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乃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之一。太平天国印章与历朝一样,有官印和私印之分,尤其官印存世极少,弥足珍贵。
太平天国运动失败时,太平军为防止物品落入清军之手,曾大量掩埋兵器,焚烧书籍、公文等,官印更是在集中销毁之列。由于战事吃紧,那么多的物件难免会有所遗漏,或有人不甘于此,偷偷藏匿,亦或由脱险者悄悄带走。南京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所藏木印,即是当年被隐匿在墙壁夹缝间的。也正是如此,才使一些太平天国文物得以幸存下来。
我家藏一木印,端庄大气,制作精湛。木质,长方形,长9.9cm,宽5.1cm,高3.6cm,印文为:“太平天国左*郡**营后营前旅帅”(因字迹模糊,中间几字无法辨识),扁宋字体,阳刻,印文居中,外加实线边框,框外四周饰纹,两侧刻有双龙,栩栩如生,上方绘法轮纹,下方以江牙海水修饰,寓意吉祥美好。
这枚木印,究竟是否为太平天国官印呢?
案清《贼情汇纂》所载:“举事金田,凡紫荆山附近藏匿党羽,皆出归附,于是群贼大会,置伪官,制伪印,立军制。”太平天国官印是太平天国政权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从中央到地方,从王、侯、丞相至卒长、两司马等各级官员,都有象征权柄符信的官印。
太平天国官印镌颁于金田起义,1853年太平军攻占南京并建都,由于势力范围的不断扩大和官员人数的大幅上升,对官印的需求也就更加强烈,于是在天京设立专门机构“镌刻衙”,按照不同职位等级,分别打造大小不一的官印。当时的镌刻衙达一千余人,既有大量管理人员,更有众多雕刻人员。
太平天国官印除文字内容的差异之外,还有材质上的区别,分为金、银、铜、木等材料。金印仅天王洪秀全、东王杨秀清、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北王韦昌辉五人才能够拥有,这是权位的象征,后期有所放宽,但也是针对极个别人。而中低层官员比例较大,大多使用木质官印。当然了,广用木印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取材方便,易于携带,更不会与当时武器、钱币的制造产生用料上的冲突。
《金陵省难纪略》载:“东贼用金……西、北、南印俱用金铸;翼以银,宽长递减;佐天侯亦银印,天官正丞相银印,余皆铜,再下如总制等则用木。”又据《贼情汇纂》载:“然各木印至今并未刻纽。”从遗存木印来看,也的确印证此说,上方皆平,且无纽。
昔日的金、银官印均消逝于历史长河中,迄今尚未被发现,唯木印倒是偶有出现,在全国范围内数量究竟有多少,我无法准确统计,从上网捜寻和查阅资料看,也仅是寥寥无几。太平天国官印,无论是印文还是纹饰,都带有鲜明的阶级色彩。首先,摒弃清朝满汉两种文字并列的制度,普遍使用传统的宋体汉字。其次,大多镌刻自己的国名和职衔,不标使用人的姓名。第三,注重边饰纹样,以绘龙、凤为主,这是太平天国官印的一大特色。
这里有必要说明一点,太平天国官印不刻姓名是有一定道理的,一是沿袭历代惯常之做法,二是避免人员频繁调整而带来的印章弃用。或许有人会问道,太平天国印章中怎么也出现过人名呢?诚然,的确曾刻有人名,但这几乎是在太平天国后期,一些高官以及被授爵位的人往往把自己的姓名刻上。爵位是特定的,也是可世袭的,而官位则不同,随时可以罢免或调整。顺便提一下,洪秀全在后期阶段为笼络人心,大肆封王加官,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治理上的障碍。
研究官印,不能不说官制。案太平天国官制较为繁杂,一度混乱不堪,就连当时的清政府对这一制度都搞不明白,甚至感到非常头疼。洪秀全称天王后,立四军师,封五军主将,后增丞相、检点、指挥、将军等级。定都天京后,复增侯爵,形成王、侯、丞相、检点、指挥、将军、总制、监军、军帅、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十三等官阶制度。太平天国是不是为官者皆授印信?回答是否定的,绝大部分官者是有印的,而一些位卑正职官和低级杂职官则无印信。官印的用途较广,涉及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对内对外都能产生效力。当然了,官印不可乱用,往往是与官执照(亦称凭据)同时使用的。
家中所藏木印,旧痕明显,陈泥可见,保存基本完好,唯顶部刻一楷体“正”字,疑为后人试刀所致,不过这并未影响印面及整体状况。印文结体扁平,笔画横细竖粗,线条干净挺拔,纹饰占比突出,构图简洁明快,蕴含精神寄托,整体风格与太平天国官印相一致,实用性与艺术性兼备,且夹杂些许之匠气。同时与南京、温州、海宁、绩溪等地发现的实物相比,也很吻合,显然这是一枚官印,毕竟镌有官阶,民间是断不敢随意而为的。尽管印文尚不能全部识别,但至少可知为某旅帅官印。旅帅的职位不算高,却也是掌管事务之要人,大印一钤,即是权力的有效实施。此印为谁所用,又在何地使用,一时难以确定,有待进一步详考。无妨,作为一件珍稀的太平天国文物,这已足矣。
文物,历史的缩影。一件有意义的藏品,需要一个好的归宿,这样更能彰显其自身价值,故捐赠此印。不久,您将会在安庆任家坡太平天国英王府见到这枚木质官印,同时也希望专家学者予以识读、赏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