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感恩,就没心思做任何事,总想写点什么,说点什么,我需要感恩的人很多,但最想感恩的人是我的姑妈,她叫肖梅兰。
一转身,姑妈离开我们100天了,姑妈突然去了,我心一直拒绝‘逝’这个字,它象一根钢刺,扎在我心上,我不想也不愿去触碰这根刺,更不想拔,因为碰了会痛,拔了更痛;姑妈的离开,给我留下无穷无尽的想念,想念的一百个日子,就从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下载她的音容笑貌,重温和姑妈在一起的幸福时光,仿佛如昨;近些日子,我更想我的姑妈了,频频想念,实在是因为,我内心里总是装载了许多对她的感恩,这感恩从少年到青年,从青年到中年,再到现在,一直在我心田上……。
年轻时的姑妈,天生瘦弱,但练就了一手的缝纫机活,表弟妹们和我的衣服全是她做出来的,那时的姑妈家,仅靠当老师的姑父微薄的工资,三个孩子上学,生活十分拮据,节俭过着日子,我们的衣服经过她的手总能旧改新,大改小;我穿姑妈做的衣服,印象最深的是一条裤子,那是第一次穿上进口面料做成的,用的是进口化肥袋子的布料改制的,这条裤子,遇水缩得很短,干了能延长二十多公分,但穿着舒适,后来知道那是粘胶的原料,那条裤子我穿了好几年,至今想起来,心里都美滋滋的,这是姑妈亲手缝制的温暖。
在缺衣少食的岁月,在最初的三间土房内,姑妈任劳任怨奉养着七口大家庭,她把家打理得井然有序,随着国家的日益强盛,她的一生和姑父共同进行三次建房,从翻建六间五架梁瓦房,到建造五间七架梁房,再到建造二层楼房,姑妈的小家一直在负债营生,但不因为债务重,放弃对我的关心和照顾,为了我求学,她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为此她养过蚕,当过缝纫工,做过小买卖;特别在我复读时,总照顾着我,支持我,即使三次高考落榜后,最困难的时刻,从不放弃我,仍一如既往地鼓励我,我永远不会忘记姑妈对我的关爱。
感恩姑母的身教。姑妈一生平凡而伟大,多年的劳累,高血压病、胃病、痛风病等,尤其严重的是高血压,常常低压在120上下,高压上到170左右,甚至更高,长期的高血压让她受尽了病魔的折腾,头痛、心律失常、心悸耳鸣、肩颈部疼痛、上肢麻木不适等,靠长期吃大量西药来维稳,产生很多的副作用,心力衰竭,双腿只能蹒跚着前移,无法正常走路;但她几十年如一日有着操不完的心,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她的一生一直是在与人为善的路上,她对所有的长辈、同辈、晚辈善良善待,她敬老孝亲、悉心关照每一位长辈,是个好儿媳好女儿;她爱幼疼小、悉心照料每一个晚辈,是个好婆婆好奶奶;她对同辈讲仁义、施爱心,从不恶语伤人,待人总是春风化雨、善表感人,无论远乡近邻、老少童叟、无一不念叨她的好,她身体力行的行动给我树立了榜样,也留下了无尽的思念!
感恩姑妈的言传。那是八月半的晚上,我参加工作已十三个年头,专程去看望姑妈姑父,晚上姑妈做了一大桌饭菜,有炒花生仁、凉拌黄瓜、红烧肉、油炸山芋片、扁头煮香芋、土鸡肉、咸鱼咸肉等等,表弟又请上邻里长辈六人,拿出存放多年纯粮酒,我们多喝了几杯;刚送走长辈们,只见姑妈端着一大盆水,一步三晃的送到我面前,放到我的脚左边,肩上还搭着一条冒热气的棉毛巾。
她先放下脚盆,再递上热毛巾说道 “小乖,擦把脸,再泡泡脚”。说完就弯下腰,要帮我脱鞋子,我当即惊呆了。
“姑妈,我多大了,还要你老端水送毛巾?”
“小乖,这不到了姑妈家了呀。”
“到你家了,也应该我伺候你老呀。”
我连忙站起身,搀扶姑妈起来说道:“来姑妈,你坐着,我来帮你洗洗脚。”
姑妈就是不肯,我生气说,“姑妈,这点事都不让我做,我来看你干吗?”
姑妈犟不过我,我扶姑妈坐下来,又拉来另一只矮凳,坐在姑妈对面,帮姑妈轻轻脱下鞋子和袜子,试了试水温刚好,把姑妈的双脚慢慢地移入盆中,放在热水里泡着、抹着、拿来肥皂洗着,看到姑妈变了形的脚后跟,开裂了许多小口子,我从包里取出给姑妈买的凡士林膏涂上,又揉了揉,拿来医用解痛膏贴敷上;然后,我用刚才给姑妈洗脚的水,把自己脚也洗了洗;我洗脚的时候,姑妈特地弯下腰看了看我的脚,自言自语地说道:“小乖啊,你的脚又干净又光滑,好,好,好!”高兴连说了三个好,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们干农活的人啊,脚一天不洗会脏,二天不洗有味,三天不洗会臭,洗脸要先洗脚,能保持脚干净的人,内心就干净啊;内心干净的人心正胸宽,走路带风,说话有底气,活得通透敞亮!”我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说:“姑妈,我会爱惜自己的,学会做干净的人!” “踏实做事,干净做人”就成了姑妈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这原生态纯正的言教,又在影响着我们的下一代。
今年的初秋,没想到姑妈的人生在她八十三岁时终结,姑妈健在的时候,我们永远是孩子,心有所依,情有所寄,总觉得来日方长,总以为自己会一直会陪伴姑妈走下去,未曾想到姑妈的生命会突然停息,她的人生苦旅就此戛然而止,每每想到这些,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流出来,流出的眼泪咽下去了,才知道味道是苦的,真是“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20223.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