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自己生命中的贵人。所谓贵人,并不一定是达官显贵。只要是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给过你点滴帮助的人,比如在你饥渴时给过你一杯水,在你心情沮丧时给过你一个微笑,在你跌倒时拉过你一把的人,这些都算是贵人。那些在人生的重要当口,给过你温暖和帮助的人,更是前世修来的贵人。我在当新兵的时候,就遇到过让我终生难忘的几位贵人。
第一位是到我的老家太和县坟台区(后来的镇)接新兵的排长,他叫王春根。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最后一年,从九月初开始报名,经过体检和政审,等到我如愿以偿的接到应征入伍通知书,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在新兵起运前,我们区的新兵需要先到三十里外一个叫原墙的地方集中,在那里住上一夜,第二天一早,再和原墙的新兵一起,坐汽车赶到阜阳火车站,转乘运送新兵的绿皮火车,前往徐州的军营。
当晚住的地方,是一个大仓库。空旷的仓库里没有床铺,几张大芦席就直接铺在地面上。我们每个新兵除了发的一身新军装,就只有一床新军被和一副背包带。王排长让两个新兵一组,在芦席上打地铺睡觉,一床被子当铺的,一床被子当盖的。我们区总共有十一个新兵,这样就会有一个人落单。我也正准备解开背包,王排长说:“关震,你的背包不用解了,你和我一起睡,省得明天早上再打背包。”王排长的背包是从部队里带来的,有被子,也有棉垫,还有一件军大衣。我心里很激动,那么多新兵,王排长怎么就对我格外的关心呢?
家乡的初冬,夜已经很凉。仓库里还透着风。我躺在被窝里,感到很暖和,却一动也不敢动。腿也不知道怎么放才好,生怕碰到了排长,影响他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王排长就喊大家起床。穿好衣服,大家就开始打背包。这些刚换上新军装,还没走出家门口的新兵,都没有学会打背包。原来的背包,不是当过兵的堂哥帮助打的,就是村里当过兵的民兵连长帮助打的。我的背包是区武装部的刘部长亲自帮我打的,他在帮我打背包的时候,还给我讲了许多革命的大道理。尽管王排长做了讲解和示范,大家手忙脚乱的忙活半天,背包打的还是歪歪扭扭,松松垮垮。在整个队伍里,只有王排长和我的背包是三横压两竖,结结实实,最标准也最好看。
王排长的“特殊”照顾,不只是让我省去一早起来慌慌张张打背包的麻烦。他让一个刚刚走出家门、还没迈进军营的农村孩子,就已经感受到来自部队首长的关心。他给了我自信,让我在未来漫长的军旅岁月里,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够坦然面对,一步一步不断前行。
第二位是新兵连的班长王维冠,江苏扬州人。不知道部队从哪年开始,一个地方的新兵一到部队,就被分散到各个新兵连去。这样更便于管理。我们那时候还不是这样,整个阜阳地区包括阜阳、太和、临泉三个县一百六十多名新兵,都分在一个新兵连队,叫新兵三连,集中住在一栋用石头盖的大平房里。房子很大,大到可以住下整个连队。房间里没有床,沿着南墙和北墙,在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稻草,除了在中间留有一条长长的通道,排与排、班与班之间也留出相应的间隔。后来听班长讲,那些石头房子,还是五十年代初期,仿照苏联的样式建造的。
我们到部队时,已经是深夜。新兵连提前给各排各班划分好位置,大家就跟着各自的班长,到自己的地盘上打地铺睡觉。当天晚上还是两个新兵合作,一人一床被子,合睡一个被窝。第二天上午,亲兵连就给每个新兵发了一条新棉垫,一条白床单,一件军大衣。按照班长的要求,大家铺好自己的“床铺”,班长就开始教我们如何叠被子,整理内务。
我记不清自己开始是睡在哪个位置,也始终没有在意自己睡在哪个位置。到了第三天,班长要我把铺盖搬过来,挨着他睡在他的旁边。当时部队的条件没有后来好,每天的伙食,早饭顿顿都是咸菜和大米饭。午饭和晚饭,一般都是大米饭和萝卜大白菜粉丝烧肉。这比当时农村的生活条件不知道要好多少,但是天天吃,顿顿吃,也会影响人的胃口。
