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散文

沈佩:外科33~36号病房

作者:沈佩   发表于:
浏览:91次    字数:1879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59篇,  月稿:0

  有人被一根牙签,刺破了小肠道管壁,幸亏牙签纤细,破坏性有限,没造成大面积的腹腔感染。在Ct造影配合下,做了一个不复杂的微创手术取出牙签缝合创口,挂消炎止痛药水,术后恢复良好。

  尤其厉害的是,这根调皮捣蛋的牙签神奇地躲过口腔守卫严苛地查岗从咽喉开始经由食道,一路畅通无阻地参观了胃,十二指肠,乙结肠兴致勃勃的以观光客身份考察了人体内脏构造和器官,直到被下腹部小肠管部位横着卡住,才不情愿地“扎了”肠管一下,归根到底不是牙签的错,毕竟它也搞不懂为啥子就进了某一个人的消化道,背上了不属于它的“祸祸”。牙签只是一枚普通的牙签,并不情愿去祸害人。

  被“旅游观光”的事主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仗着年轻的体魄,在九月某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接到朋友请客的邀约兴兴头上出门去赴宴;夜深人静,酒足饭饱,脚步踉跄,醉醺醺回的家。9月12号下午做的手术,仅隔一天,虚弱的身躯搭靠在妻子肩头,在妻小心搀扶下,咬紧牙关,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拖着个带皮管子的盐水瓶上厕所。年轻的身体不习惯被导尿管束缚,宁愿硬着头皮,坚持自主排泄。

  也让被迫贴上“坏份子标签”的牙签,为无意中伤害其他人的行径,松了一口气。

  有一头漂亮长发的妻子看到瘫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说话只能低低的,简短到用“嗯”“哦”来表态的老公,忍不住发脾气,开了个现场批判会:“一顿子老酒,糊里糊涂地把牙签都吃进肚子,味道捺能?啊?”

  “下一趟,侬还能搞出点啥格新花样?”朋友聚会中,一时高兴,多喝了点老酒。其他人都没事,就他捂住肚子,苦苦煎熬了二天,等到低烧不退,浑身疲软,查觉到不对劲,不得已才挂急诊,直接送进手术室做手术,躺进了外科病房。据说,曾经有过酒后从电瓶车上滚落,下巴颌底下缝了七八针的光荣史迹。

  叭叭叭……叽里呱啦,旧账翻新账!

  如果,牙签可以说话,会说点什么呢?

  18号下午,临窗位置的33号空床被推出房间,很快的,护工送来了一位以卧佛的睡姿,侧卧着,右掌手心支撑着右腮的耳边,白嫩的左手紧贴臀部大腿一侧,两腿叠拢、微曲,光着脚丫子,瞪着一双有神的大眼珠子,唇线紧闭的大团脸;略显局促的蓝黑条纹病号服的一角,露出了一个小块浑圆的白肚皮……

  短平头,目光平静,面容安详,壮硕的身量,年龄大致在四十五、六的正当年,一看就是久经场面的人物。

  在男护工和一个年轻女子齐心协力下,把睡姿妖娆的卧佛推到33号病床靠窗户阳光正好的位置。没看到这位身上哪一部位敷着标志性的白纱布,眼神沉静的“卧佛”进病房刚一亮相,便以其独特的姿态,聚焦了在场者的目光;包括今天上午,刚做完下肢静脉曲张术的34号老汪,也忍住手术疼痛的不适感,费劲儿地抬起没垫枕头的脑袋,偏着头,目光好奇地打探睡在他右侧的卧佛。

  卧佛,果然气派,估计一个姿势睡久了,不太舒服。三言两语,发令,指挥年轻女子把病床头尾掉换一个个儿,决策一下,立马执行:移除推床,预备掉头。

  拖床移动时,床底下轮子发出的嘎吱声,让路过的护士小姐姐一眼瞄到,走进病房,语气严肃地告知:按照医院规定,病人及家属不可随意调换床头尾摆放的位置,只能自行调整个人的睡姿。卧佛是一通情达理的人,依言取消了调整床头的念想。

  彼“大佛”,身上哪里不自在呢?我敢确定,肚子里敲响“十万个为什么”鼓点的决不止一位。越是猜不到的答案,越牵引人的目光。在场人的肚子里,翻腾着无数打勾的问号。

  八卦,之所谓八卦,无论在哪个地方都盛行,即便在格调较单一的白色空间里依然如是。

  看着年轻女子跑前跑后地伺候着大佛,一眼得见的贴心。穿着暗紫格子衬衫的女子,有着格子布衫一样周正的态度,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妻子。年轻女子,安顿好大佛,囿于连着几天没好好安歇,预备回家去痛快地洗漱一下。她把一切实排妥当后,遂拉开33号病床一圈的蓝色帷幕,严实地遮挡住33号病人的身影,留下卧佛独自呆在里面休息。

  晚饭过后,到了护士交班时间。两个小护士手里端着本子,对着自己负责的病人一一交代病情,认真地做交接班手续。俩个可爱的小姑娘,一走进卧佛围着的病床边,随手撩开帷幕看了一看,即捂着嘴,小声地嘀咕着退回:“迭戈宁人身上搭着床薄棉被单子,没穿裤子,凉着个屁股,他屁股后头,烂了一个小酒盅大的窟窿!”嘻嘻嘻,她俩个边走,边小声的乐呵。

  据后面,他老婆自己讲的:是肛门肿毒。东北人生意往来中,酒精和嗜辣上的欢好,加上无心忽视的无名痈毒。拖至,忍无可忍,才下决心住院,让医生剜上一刀,解决了痛彻心扉的,痛!

  有些痛,非到忍无可忍,压根儿就没想过小毛病,会拖成做手术这一步,实在是个教训了。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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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 病房 沈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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