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了三次家,终是把“家”搬丢了。每次回到城里的蜗居,总有种住宿旅店的感觉,心空落落地漂浮着,仿佛着不了地,安不下心。心归何处,唯有故乡。
家里三兄弟,老家三间木房,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既热闹又拥挤,幸好哥嫂常年在外打工,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和家人团聚。我结婚后,我和哥各占着一间正房,父母被挤到了偏房,弟只得住到堂屋后面的逼仄的后氹。父亲本也准备好了做房子的木料,给弟再搭建一间正房,但看看村里村外建起来的都是砖混结构的洋房,木房要么保持原样不变,要么被推倒了在地基上从先修建起了洋房。于是一家子商量,由我搬出,自建房屋,原先我住的那间让给弟弟,父亲给予适当帮补。
于是到处物色地基,经三番五次斟酌,最终选在了乡公路与通往老家村公路的接头处。这里交通方便,且离老家也只有一公里多路程。那是2002年,那时我正值年方三八的年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说干就干,找人打好石头,找人情活路帮忙(就是干活,只管吃饭,不开工资)挖地基,由于是水田,往下挖到三四米处尽然还是稀泥,似有越挖越稀之势,于是又找人砍来杉木在挖好的基壕里打桩,找来抽水机抽干基壕里的水,然后再用水泥石头填满基壕。我是经常光着脚丫抱石头,提水泥砂浆,跑得飞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在做基础期间,我们每天都是在半米深的泥水里施工,每个人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泥巴,几乎都成了泥人。即使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我还是几乎请遍了我们村寨的百十号弟兄叔子帮忙,终算是把地基做好。现在想来,那时的人们是多么得纯洁,善良,友好。这种事情若放到世风日下,人情冷漠的今天,我是做梦都不敢想!前后断断续续大概经过两年时间,房子终于得以竣工,然后搬到新房,尽管新房离老家就一公里之隔,尽管有什么大事小事还都是找老家的兄弟叔子帮忙,尽管每天几乎都有老家人路过到屋里喝茶闲谈或隔三差五就就到老屋看看,但心中似有所失,总有种离开家乡的感觉。
2006年,孩子四岁,到了该上学读书的年龄,为了让孩子有一个好点的读书环境,我们夫妻商量,决定把孩子送到妻子老家县城里去读书。那时,孩子他小舅在城里有房,妻子带着孩子吃住在孩子舅舅家里,孩子在公立学校读学前班,妻子则兼职帮人看店找点生活费。我平时仍然住在新修的房子里,周末骑车去县城一家人团聚。这样住到2009年,妻子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一拆迁户要卖一套90平的安置房,价钱虽然不贵,但家里积蓄不多,东拼西凑终算是买下了。2010年,妻子经过招考形式考进了县城的事业单位,但上班几乎都在乡下,为了让妻子安心上班,迫不得已又把孩子接回乡下和我。2011年,我们又东拼西凑借钱装修了房子,刚好在这一年我也调离了原来的学校,说来也凑巧,刚好附近一户人家不慎失火烧了房子,急需买房,我们就趁机把房子几乎是关门卖了。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成了名副其实的乡巴佬进城。虽然我教书的学校离家只有几公里,但从此没事就很少回家,这次算是彻底离开了故乡老家。
新房楼下是菜市场,整天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二楼则独立竖起三栋楼房,每两栋之间留出一块公共平台,本来是供大家休息活动的场地,却被平台上那几家几乎给瓜分了。就拿我们楼下来说吧,底楼右边住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姐,左边住着两位老人,大姐在平台外搭建了一间铁皮屋顶的偏房,每逢下雨天,铁皮啪啪着响,白天还好,若遇晚上,啪啪之声吵得人心烦意乱难以入睡。又在偏房往外延伸的公共平台上放上泡沫箱种上各种蔬菜,和对面邻居平分着平台。这些仿佛都没有什么,最不可忍的是还在楼梯间堆满各种杂物,在栓上一条土狗,狗碗就放在通道里,狗的吃喝拉撒也在通道里,发出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令人作呕。两位老人窗户前面也被我家对面邻居堆放着破烂家具,看样子应该是屋里采光都有点成问题了。两位老人也曾要求将其搬走,但反被我对面邻居给凶了。到现在这些家具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邻居家老伴因病走了好多年了,儿子因吸毒以也走了好多年,但这堆破烂家具却仍然巍然不动。现如今,我已是离开那里好几年了,不知邻居老太还健在不?
同一屋檐下住的人多了,卫生便是一个老大难。无独有偶,第三次搬家到我所在的县城,不但感受到了同样的卫生问题,更让人难以接受是邻里之间的冷漠。
一转眼,孩子上了高中,为了能在周六周日陪陪孩子,我又不得不再次把家搬到了我所在的县城。与我门挨着门是一对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夫妇,平时都是大门紧闭,只有出门上班或是扔垃圾时才会听到开门的吱呀声,他们的垃圾总是要在走廊通道里或消防通道里停留,少则半天,多则一两天,有时甚至发出了臭味才肯提下楼,地上也经常被垃圾里流出的脏水渗透的改变了颜色,。我曾多次看到女主人刚把垃圾放在门口走廊,男的就出门空手下楼。刚来时,门口还总是放着两双不穿的旧鞋,占据着很大的位置,恰好挡住我们进门的路,一不小心踩在上面就会崴脚。一次趁主人在家,我故意装作不小心把烂鞋踢出老远,发出很大的声响,趁女主人开门之际,和女主人道出了这里放鞋的弊端,从此门口总算少了一双旧鞋,但另一双不知怎的,却永远的留在了门口,成了一道挥之不去的眼障。孩子年轻,曾几次想对这种不讲卫生的行为发火,几次都被我们制止。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我们尽管是门挨门的邻居,却很少问候,更是从没窜过门。我曾主动和他们搭讪过几次,回应也就一句敷衍的嗯嗯,从此再碰到要么就彼此不语,要么就敷衍一下。
不知是年纪大了融入不了社会,还是现实的社会压根就容不下我?抑或是生就的乡下人,终究适应不了城里的生活?我疑惑着。
心安何处,看来还得是乡下的故乡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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