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不识玉,再识玉,已晚秋。
我与玉的邂逅,那是一场梦境般的遇见,更是一场深入灵魂的感悟。
偶然的一刻,见那玉,它静静地躺在那一方锦盒之中,宛如一位沉睡的佳人。它的色泽温润柔和,似月光洒落在静谧的湖面,泛起淡淡的光晕。那一抹翠绿,像是春天鲜嫩的芽,饱含着生命的活力与希望;又似古老森林中那一抹幽深的静谧,隐藏着无尽的神秘。我轻轻将它捧起,手指触碰到它的瞬间,一种凉意从指尖蔓延至心底,却又并不让人觉得冰冷,反而像是一阵清风,吹散了心中的燥热与浮躁。
凝视着手中的玉,仿佛听到它在轻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它从大地的怀抱中被采撷而出,历经了工匠的精心雕琢。每一道纹路,都是工匠心血的凝结,也是岁月长河中留下的痕迹。玉告诉我,它见证过山川的变迁,大地的震颤,它在黑暗的泥土中等待了无数个春秋,只为了有朝一日能与有缘人相逢。
我终于逢着它,等待我已久的玉。我来逛街,只为了感受街市中热闹的气氛和那些年轻鲜活的生命,感染他们生命的热情,我并没有购物的欲望。街头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不了我的眼眸,给不了我欣喜。如今这玉,忽然间,一接触,它的温情盈满了我空荡荡的心灵,一种奇妙的感觉袭上心头,那是一种纯洁感、一种坚韧感、一种立于尘世中超越时光邃道的永恒真情,我在玉的青山绿水间看到它的品德。玉,立于天地间数千万年,它将日月星光揉碎融于一体,它从旷野里走出,它温润着每一个拥有它的人。玉,它只是一种物质吗?不,它不是,它聚天地日月精华,它是一种精神的载体。由玉及人,我的思续突然由玉切换到祖母和母亲身上,祖母生于民国初期,祖父年轻从军,牺牲于台儿庄抗日战场。祖母一生都未曾拥有过一条手镯,但她老人家却活出了玉的品行。祖父牺牲后,祖母一生未改嫁,她从没说过一次“爱”字,但她用九十四年的光阴播撒了一路的真情。母亲和祖母一样,父亲去世后,母亲度过一段阴霾的日子,她伴着我们兄弟姐妹平静地活着,她温柔、善良淡定地生活着。我敬仰祖母和母亲的执着与坚韧,难以想象天长日久寂寞孤独的日子,她们是怎样熬过的?由物及人又由人到物,我置身于一种崇高可敬的精神之中去喜欢一个物件、去敬拜一种气质,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喜欢上玉的,这是一件令人惬意的事。它让我流连于珠宝店铺,寻价问价,不停地追寻玉的美、玉的德、玉的品质。
“这镯多少钱?”我小心翼翼地捧着镯子问店主。
“9800元。”“打折吗?”
“可以打五五折。”
“哦。”
那天,我没买走它。我还需要多逛逛,多了解玉。毕竟,我对它的市价一知半解。
2013年10月,在中缅边境的瑞丽市,我们去到了姐告,国门就矗立在那里,不远处左边是瑞丽市最大的翡翠批发市场。市场里做珠宝生意的有缅甸人,也有瑞丽人。栩栩如生的翡翠雕饰品价格昂贵,让人砸舌。手镯、挂件,应有尽有,价格参差不齐。那时,我对玉并不感兴趣,也不懂得欣赏它。在我当时的认知理念里,手镯是年龄的像征,它们是奶奶和母亲的饰物。于是,我选了三条手镯,一条给妈妈,一条给婆婆,一条给我自己。手镯买回后,母亲一直戴着,我却未曾戴过。一是不喜欢,二是嫌它戴着碍事,我忽略地让手镯在我的抽屉里沉睡。直到一天,午睡醒了的小孙儿在抽屉里翻东西玩,手镯“啪嗒”落地,摔成了两截,拾起断镯,心有惋惜。之后心里便想着再去买一条手镯回来放着,即便不戴也放着保个平安吧,听说,玉能庇佑人平安。
之后的周末,不用带孩子,我和爱人便去逛珠宝店。疫情几年,经济萧条,不见了缅甸人,在这儿做珠宝生意的缅甸人都走了,珠宝店转给了当地人在经营。不管谁经营,买玉是需要多看多逛的,一不留神,就会花很多冤枉钱,可以买两条手镯的钱,也许一条镯子就花出去了。内地的手镯价格贵得让人惊呀,最便宜的也要几千元一条,大多数都是几万,甚至十几万的。
“手镯价格怎么这么贵呀?”我问营业员。“都是这样的价格呀。”
“我在瑞丽买的才几百块钱一条,你们怎么卖这么贵?”
