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网筝上网到水猴子了!”
“是吗?有这种事?水猴子是不是会把人玩淹死的啊?”
“是啊!那水猴子呢?我们去看看吧!”
“听说交走了,好像是可以给动物园的。”
村民们七嘴八舌,紧张、兴奋地议论着这件新奇的事情,只听说淹死人有水猴子作怪,却都还没见过水猴子到底长啥样。
上世纪八十年代,江南水乡四季分明,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青弋江的下游分成了许多支流,绕着圩堤一条小河静静地流淌着,河道上拦着一张渔网,那是拦网筝上的那家外来户的生计所在。河里的鱼卖得虽然贵些,但活水野生鱼确实比池塘里养殖的鱼鲜美,附近的乡亲们遇农忙就抢着买,大有供不应求之势;闲时农家人舍不得买鱼,他们家就赶集上卖。无论春夏秋冬,烈日冰雪,他家的小船都会漂在河道上。
一侧河堤上建着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户主弟兄仨,他排行老二,老大小牛憨厚老实,吃百家饭的,终年夹着根棍子,手里拿着个碗。小牛两稻箩长、一稻箩粗,见人也说不出什么囫囵话,只会往人家门框上一靠,主人就给他一把米或盛上一碗饭。十里八乡遇到有人家做红白喜事,小牛就有口福了:酒来一碗,鸡鸭鱼肉作下酒菜,看把小牛乐呵得脸都笑成一朵荷花了!有无聊好事者,总要围上他逗笑一番,而憨厚的小牛总是一脸无褶皱地陪笑。酒足饭饱的小牛在晴日阳光的照耀下不知又会躺到哪个草垛边香甜地睡上一觉。
弟弟小马人长得标标致致,个也高体也健,干点啥不好,就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村子里哪家鸡鸭被偷了,主人无不在犯嘀咕:该是那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偷去卖了吧!小马从不跟村人正常接触,他跟村人反正也不同姓,他也不是和村人一样的农民,他可是非农业户口的呢!
只有户主小福娶了媳妇生了一堆娃,小福成天撑着只小船在小河里放丝网网鱼,加上河道上拦着的那张渔网,也能养着老婆、孩子几口人不用挨饿不说,还能把低矮的土肧房换成三间亮堂堂的砖瓦房了。门前还栽上一棵大栀子花树,花开时满树芬芳,婆娘及孩子们都戴上花倒也一幅幸福、祥和的画面。一群学生娃放学经过时,婆娘还会笑着给女学生娃栀子花。小福老婆孩子热炕头什么都称心,唯有一样缺憾,那就是生的女娃好养活,生的男娃一个不落地夭折了。大的女娃都十九、二十岁了,还在给妈妈侍候月子,给弟弟妹妹们洗尿布。
眼瞅着这一个男娃养到了一岁多,就患上了肠套叠,送去医院眼瞅着钱用了串把串,娃的病却没起色。小福和婆娘商量着,反正娃也没希望了,就把娃丢在医院,夫妻俩偷偷溜回了家。隔两日,医院带信来说娃的病治好了,夫妻俩将信将疑地跑回医院一看:娃的精神还真不错,看来还真给大夫治好了。夫妻俩交了欠下的医药费,把娃欢天喜地地接回了家。夫妻俩还没忘买了些糖果,给前来看娃的村人们散发着……所有的人都为他们开心,纷纷念叨着:这下可好了,可算是有惊无险!一波三折,娃被接回家两天后病情又加重,又夭折了!夫妻俩欲哭无泪:“老天爷怎么能跟我们开这种玩笑啊!”
……
多年后,小福推着轮椅上的婆娘在医院做康复,婆娘脑梗偏瘫。
小牛在一个酷暑里上外要饭,中暑死了!
小马早就不知漂到哪里去了,村人很多年未见他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