王班长在吃饭的时候,会到炊事班舀一勺辣椒酱出来,每次都分半勺给我。半勺辣椒酱,能让我多吃半碗米饭。他知道皖北人喜欢吃面食,如果哪个老兵连队吃包子或者馒头,他也会悄悄的给我拿回来几个。晚上从炊事班打盆热水洗脚,也会倒给我半盆。
在训练休息的间隙,他总是跟我开玩笑,说我的脑门长得像个当官的,他有个长得很漂亮的妹妹,将来嫁给我做老婆,问我愿不愿意。他每次这样说的时候,我的脸上总是感到火辣辣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害羞的傻傻笑着,一声也不敢吭气。
我知道我的脸肯定红到了脖根。我在心里想着,班长都已经是班长了,怎么还自己骂自己呢。因为在我的老家,是不能拿姐妹开玩笑的。如果谁说要人家的姐妹当老婆,就等于是在很严重的骂人家。
我害羞归害羞,王班长的玩笑,以及生活上对我细致入微的关心,都让我感受到军营的温暖。在新兵连那一个多月里,作为班里年龄最小的我,竟然没有因为想家哭过一回鼻子。
后来,我真的当了军官。每当想起王班长,就会想起那半勺辣椒酱和半盆热水,还会想起他开的玩笑。我不由自主的想:班长到底是跟我开玩笑呢,还是真的想把他的妹妹嫁给我?班长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妹妹呢?自古扬州出美女,如果班长真有个妹妹的话,以班长的英俊模样,他的妹妹也自是一位美人。如果班长只是说笑倒也罢了,若班长是认真的,我岂不是辜负了他的美意。
本来睡在班长旁边的新兵叫闪强,是个来自县城的城镇兵。在跟闪强互换铺位的时候,我只是服从命令,并没有想过这中间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闪强当时也没说什么。等班长不在跟前,他推我一把,说:“你一个从乡旮旯子里出来的半拉厥子,退伍后还是回农村搬坷垃头子,也配睡在班长旁边,小心老子揍你。”
闪强带着城里人优越感的普通话里,又夹杂着很土的家乡方言。这里有必要做个翻译。“乡旮旯子”是指偏僻闭塞的农村,含有对乡下人轻蔑的意思;“半拉厥子”通常是指男孩或青年男子。当指代青年男子时,也带有轻蔑和不屑的意味;“坷垃头子”就是土块。
我当时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加上才到部队也不懂事,听他这样说,感觉是在明目张胆的羞辱和欺负我。我虽是一个农村兵,但在我眼里,像他这种素质的城镇兵,并没有哪一点比别人高贵。城里比他更牛的半拉厥子,我也见识过。
那还是在我十来岁的时候,我跟着父亲进城,住在张爷爷家里。张爷爷是县里的一位领导,在我童年的心里,除了毛主席,就是张爷爷伟大。张爷爷的小儿子我叫小叔,比我大几岁。他带着我和一帮男孩子玩的时候,要我们比赛谁跑的快。一帮孩子当中除了我,都是县委大院里的干部子弟。结果我跑了个第一。
有个孩子就不服气,像闪强的口气一样,骂我是乡下来的小半拉厥子。小叔说:“不服气你俩摔一跤。”小叔之前暑假去我老家关庄的时候,曾和我一起跟着关庄最有名的拳师学过打拳,他当然知道“摔一跤”的结果是啥。那个城里孩子根本没把我这个乡下来的小半拉厥子放在眼里,当然也更想把我摔倒出一口气。没等我想好摔还是不摔,他就直接上来摔我。结果刚一挨边,就被我一别子撂倒在地。
想起那次经历,我的胆气就更加壮了起来。于是我就以更加不屑的口气回敬闪强道:“你不就是一个小市民,街痞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退伍后还不知道去搬啥呢。”没等我俩过招,就被几位老乡拉开了。
我当时心里的想法非常恶毒,“去搬啥”的意思,是想说像他这样蛮不讲理,将来很有可能到劳改农场里去搬坷垃头子。但我并没有恶毒的说出口。这次小摩擦过后,我也没有太往心里去。我处处小心着,对他尽量客气,他也就没再揍我。之后的一个月,倒也相安无事。
