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思念,长在心里,挥之不去。任凭滚滚红尘滔滔而过,它越发棱角分明地藏在你的记忆里,历久弥新。
离开故乡且很少回家的人,总是会遇见这样的尴尬“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我从遥远的他乡回到根植于生命里的故乡,竟被错认成远道而来的客人。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少年,竟然问,我来找谁?
我错愕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难道是远离故乡太久,我竟已经改变了音容笑貌,活成了他乡人的模样?
我细数离开家乡的日子,竟漫长到岁月来回更替了十几个春秋。眼前的景,眼前的人,我在心里极速地寻找旧时的印记,和眼前的这个少年终究没能找到记忆的关联。
站在浓密的树荫下,任凭细碎的阳光静静地洒落在身上,我极目远眺,目之所及,皆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复看,我望见了村头那颗大枣树,记忆的弦突然就被接上了,一首首美妙的旋律在我的心间流淌。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我们几个嘴馋的孩子,拿着一根大竹竿仰着脖子打树上的枣子来吃,脆甜的枣子,让我们的心也甜蜜到骨子里去。
听到远处流水的声音,是从地势高洼处流下来的,潺潺复潺潺。以前碧波粼粼的一条小溪,因承载不住岁月的洪荒,化身成长满水草的小水沟,在烈烈的阳光下黯然神伤。
我寻到一个地方,一个在我心底发芽的地方。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同行的小伙伴们行至眼前的这方水塘时,总是兴奋地扔掉书包,一个一个扑腾腾跳进水里,像一条欢快的鱼儿,自由自在,惬意盎然。我因为不敢下水,只能在岸边驻足观看,满眼满心的羡慕。
我终究没能让这颗种子长成大树。至今我都不会游泳,想来竟是小时候留下来的遗憾。
我一路走着,张望着,眼前的一切在我内心变得清晰起来,我看见了一大片的橘子树,那是我上学的必经之路,每到深秋季节,一个个红艳艳的橘子总能让我的味蕾瞬间大放光彩,甘甜的橘子汁顺着我的嘴巴一直甜到我的心里,这种甜是小时候的甜,这种甜是今天用多少金钱都买不到的珍贵地家乡的馈赠,是无法替代的。它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是我之后求学路上,工作当中,居家生活里精神的支柱。有了这样的力量,我总能在每一个行将崩溃的边缘快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继续斗志昂扬地战斗着。
眼前的一切,美好且让人心生柔软,因为那是给予我生命,又养育我长大的地方。
我必须要承认,我们一路走遍千山万水,回首时,怅然发现,我们曾经向往的远方,那个美丽又繁华的远方,不是我的故乡。我们灵魂深处温柔的故乡,却无处安放我们的肉身。
我们一边思念远方的故乡,一边安于生活的现状,我们的心总是在患得患失中徘徊,我们就这样变成了一个心无定所的流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