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草
汤碧峰
读小学二年级的汤以蓦，交给爷爷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塑料盒，对爷爷说：爷爷，这是科学课老师发给我们的草籽，只要加水就会长出草来。爷爷瞟了一眼，里面有一些亮晶晶，像纸屑一样的碎屑，但并不在意，心里在想，等汤以蓦什么时候不注意了就扔垃圾桶。
汤以蓦在塑料盒里加了水，放阳台上，星期五放学后去了外婆家，并关照要给草籽加水。星期天晚上汤以蓦回来问爷爷：草长出来了吗?爷爷早把这事忘了，只好说不清楚，你自己去看。汤以蓦拿来盒子说：爷爷，草长出来了。爷爷不信，戴上老花镜找，还真有几根细得像妮线一样的东西。
过了一星期，盒子口不断有细细的青草冒出来，这下爷爷只好一起给青草加水了，很快小盒子的口挤不下太多的细草。汤以蓦说：老师说过，当草长出来，让家长换个大点的花盆。爷爷找个小花盆装上泥土，给草换盆。这小盒很科学，可以拆成两半，不会将嫩草拔断，而盒子内已被草根填满了。
这草还真能长，很快长成一大篷，花盆太小，里面的水分根本不够青草生长的需要。夏天，太阳够毒的，一天下来，青草快被晒干了，叶子搭拉下来。“这是水分不足。”爷爷对汤以蓦说：“这草熬不过夏天，等草死了爷爷把它扔了。”汤以蓦说：“不行，冯钰雨的草都长到半米高了。”
看来汤以蓦的科学实践不会停下来，爷爷只好在花盆外再套个塑料碗，每天往塑料碗里倒些淘米水和牛奶盒水。这之后，青草再也没倒下来，哪怕太阳最大。爷爷和汤以蓦将最长的草叶量一下，也有五十厘米。秋天了，不断有草叶枯死，枯死的草叶爷爷将它剪了，但中间仍有草叶在生长。
爷爷对汤以蓦说：“青草是过不了冬天的，差不多就不要了。你看噢，古诗里写着：‘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什么意思?就是说，原野上的野草都要枯死，枯死的草干了，一把野火全烧了，但是它的根不死，明年还会长出来。”
可汤以蓦不这样认为：“那么公园里的草坪为什么不死?”爷爷一下子给问住了，只好说公园里的草是进口的。这回答连爷爷自己也怀疑，这问题怕是《十万个为什么》也没有吧?爷爷只好去网上查，解释是公园草坪的草一般是天堂草和马尼拉草，耐寒。还真是进口的。
深秋了，枯死的草叶更多，爷爷问汤以蓦：“你们同学的草还在吗?”汤以蓦告诉爷爷：“金昀烨的草早死了。费蓁佑的一盆草给了崔彦歆，崔彦歆她奶奶将草当成萝卜拔出来又种下去，结果死了，还有一盆活着。”不过爷爷也改主意了，不再嫌弃这草，而是也想看看，这草到底能不能度过冬天，死了明年还能长出来吗?
青草，原野上最常见的草，也是最不让人待见的草，无论在什么地方生长，都会被清除，因为它既没有好看的花，也没有可以欣赏的叶，又特别顽强，你要是不把它连根拔起，它很快又重新长出来。农民在庄稼地里除草，最讨厌的就是青草，总也除不净，而它与庄稼争夺养料却是高手，庄稼没它长得快。
小时候去野地里割猪草，差不多的野草都可采割，就是不要青草，原因是青草嫩的少，老的多，猪不爱吃，就是最嫩的草叶也是苦涩味，你想，要是好吃，人类早将其当成野菜了。可没想到，现在城市的草坪上却需要种青草来美化环境，还有球场上也需要草坪，人踩上去又软又不会粘上烂泥。
不过汤以蓦从学校带回来的草，可不是普通的草，爷爷怎么看也不像是本地品种，因为本地草有茎，每段茎长一片叶子，这草没长有茎，只有叶子，对照天堂草和马尼拉草的图片后，爷爷基本认定为天堂草。
天堂草又名矮生百慕大草，颜色中等深绿，根系发达，耐旱性突出，为多年生草本植物，是人工培育的杂交草种，用非洲狗牙根与普通狗牙根杂交后的子一代，耐寒、耐旱。
手机上总是有人在微信里晒各种盆花，有坛花、玫瑰、月季、杜鹃等，都是名贵花，即使最差也是滴水观音之类的绿色植物，从来没见有晒青草的，估计没人会去种。你想，要是你种有一盆青草，而且还晒网上，别人会觉得你是神精有问题。
学校的科学实践倒是让爷爷长了知识，青草还能这么种，还有那么多学问。“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看来小草并不是无人知道，汤以蓦知道，学校科学课的老师也知道，而且还有科学家在优化品种。
二〇二三年九月八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