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人生

再往即墨古城(散文)

作者:怀才抱器   发表于:
浏览:1次    字数:3857  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64407篇,  月稿:5297


  一个景点,让我一往再往,可能只有青州古城和即墨古城了。这可能就是我的“古城情结”了。

  第一次逛即墨古城,就像捧着一本古籍,抚摸了封面,翻了翻序言目录,因为即墨古城完全可以用博大精深来形容,有着让我再往求解的兴致和欲望。

  有人总结即墨城的历史说,古即墨以水名城,今即墨以城名水。这话,我觉得是读透了即墨的沧桑。我扑向那条墨水河而去,是把这条河视为解释即墨城的注脚。

  岸边有老者垂钓。我问老者“这是密水河?”

  一个“墨”字让我读成“密”,立即拉近了我们的关系,老者递一个马扎我坐下。“密”字就是一个口头的名片,当年我在烟台求学时,就有同学来自即墨,知道他们读即墨是“即密”,或“即魅”,我虽不知为何,但我这种乡音,让我感受到了老者给我的礼遇。

  老者告诉我,他垂钓不在鱼,就是想在这静坐几个时辰。原来这里就是即墨“淮涉八景”之一的“高堤垂钓”旧址。淮涉,是墨水河的一段河段,是靠近即墨城的山水风景精品河段。还有七景是:水阁临风,古寺塔影,锁龙泉石,长虹卧波,平沙清流,岸柳含烟,淮涉春浣。这条墨水河的风景,已经按照古籍描述,做了复原。多么奢侈!一个即墨城在这么多风景的烘托下,不能说众星捧月,也是不输奢华。因为“墨”字,我必须用“黛痕”这个词形容,一缕黛痕,为即墨涂描着眉黛,画龙点睛之笔是即墨古城,而墨水河就是一叶黛眉,即墨给我的感觉总是要出场的气派,绮美而瑰丽。想想古城的历史,觉得用“袍笏登场”形容很贴切,中国最古老的县衙就诞生于此。我始终认为,一个人是否具有诗意,除了自身有着诗的气质和修养,风景的诗意,不能涵养出一个人真正的诗的特质,否则诗意不能凭空而生。我羡慕即墨人拥有的这些诗情画意的景点。

  据《太平寰宇记》说,这条墨水河“石色入墨,又有墨水出焉”,故得“即墨”之城名。城临墨水,是即墨的解释。从记载看,公元前485年,田乞到朱毛城(今即墨)犒军,朱毛大夫邀田乞郊游墨水河。朱毛大夫有感而曰:“我当以墨水为师,每天三省我身。”于是,田乞建议改“朱毛”为“即墨”,所以才有古即墨“以水名城”之说。2500年后今天的即墨,成为胶东一带名城,而人们反而不知还有一条流淌了这么长时间的墨水河,故说“以城名水”。在中国,城与水,相绕相拥,是最好的风水,傍水而居,城因水而媚,水为城吐故纳新。这种关系审美,唯在中国文化中体现得那么鲜明。

  面临墨水河,我又有一解,尽管于古无据,但我觉得是成立的。创于隋开皇七年(587),终止于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的科举制度,自始至终在即墨都是传奇,仅明清两代,即墨就出了71名进士,这在科举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墨水河的“墨”字,是否可以理解为翰墨之意?或许,这种意象给了即墨的读书人以发奋读书的精神启迪。迤逦而远的墨水河岸,不知有多少进士曾经抱书步岸,苦读以求功名。昨日墨水岸上行,翌日天子堂上过。这是即墨学子的人生理想。宋代大文学家黄庭坚就曾歌咏即墨墨水河“任君洒墨即成诗”,(《和答任仲微赠别》)我想这“墨”应该就指墨水河。

  

  二

  我是个“奇古”之人,不能不再往古城即墨。在古籍中,山东境内提及的城名,一是“夜邑”(今莱州),二是即墨。且即墨之名在古籍出现次数颇多,在《战国策》《国语》《史记》中,可以说是“大名鼎鼎”的存在。尽管古迹已经存在不多,且2013年重修即墨古城,要寻得原样的东西实在太难。不过,我还是找到一处。在即墨县署里,有一亭曰箴石亭,位于县署大堂之前,坐堂知县举首可见,石碑镌刻“公生明,廉生威”六个字,并配十六字官箴: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即墨古城,吸引天下名宿,所以,文化气息,往往是择地而生,沉积丰厚,用今天的话说,就是“马太效应”吧。

  即墨城名,也有一段很短时间的变迁。王莽改制,曾改即墨为“即善”,成为一段可笑的历史。“善”从何来?地域文化,自古寄托于山水,山为仁,水为智,抽象的符号,从来不为中华文化接受。据说,王莽意在表明自己推崇儒学,故要求改名官吏在古县名字上加上“善,美,德,义”以及“安,顺,治,平”等字样,就像南昌曾被改为“宜善”。形式的高雅,反而损害了一地一城的历史传承和底蕴。就像我所知我所在的城市,有“不夜”古邑,属东夷名郡,曾被王莽政权改为“夙夜”。王莽的错在于食古不化,一度让地名出现混乱之象。因此,后世的人,讥讽这段更名历史为“徒有其名”。历史本来就不是游戏,不要试图跟历史开玩笑,历史向来尊重一脉相承。王莽的政权叫“新政”,他试图更名表白自己的朝代属于“新朝”,结果存于历史一瞬,而顿失光彩。春秋战国时,即墨是齐国名邑,蜚声天下,秦代置县,隋朝于公元596年建县至今,已有1400余年的历史。千年冠名唯一,即墨在历史时空,堪称“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们常有穿越千年的游兴,但不是每一处城市都有这个功能,即墨,一名传千年,走进即墨,我们可以感受即墨先民创造的一脉相承的文明。这些文明,不是一个个符号的捡拾和连接,可以因朝代不同而感觉错乱,但有了一条明晰的历史线索,所有的符号都会变成人物或故事,被顺滑地串联起来。这就是古城的魅力。

