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稻田地一望无边,几台收割稻子的机器在稻田地里隆隆作响,像似在为金秋丰收的大地唱着欢歌。一条水泥路隔开稻田地与芦苇塘,韦塘右侧便是我们居住的村庄。
收割稻子的季节,苇塘里的芦苇已经枯萎,几棵装扮村庄的老倒垂柳,倒是依然枝繁叶茂伫立在荷塘边。荷塘里清粼粼的水被风吹出一道道皱褶。
一群黑色羽翼的鸭子欢快地冲出芦苇荡,在倒垂柳下的水中嬉戏。一群洁白的大鹅岸上观赏,不时发出咯咯嘎嘎议论的声音。
村庄里很宁静,只有一黄一白的两只看家狗绕村子闲逛,在每家门口垃圾袋前停停转转,寻找是否有可磨牙的美食骨头棒子。几只喜鹊从高处不时向院内降落,愉快地啄食晾晒的花生果。
主人们都在稻田地里互相帮忙撑袋子,将机器打下的大米装袋。至于家中那些家禽、飞禽、猫狗,大家谁也没时间去顾及。
二大娘住在我家前院,昨天找我理的发。我来农村顺便把电推子带来,为左邻右舍义务理发。二大娘平时没少给我们东西,自家养的鸡鸭鹅蛋,和大锅做的特色炖菜。这次准备理发了,不好意思似地又背来一袋子引火用的苞米骨子。农村人处人真实惠,我很过意不去。我说你有心脏病,还背这一大袋子东西,多沉啊!以后可不要有这么多心思了,我给你们理理发,举手之劳的事。
给二大娘理发时,小聊了一会,二大娘说,儿子曾经特种兵,现在在省城工作,基本工资加返聘,年收入二十万左右。儿子四十多了,还没有孩子,那个结婚的对象不生育,后来两个人离了,儿子至今还没有再婚。如果有合适的能生育的茬,帮忙介绍一个。
我慷慨地答应,有合适的一定帮这个忙。
二大娘说,她的心脏病不算严重,偶尔心脏偷停。我劝她吃点辅酶Q10什么的,别说儿子工资那么高,就是没那么高工资,地里打下的粮食卖了也应该保养身体。二大娘对我的开导像似没听进去,她的意思,只有等心脏病严重时再进医院治疗,或者听天由命。她说,农村老人靠种地卖粮积攒点钱,哪舍得像城里开工资的老人那样,往身体健康上投资,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吧!
二大娘的话让我心中酸涩。她理完发向外走时,我从冰箱里翻出一块猪肉,人家送东西来,不能让人家空手回。二大娘说啥不要,我说我家很少吃肉,冰箱里放时间久了不好,二大娘这才肯收下。
二大娘下午又送来30个鸡蛋,农村人的这些礼尚往来,穿和着邻里之间的感情,让人拾回多少年前曾经丢失的乡情。早上起来,前后院一搭影便都打招呼,入睡前又进屋小坐,叮咛柴草安全意识。许多牵挂像似老妈,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这些天我被二大娘的热情搞得真的有些忘记自家亲人了。
当家的天天去广袤的花生地捡山,无聊的我抱起一个二十多斤重的大南瓜往二大娘家送。二大娘在院子里挑选花生果,赶忙走过来迎接。我说南瓜太大了,吃不动,送来喂猪吧!
二大娘笑着,可以砍开几家分着吃啊!我说我家还有几个大南瓜,下次再分吧。
二大爷骑摩托车从前面稻田地回来取袋子,我诚心诚意地说,当家的捡地去了,用人帮忙的话我可以来。
二大娘说,机器打稻子爆土扬长的,有男人撑袋子就中,咱女人还是不去吧!
二大爷取了袋子,跨上摩托车一脚油门去了。我和二大娘望着不远处的稻田地,二大爷的摩托车瞬间已经冲进了田埂,融进机器前的人群中。机器依旧在轰鸣,二大娘望着稻田地,煞有心疼似地说,今年稻子又落价了,又降了一毛钱。
我问今年多少钱?一元四。那一亩地能赚多少钱呢?一亩地去了春天播种夏天打药秋天机器收割,能赚四五百元吧!
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赚那么少啊?在城里不够年轻人一顿请客吃饭钱。二大娘说,这已经是丰收年了,如果遇到灾害年,一亩地这些钱也收不到。
我深深吸了口气,难怪二大娘那么会过,一瓶四五十元的保健品不舍得买。儿子高工资是否真实,每月孝敬他多少也不好再问。我只有喃喃自语,农民靠种地这点微薄的收入,的确不敢奢望什么。此时,二大娘的眼神里突然有股莫名的期盼,她说,如果我和你二大爷,一个月有几百元工资吗! 日子也能好过些。
回到家里,回想二大娘的话,及二大娘对未来生活期盼的眼神,我的心还隐隐作痛。如果我是菩萨就好了,专门向地上撒钱,让那些稻子,苞米棒上结满钱串子,让农民花不完的花。
收割稻子的机器打着地面隆隆的欢唱声,似乎在一夜间消失。习惯了一连几天的轰鸣,机器的突然消失,使大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那些爱惜粮食七老八十岁的老人,拄着拐棍进地捡拾稻穗。二大娘、二大爷、当家的,首当其冲,穿着水靴子,拎着袋子,不时哈腰捡拾。
一群海鸥也来到稻田地,咯嘎咯嘎欢叫着,不时落下寻找着什么。头段时间,当家的拍下海鸥花生地里捡食花生的镜头,海鸥群如此浩大让人震惊,让人遐想连篇,海面上捉不到食物了吗?此时来到稻田地,也是想寻找它们想要的食物,可是不多时,就咯嘎咯嘎盘旋着飞走了。
大地润万物,生生不息。大地滋养着人类一代又一代。人们也喜爱大地,就像喜爱给予我们乳汁的母亲。二大爷将摩托车上的音乐打开,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歌曲响彻在大地上。广袤无垠的大地,希望的田野,送走今年丰收景象,很快又会迎来明年春播时,大地的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