新兵连训练结束后,我分到团后勤处汽车排学开汽车,闪强分到团机炮连驭手班去喂骡子。这要是搁在乡下,也算是让人羡慕的把式活,可闪强当时却哭了鼻子。在不同的单位,我和他基本上没有什么来往,一年多时间只见过闪强一面,还没能说上一句话。那天我开车给通信连骑兵排的战马运送饲料,路过机炮连的驭手班,看见闪强正跟着老兵在训练骡子。骡子的耐力好,性格温顺,专门用来往阵地上运送炮弹。十几匹骡子站成整齐的横队,老兵喊一声卧,它们就迅速卧倒在地。等闪强把特制的驮架一只一只搬到它们的背上,老兵喊一声起,它们就又迅速的站立起来。我从小就喜欢生产队里的马和骡子,这些骡子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看的我入了迷。
我正要下车跟闪强打声招呼,有匹骡子的动作慢了一步,闪强朝它踢了一脚。老兵马上过来,朝闪强狠狠的踹了一脚,骂道:“你个新兵蛋子,骡子是老子的无言战友,欺负骡子就是欺负老子,再欺负骡子小心老子揍你。”听着老兵一连串的骡子老子,我差点笑出声来。看着闪强讪讪的样子,我怕闪强觉得难堪,就加下油门,开着车走了。第二年我考上军校离开老部队,从此和他也就失去了联系。
后来我也讨了个很有模样的城里老婆,在城里安了家,大概也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城里人。在回去探亲的时候,城里几位混的比较像样的战友给我接风,席间说起闪强,才知道他退伍后安置到铁路上,在外县一个离县城几十公里的小站,当了一名像《红灯记》里英雄人物李玉和那样扳道岔的工人。
他当时还很不情愿,羡慕那些被分配到县城各个公司的战友。也是因祸得福,那些分到不同公司的战友,后来大都下了岗,他在小站安安稳稳的干到退休。去年几位战友小聚,有位战友酒后打趣道:“关震你真行,当年你说闪强退伍后不知道去搬啥,结果他退伍后还真的去‘扳’了一辈子的‘岔’。”听着这话,回想往事,我心里满是羞愧。
第三位是团后勤处汽车排长程历祥。在新兵连训练即将结束的前几天,有天傍晚,班长通知我说:“外面的篮球场上,有个人找你。”我走向篮球场,远远看到有位个头不高的干部站在篮球架下。那时候干部和战士很好分辨,穿两个兜军衣的是战士,穿四个兜的就是干部。
我走到他跟前一看,原来是那位在我们训练时,经常在操场边上走来走去的干部。我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喊了声“首长好。”
他问我说:“你是叫关震吧?”我说:“是的。”他说:“你为啥当兵呀?”我说:“保卫祖国。”他说:“你当兵想干啥?”我说:“干啥都行,服从命令。”我暗暗佩服老家的刘部长料事如神,干部问的这些问题,包括如何回答,在老家的时候,刘部长都已经提前教过我。
刘部长不但教了我那些话,还送给我一个有着漂亮塑料封面的笔记本。在笔记本的扉页上,他用他书法家的行云流水,亲笔写了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那一刻,刘部长在我的心目中,就像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高中老师,押中了全部的高考题目。
刘部长正在我的心目中伟大着,干部又接着问道:“让你去喂猪,你愿意吗?”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就更加高兴。因为刘部长对我说,到了部队,越是艰苦的工作越能锻练人,如果要是让你去喂猪,那就是部队首长在有意的考验你。我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非常愉快的回答道:“愿意。”接着,他话风一转,又问了一句:“要是让你去学开汽车呢?你愿意吗?”
这个问题,我倒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在刘部长教我的问题中,并不包括这个问题。虽然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去开汽车,但也知道开汽车是个好差使。在营房里,每当看见有军车开来开去,总会听到有战友说,要是能让我去学开车就好了。不用像步兵连队训练那样辛苦,还能学到一门技术,将来退伍回家可以当个司机。可一个团就后勤处一个汽车排,十几辆解放牌卡车和两辆吉普车,能有几个新兵有幸去学开汽车呢?
