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摘抄

青春列车

作者:義德隆   发表于:
浏览:29次    字数:2245  手机原创
级别: 文学秀才   总稿:46篇,  月稿:0

  1974年12月31日。中午,吃罢饭,我们宁波所属各县的新兵,集结在宁波火车站,踏上了一列闷罐车,应征入伍去远方。诗和远方在哪里?新兵不知道。有人好奇,问大鼻子带兵的排长,他说:“军事机密,是你问的吗?”此后,再无人问及。

  一列乌黑的长龙,游弋在轨道上,抖下细碎的煤炭。每一节车厢,都是闷罐车,留几个透气的四方孔。亮光透进来,看得见,下面用稻草铺垫。我们打好地铺,坐着、躺着、摇晃着。农村来的新兵,绝大多数没见过火车,更别提坐火车了。刘世召见绿皮火车,就大呼小叫,弄得两位带兵的表情难以形容。更有甚者,听到绿皮火车叫得那么响,跑得贼快,就神秘兮兮问:绿皮火车是吃草还是喂饲料的?大鼻子排长一时语塞,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良久,憋出一股笑声。多新鲜呀!闷罐车里,光线暗了点。但,丝毫不影响青春的涌动。我们都是18至21岁的小伙子,没见过世面,咋啦,我们出去成长,梦想就在远方。

  途中,避让列车n次,好不容易到了萧山。带兵的通知下车吃晚饭,铁门一拉开,我们就卟嗵卟嗵跳到月台上。很快,工作人员摆好饭菜,我们十人围成一圈,蹲下来,捧碗吃饭。印象中,有梅干菜烧肉、油炒萧山萝卜干等,紫菜蛋花汤。饭毕,火速方便,上闷罐车,继续前进。

  天黑了,通风孔没有光线了。闷罐车中间顶上,挂一盏马灯,火焰暗黄,像矿工头顶的那盏灯,晃悠晃悠。此刻,你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我自己带了一个手电筒,翻阅着战地黄花分外香的歌本。卢夫国躺在我右侧,用手拍了下我肩头,说:“帮我写个情书。”他是泥瓦匠,人很活络,就是文化程度比我还低。他用明亮的眼睛,期待着我的回答。我心想,才分别多少时间呀,就要写信了。他的意思是,反正现在闲着,提前写好,一到驻地,就可以发信了。他口述,我代笔,写好了,我嘱咐他,每封信都要求他自己抄一遍。他对象,认得他字迹,这是马虎不得的。光线很差,我能感觉到,他笑容间那双眼睛在发光,爱意是掩饰不住的。后来,到了新兵连,我为他代写了两个多月情书。一直到去三都农场劳动,我逼他自己写,我给予修改。因为,以后我们不一定分到一个连队。再说,情书,当然是自己写的好。往后证明,他的思恋之情,很值得。我每次回故乡探亲,他太太就送他到我家。然后,再把他接回去。他遇知己,就会觉得千杯少,太太不放心呢。他对她的付出与爱恋,就两字:值得!

  闷罐车,最尴尬的是方便。方便,非常不方便。内急时,把铁门拉开一条缝,外面冷风嗖嗖。里面,为了安全起见,大鼻子排长挽着我的手臂。不知道是他挽住我害羞,还是冷风阻力,反正是尿不出来。我们几个都有同感,哭笑不得。每次临时停车,就象到了现在的服务区,一泻千里。

  天亮了,带兵的干部来慰问,说今天是元旦,一人一个苹果,一个梨子。我们乐呵呵收下了,感觉部队是个温暖的大家庭,礼轻情谊重呀。

  车已进入江西地界。从通风口望出去,青山连绵,山坡苍翠,毛竹林片片,大溪清澈,竹排悠悠。这与当时火遍全国的电影《闪闪的红星》画面一样,黄松年情不自禁唱起《红星照我去战斗》:“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雄鹰展翅飞,哪怕风雨骤,革命重担挑肩上……”我赶紧掏出口琴给他伴奏。独唱演绎成合唱,会唱的都跟上。闷罐车里,弥漫着充满青春活力的气息。新年伊始,节日的氛围渐浓。

  列车徐徐停下,鹰潭到了。下得月台,开始吃中饭。饭,是红米饭。主菜,是红烧肉烧笋干,又香又好吃。回想往事,几十年过去了,战友们还记忆犹新,满口生津。感恩感谢,鹰潭人武部,鹰潭人民,对子弟兵的厚爱。往后,我过年探亲,每当到了鹰潭车站,总有一些回家过年的知青,拎着大包小包,从窗口塞进来,连人爬进来,我都会搭手帮忙。我对这里有好感。饭毕,还看了敲锣打鼓的表演。上罢洗手间,我们轻装上闷罐车了。

  好事连连,带兵的干部给我们发津贴。12月6元,1月6元,共计12元。战友们眉开眼笑。从家里出来,就带几块钱,甚至,还有带几毛钱的。那时候,大家都穷,基本上没有攀比心理。

  这节车厢里,主要新兵,是我们紫石公社的。还有昆亭、大榭兄弟公社的。远的也有,慈溪县的胡德安,宁海县的于万岳。也许是农民意识,太狭窄,有排外心理。胡德安喜欢与带兵的交流,我们公社有人看不习惯,起了点小矛盾。我觉得应该包容,往后的日子里,我们还要与来自全国各省的人员在一起。有排外心理的人觉得也是,氛围就缓和了。后来,我与胡德安成了好友。前年,我路过宁波,他携夫人,陪我去慈城玩了一天。我们之间,心里一直很珍惜青春的美好友情。

  列车,呼哧呼哧,艰难地到了福建邵武,我们补给了晚餐。列车尾部,增加了一个火车头。邵武,顾名思义,已属武夷山山脉。人们习惯说法,南下北上。我们进武夷山山脉南下,相当一段路程,是有向上坡度的。入夜,黑黑的长龙,前面火车头拉着,后面火车头推着。前后都是呼哧呼哧,穿越隧道时,声音倍增,难以入睡。

  长途跋涉近40小时,2日凌晨,我们抵达福州火车站。在火车站广场集结完毕。天,下起了小雨。新兵营营长说:“我们是海军,海军不怕水。”

  我们虽然还没有戴上领章帽徽,心里已认可,自己是一名军人,都静静地站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接着,分兵点。然后,爬上各自的解放牌搭蓬车,向厦门东渡,福鼎沙埕,福安赛歧,连江琯头,福州亭江的新兵营、新兵连,去接受一个普通百姓,转变成军人的艰苦新兵训练过程。

  后记:几十年后,这趟青春列车里,走出来将军、师团级校官、作家、诗人;厅局处级干部、企业家、上亿资产个企老板;还有一批,优秀的基层领导骨干。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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