“你什么时候买的?”
“2013年。”
“现在是那年了?”
营业员笑。我哑然,想想也是,物价都翻了多少倍了,翡翠能不涨价吗?何况,黄金有价玉无价。
逛了几家珠宝店,我选了两条小几千的手镯,一条给小姑,一条给我自己。回家急不可耐地戴在手腕上。细细端祥,轻轻触摸,玉温润的质地带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这种温润,不是热烈的激情,而是一种内敛的柔情。
缘分是一种奇妙的邂逅,不管是人与人之间,还是人与物之间,不到时候难以相融。缘分到了,便心心相依、难舍难分。我与玉的缘分,此刻来临便一发不可收拾,我的购镯记从此开始。买了一条之后,陆陆续续又买了几条,爱人笑着调侃到:“你买这么多干嘛,你戴得了这么多条吗?有一条戴着就可以了,人要专一呀。”我笑:“对人肯定得专一,可这是手镯,我就是喜欢嘛。我换着戴,我让自己每天都有好心情。我喜欢白月光的手镯,晚上、把月亮挂在手上;我喜欢半山半水的手镯;白天,把青山绿水挂于腕上;我还喜欢桃花酿的手镯,随时随地在手镯间看桃花盛开的春天。”玉,手镯成了我的精神需求,成了我的精神粮食。
没有月的夜晚,飘着绵绵细雨。在这静谧、朦胧的时光里,玉在我身旁,一切烦恼离我远去,恐老心理变得淡了,多了些香馨的时刻,细细的雨,细雨没有打湿我的心,手上弯弯的月,是我的永恒。和妈妈通了个电话,和爱人闲话家常,听听孩儿的声音,这情,这景,这画面,给我的视觉感官带来愉悦,我将它铭刻在心。黑漆漆的夜,安祥、平静与爱,这是我所求已久的愿望啊。
手镯在灰暗的夜色中闪着微光,它君子般谦逊地绕在我的手腕上,我的心绪是那样的宁静,这是一种恬静的幸福感,我很久没有这种享受了,久违的感觉让我在很大程度上去思索一些深层次的问题。我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我们曾经忙碌地追逐,心被无尽的欲望填满,人像一艘失去方向的船,随波逐流。而玉,它在岁月的磨砺中,不骄不躁,不悲不喜,始终坚守着自己的本真。它告诉我,生活中的喧嚣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内心的宁静才是永恒的归宿。我把玉贴近胸口,感受着它与我心跳的共鸣。此时,我不再是一个孤独的行者,而是与玉相伴的旅者。它就像一位挚友,默默地陪伴着我,在我迷茫时给予我启示,在我浮躁时给予我宁静。我们之间的对话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玉让我懂得,真正的美不仅仅是外表的光鲜,更是内在品德的彰显,是一种永恒的平静,它值得我们用一生去领悟、去践行。
夕阳的余晖洒在玉上,它散发出更加迷人的光彩。那光芒仿佛是它对我的回应,玉告诉我,这场邂逅是命运的安排,是一场跨越时空的心灵交融。我知道,从此刻起,玉将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将伴随着我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成为我心灵的寄托与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