我写这些费了不少笔墨,但在当时,这些念头在我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我马上就非常警惕的联想到,这肯定是首长在故意的考验我,看我刚才说的愿意喂猪是否真正意志坚定。同时我也想起了刘部长教我的另外一句话,我没有直接说愿意还是不愿意,而是干脆的回答道:“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我的话音一落,干部就满意的笑了。他的笑容至今还时常在我的眼前浮现,是那种带着夸张,又带有憨厚的笑容。
那年因为部队扩编,全团征的新兵有一千六百多人,去学开汽车的,只有五个人,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五分之一。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那天在篮球场上找我谈话的干部,是团后勤处汽车排长程历祥。
在我准备报考军校的那段时间,程排长为了让我能有更多的时间复习文化,安排战士把存放废旧器材的仓库专门腾出一间来,让我业余时间在里面复习。部队有着严格的作息时间,晚上熄灯号一响,所有的连队都要熄灯睡觉,机关的汽车排也不例外。而我每天在熄灯之后,还能有一个地方继续专心复习,这在当时对一个新兵来说,是多么“特殊”的一种待遇。
汽车排的那些战友,无论老兵还是新兵,不但没有哪个嫉妒我,还热心的鼓励我,帮助我。他们之中老兵有班长刘友道,包尊先,王春华等。和我同年入伍的新兵王培勇,是领导干部家庭出身的城市兵,年龄比我大两岁,也像个老大哥一样的关心我。节假日或者周末我复习忘记了开饭时间,他们会帮我把饭菜打回来,送到仓库里去。
如果哪天晩上我在十二点之前回宿舍睡觉,尽管我尽量的轻手轻脚,但有时还是会吵醒他们。每回都有人说:“这么早就回来睡觉,不想好好复习考军校了?”我能听出这话里的真诚,没有半点讥讽或嘲笑的意思。我是在他们的鞭策之下,才取得后来那份好成绩的。
“不要在言语上和人争高低,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相比程排长给我的那些关怀,这句话更是让我受益终身的宝贵财富。这也许是程排长的人生经验,也许是他看我的性格过于要强,才有针对性的给我的忠告。如果我早一天明白这个道理,在闪强“羞辱”我的时候,我会一笑置之,不会以牙还牙,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
第四位是师汽车司机训练队的教练班长赵剑尔。我和赵班长的故事,在《难忘那盆水》里已经写过。当时我睡在他的上铺,有天夜里做梦,想小便急的要命,却到处找不到厕所。跑了好多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墙角,正酣畅淋漓着,班长推推我的头,把我晃醒了。原来我尿在了床上,不仅尿湿了我自己的被褥,还从上铺淌下去尿湿了班长的床铺。班长一句话都没说,早上起床后还帮我遮羞。我感觉很丢脸,就躲到车库里不去吃饭。赵班长帮我把早饭端到车库,只说了两个字:“吃饭。”对尿床的事只字不提。
直到四十多年后,我和他又取得联系,电话里我主动说起这事,他还是对我尿床的事只字不提,他说:“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赵班长用他无言的包容,保护了一个新兵最为脆弱的自尊。这看似不起眼的小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出来。
在我的《千载沧桑话涿州》一文里,写到了宋太祖赵匡胤。无意间得知,在杭州的赵氏族谱上,匡胤帝是赵班长的四十二世祖。将相无种,但善良有根。人无高低贵贱之分,可品质有。人的品质高低,多半都流淌在原始的血脉里。这一点,我一直都深信不疑。
第五位是团后勤处的政治协理员杨念恩。我分到团后勤处以后,经常被战勤参谋叫去帮忙抄材料。那个时候部队还没有打字机,更不用说电脑。平时首长讲话和工作计划总结之类的材料,一般都是手抄。只有正式的命令和文件,最后才用油印机刻版印刷。
我去的次数多了,和后勤处的首长自然也就熟悉起来。协理员是后勤处的最高政工主官,每次我把抄好的材料送给杨协理员,他都是在看完材料之后,先表扬我几句,然后再和我谈一会心,问这问那。可想家?家里几口人?皖北人吃贯了面食,吃米饭可能习惯?有什么想法?等等。问的都是些家常话,一点首长的架子都没有。面对和蔼可亲的首长,我也渐渐变得不那么拘谨。