  漫步即墨古城,纵横街巷的格局,整齐分明,东西门里大街横贯全城,举目与蓝天辉映的是温润的月白牌坊,典雅而精粹的牌坊名称,透着古雅之气。蓝空如碧似洗,通透无染。黛瓦砖墙,宁静致古。各种摊点,沿街布局,熙攘的人群,穿行其间。眼目流连于街侧,尽是古建,县衙,学宫,九贤祠,文庙,渐次入目,一转头,就是回望历史的感觉。城垣围裹,秋风变熏,和乐之气,走心舒意,墨园水榭,亭阁飞檐,碰触着眼光。在古城,所有的历史是活的,不是复活,只要坐在古城的人有所准备,准备好给与即墨历史有关的知识,任何一处古建,甚至一个摆件,都能够让人停下脚步,追溯来历,如果记住几句诗,或一个人物的句子,都可以脱口而出,与之隔空对话交流。不怕历史无声,只怕腹无诗书,使自己感到惶恐。我在古城穿行,就自叹才疏学浅,只能频频拍照,等回家拿出来就像鉴定文物那样,寻找每一幅画面的历史渊源,找到文化的源头。历史是无法穷尽研究的,但喜欢历史的感情,正是因为无法穷尽而让我们有了史海钩沉的美妙。我曾是一个不大喜欢研读历史书本的人,但再游即墨古城,我否定了对自己的判断。原来,历史需要真实的场景,博物馆,古城,都是鲜活的历史,哪怕看到一个缩影,也能让人有打开历史全篇的兴致。即墨古城,是一部立体的泛着历史之光的黄卷,我喜欢弹去覆盖于封面的尘埃,轻轻地翻着每一个页码和章节。只不过,无需青灯,即墨卷本处在崭新的时光里。

  

  三

  我在烟台求学时,就听到即墨同学志水说过“即墨大夫”这个词条,他还强调说,一个城市,一定要有自己的历史名词。那时我用“始皇东巡”这个词条来回答他。其实,我再往即墨古城,观看了古城的“九贤祠”后,我就直奔“即墨大夫”雕塑而去。“即墨大夫”雕塑立于马山山坡,距城不远,也应该属于古城的外围。

  被史称“即墨大夫”有三人,雕塑一尊,到底是哪位大夫,无人知晓,但他是凛然的大夫形象。这个人物,生卒年失传,样子未可知,姓甚名谁,也无法考证,但他是即墨为官之人的典范,其名气大于所有具名者。史不留名,留下一个四字的评价足够了,可以说,他是即墨自隋文帝开皇年间始,即墨县署上千县令的楷模。第二位大夫是战国齐威王属下的一位即墨廉官,还有一位根据史学家刘向《说苑·臣术》记载叫“田种首”的,也是俭廉之官。或许那尊雕塑就是田种首这个人物,但史籍并无图画可参考辨识。

  不能不说雕塑家太强大了,这种臆造,并不让我们排斥,反而把被人们赞誉的“即墨大夫”的精神形象,活灵活现地竖立起来,刚正不阿,廉洁担当,勤政为民,可贵的为官品格,要比一个人物的容貌重要多了。冠以“即墨”两个字,就不仅仅是地域标识了,是为一座城矗立起不朽的风骨。有谁还会挑剔,眉眼不似,身材走型……就像四川雅安雕塑了炼五彩石补天的女娲,其魅影丽彩,足以让我们感到真实。

  应该说,“即墨大夫”是一个群像,代表了大夫阶层中最有威望的几个人,也许是多人。他们都给即墨这个名邑留下了最好的为官名望。他们是即墨为官者廉洁勤政的代表,是即墨城的历史骄傲。历史的尘埃,总是要掩盖住很多人物的光辉,甚至抹杀了他们的故事,但作为一种精神,永远都是无法磨损其光辉的。真的是应了诗人臧克家的那句诗,有的人死了,可他还活着……肉体可灭,名字可失传,容貌可模糊,但精神价值,总是被历史彪炳。

  我羡慕起即墨市民了。一个人能够从自己的城市历史中获得生活的自豪感,是多么荣幸的,不是所有城市都有丰厚的历史铺垫。一个城市有着自己的历史名词,也决定了市民热爱的程度和份量。一个好的时代,也会不断创造自己城市的历史名词,如“深圳速度”,“淄博烧烤”等,也都将载入史册,留下城市的最美记忆。

  并非即墨古城这部历史卷帙破损了,而是没有遇到一个能够修复它的最好时代。如今的即墨古城于2013年建起,对即墨古城的历史,做了一次全面的复原,那些沉睡在历史时空的人物和古迹,相继得到挖掘和整理,这是对即墨历史亘古未有的一次尊重。

  我距即墨古城不算远,驱车两个多小时可抵达,读史的兴趣被点燃,我还会三往古城,一页一页地翻阅它的千古史记。

  怎么理解我这种情结?我想,读过《红楼梦》未数有几遍,总喜欢随手翻翻,还是爱不释手。即墨古城就像一部《红楼梦》,值得我再而三地前往,流连墨水河,徜徉古老城。

  

  2024年10月17日原创首发江山文学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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