年,学校不仅喜获“十佳学校”殊荣,还被市政府授予“文明单位”光荣称号。
学校炮竹炸响锣鼓喧天,在校门口挂上了那块“文明单位”的镀金扁牌,我感觉心里一下子舒坦了许多。当晚,胡逢玉校长高兴地把我约到他的单元,师娘下厨做了八个拿手好菜,校长拿出一瓶存放了多年的茅台。就这样,师生俩喝呀聊呀,吃呀讲呀,一个多钟头,我们终于将这瓶陈酿给解决掉了。
而今耳顺之年的我,每当回忆起渔薪高中那所环境优美书声琅琅的校园,回忆起师生互动的活跃课堂,一股甜酸苦辣的滋味总是充溢心间。我把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全部奉献在这片育人沃野上了,尽管有人非议过我,但更多的同行支持过我鼓励过我,甚至赞扬过我。我不悔,我在这里创作过不少让读者受益的优美诗文;我无憾,我在这里浇灌过一株株活动幼苗现已长成参天大树;我欣慰,我在繁忙的教学和办公室工作中录制了太多太多的欢愉与泪痕;我骄傲,我的这支笨笔在这里镀亮了一串串令同代人倾慕的铿锵步履!
2023-12-06书于湘潭市湘北桐梓坡村
我的这篇拙作授权给《梦中家园》周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