有一天,杨协理员看完材料之后,鼓励我报考军校。他说:“现在部队进行‘正规化’建设,干部队伍开始实行‘年轻化’‘知识化’,今后不再直接从士兵中提干。要象高考一样,通过文化考试录取后,进入军事院校培养。你是棵好苗子,文化程度高,可以报考军校。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事队。今后部队的建设,需要像你这样有文化的年轻人。”
杨协理员的话,说的我热血沸腾。这也正是我的愿望。但我又知道自己的底子,虽说也是高中毕业,因就读的是老家镇上的农村中学,参加高考的成绩并不理想。现在要和那些来自上海、杭州、南京等大城市的战友一起参加军校招生考试,胜出的机会就更加渺茫。杨协理员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说:“有志者事竟成。我看你行。”
后来,为了帮助我更好的复习,杨协理员又安排我到团政治处文化教员培训班参加学习。面对杨协理员的关心和鼓励,我没有理由不加倍努力。我翻出带来的高考复习资料,把业余时间全部用来集中精力复习。就连周末和节假日,我都不再和老乡一起去玩。
在我到师汽车司机训练队参加培训的那几个月,杨协理员每次去师部开会,都要顺便去汽训队看望我,了解我在汽训队的工作表现和学习情况。我不敢懈怠,在完成专业学习任务后,也没有中断过文化知识的复习。
第二年,在全军统一组织的军校招生考试中,我以全团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取了蚌埠汽车管理学院。这是全军唯一的一所为部队培养基层汽车指挥军官的院校。
去军校报到的时候,接站领导的一句话,让我受宠若惊。我刚报上自己的名字,对方就惊喜地说:“你就是关震?”原来我的考试成绩,不但是全团的第一名,也是我们那届学员中的第一名。
在部队百万大裁军中,杨协理员在营级的位置上,转业回到家乡宿县,就是现在的宿州,安置在地区五交化公司工作。后来在国有企业的改制中,他以军人特有的战略眼光和超人胆识,勇立时代潮头,毅然下海经商。从一家商业零售公司起步,经过多年的奋斗,公司逐步发展为以商业贸易、大型商场、连锁超市、物流配送、宾馆酒店、白酒酿造、房地产开发等为主体的综合性企业集团。并获得业界认可,成为中国商业联合会常务理事单位,中国连锁经营协会理事单位,商务部“万村千乡”市场工程试点企业。
作为集团公司的董事长,杨协理员也获得许多荣誉。先后被评为全国优秀军转干部,省商务系统劳动模范,省企业营销先进工作者等,并当选为省商业联合会第五届理事会荣誉会长,省连锁经营协会副会长,宿州市企业家协会会长,省人大代表,市政协常委等。他麾下的华夏集团,也先后荣膺全国商业诚信企业、省商业系统先进集体、宿州市纳税先进单位等称号,被省政府连续三次确定为商贸十强企业,两次受到省政府通令嘉奖。在杨协理员的身上,不仅印证了“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一朴素的道理,也让我看到了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这些最崇高的品德。
杨协理员对我的关怀,不光在我当新兵的那段时光,几乎延续了我所有的军旅岁月。我军校毕业回到作战部队以后,部队经过几次整编,我又被调到集团军直属工兵团。也是和老首长有缘,工兵团的驻地,就在杨协理员的家乡宿州。他一如既往的关心我爱护我,一直关注着我的成长进步。每逢人生低谷,他都给我最温暖的鼓励。
在我当团副政委的第四个年头,与接替政委一职失之交臂。他得知消息后,专门打电话给我,鼓励我继续好好干,不要在意眼前的得失。还和当年给我谈心时一样,夸我是棵好苗子,争取在部队再上一个台阶,转业早了有点可惜。如果实在上不去,就转业去他那里,给我安排个副总干。
听着老首长关切的话语,我孩子气的掉下泪来。不是委屈,是感激。那时的我尚未不惑,却对一些东西,都已经过早的淡然。但在老首长跟前,不管我长到多大,都永远还是那个新兵。
人老了,就更容易怀旧。年过花甲的我,怀念最多的,还是新兵时期遇到的那些人和事。每当想起他们,我也就想努力的做一个像他们那样的人,尽己所能,给身边需要的人一点光和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