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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棚”记忆

作者:小吴   发表于:
浏览:0次    字数:2234  电脑原创
级别: 文学童生   总稿:8篇,  月稿:8

  我记忆中的“牛棚”,不是季羡林老先生笔下的“牛棚”,而是农村人民公社时期生产队饲养大牲口的牛棚。牛棚的诞生,源自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农村生产合作社的建立。成立合作社以后,有牛马驴骡的人家就把大牲口入了社,也就有了生产队的牛棚。牛棚中喂养的大牲口,主要任务是在生产队大田里犁地耕种,拉石磙轧麦子,拉大车交公粮运肥料。除了从事农业生产之外,马驴骡还要干些零活,比如人们婚丧嫁娶、走亲访友、外出看病,有时也要套上大车,由马驴骡拉着。各家各户用石碾子碾米磨面,也经常用生产队的驴来拉磨。驴拉磨的时候,往往被蒙上眼睛,防止它偷吃和转晕。现在的青少年会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的确是新中国农村长达近30年的历史存在。

  1978年冬到1980年夏,当时正在上小学的我,陪二叔在牛棚夜宿了近两年,牛棚给予我的记忆是快乐、温馨的。我们村子南头有三个牛棚,从西到东依次排列,分别归属第一、二、三生产队。每个牛棚都是一个大的院落,坐北朝南的 5间砖房子是牲口吃草睡觉的地方,坐西朝东的4间砖房子是存放草料和饲养员歇宿的地方,院子里有十多个木桩,每个木桩上拴着一头大牲口。当时,二叔30多岁,是我们生产队的饲养员。他对牲口的饲养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对每个牲口的脾性、食量都了如指掌。二叔喂牲口,青草要淘洗两遍后再晾干,料要拌得均匀,厩里要打扫得干干净净。如果有生病或即将生产的牲口,二叔便会没日没夜地照看,连续几天不回家。他当饲养员多年从没有出现过差错,牲口被养得膘肥体壮,毛色发亮。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华北大平原的冬天格外寒冷,牛棚是取暖的“宝地”。那时候,农村没有电,晚上牛棚的马提灯总是亮着,大门总是虚掩着。每到晚上,二叔和另外一名年龄五十多岁的饲养员会在牛棚中央点燃一堆木柴和玉米秸秆,让其熊熊燃烧。他们这样做,是为了让牲口安全温暖过冬。由于牛棚里夜间比较暖和,便吸引了一些人到这里来闲坐。有老一些的,也有年轻一些的,还有一些像我这般大小的孩子,有的是常客,有的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些人坐在一起,天南海北的闲聊,聊本村的人和事,也聊外村的人和事,聊古代的人和事,也聊现代的人和事,一般都要聊到很晚,才会散场回家。我在那里学到了不少知识,最喜欢的还是听老饲养员收音机里播放的评书,《岳飞传》《水浒传》《杨家将》《呼家将》《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三侠五义》,一个个英雄人物,一段段精彩故事,告诉我中华传统文化“忠孝节义”的含义。

  记得一年初春,生产队里一头名叫“大老黑”的牛生病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给它打上了吊瓶,可最终也没能让它起死回生。于是,几个队干部商议,决定把牛宰了,炖熟,然后按人头分给社员。那时候,农村生活困难,社员从年头到年尾吃不上几顿肉。于是,几名男劳力在牛棚旁边一块空地上开始宰牛,另外几名男劳力垒起一个临时煮牛肉的灶,支起一口大铁锅。孩子们围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牛皮被扒掉,整个牛再被肢解,被洗干净,被一块块地放入锅里煮……傍晚时分,生产队长双手卡腰,大声招呼社员们来分牛肉。全生产队二百多口人,各家各户都能分到一两斤肉和一盆牛肉汤,还有几块牛骨头、一些牛杂碎。皎洁的月光下,全队男女老少端着锅碗瓢盆,有说有笑地排成长队,过大年一般热闹、兴奋。那天晚上,各家各户都飘出浓浓的肉香味,传出大人孩子欢乐的笑声。

  1980年,电影《红牡丹》红遍大江南北。该片放映后,由蒋大为老师演唱的主题歌《牡丹之歌》广为流传。我很喜欢看这部电影,喜欢美丽清纯的姜黎黎饰演的红牡丹,特别喜欢红牡丹出神入化的骑马技术。影片中红牡丹飒爽英姿地骑上一匹骏马,马的颜色记不清了,好像是白颜色的,尽情地表演着各种优美高超的马术动作。印象最深的是红牡丹站在马背上的那个镜头,历经40多年仍记忆犹新。也就是这个画面使我萌生了骑马的念头。一天中午放学后,我兴冲冲来到牛棚。就要实现骑马的梦想了,我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进入牛棚,看到木桩上拴着十多头大黄牛、青骡子和小黑驴,唯独没有那匹大红马,可能马被派去出公差了吧。我的心开始向下沉,但既然来了,就不能这样回去。我开始琢磨,到底骑什么呢?牛跑得太慢,没有纵横驰骋的感觉;骡子跑得快但性子烈,一靠近它,就又踢又咬;驴跑得较快又温顺,看来只有骑驴了。我观察着几头驴,其中一头小毛驴进入我的视线。它不太高,容易爬上去,又很温顺。就是它了,我悄悄地靠近它,解开缰绳,牵了出来。那驴也很听话,我翻身上驴,手握缰绳,口中念念有词地喊着“驾,驾,驾”,那驴果然“得,得,得”地跑了起来。我仿佛电影里骑马挎刀的英雄,得意极了。过了一会儿,我感觉驴跑得太慢,想体验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就两腿一夹,朝它屁股上连拍几掌。哪知驴不愿意了,跑得越来越快,并且剧烈地颠簸起来。我有点害怕,把身体紧紧地贴在驴背上,双手死死地搂着驴脖子,但还是从驴背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下来。等我爬起来,驴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我拍拍身上的土,得意又失意地回家了。

  那年秋收后,我们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解散了,分田到户,作为集体财产的牛马驴骡也作价分给了群众,牛棚也就无人管理,任凭风吹雨打,逐渐破败倒塌,后来村民在牛棚旧址建起了新房屋。时光如流水,到如今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牛棚已经无影可寻,二叔也去世多年,但件件往事仍然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算起来,牛棚的历史和共和国的前三十年几乎同龄。应该说,生产队的饲养员和大牲口为发展农村集体经济,为新中国农业现代化建设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我们永远不能忘记。

【审核人:凌木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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