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端午是最值得抒写的，多少年来的端午都是在匆匆忙碌中度过的，在岁月的长河里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唯有今年的端午是在慢悠悠的节奏中，在轻松悠然的心态中充实快乐地度过。
自从2023年五月底乔迁新居以来，我和朋友们已经在新房聚过几次了。他们大多是我家老赵在干物流期间认识的朋友，虽然年龄相差十来岁，但彼此非常投缘，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按认识时间先后顺序如下：中鼎捷达物流老板娘陈姐，湖南衡阳人，老赵最先在环南食品城任“兴泰来”物流主管时因讲求信誉，对之鼎力相助，后来环南拆迁后搬到中鼎物流一起合作;小武夫妇，湖南衡阳人，在中鼎物流送电梯配件;小田夫妇，四川德阳人，在西安北郊种大棚蘑菇，曾利用余闲时间送货期间认识了老赵;小王，陕南商洛人，通过中鼎物流给比亚迪送货;小任，小王连襟的弟弟，陕南商洛人;小宋，小任的妹夫，乾县人。
以前在距离新房不远的北边的老房聚会，虽说笑语喧哗，气氛热烈，但房子不到六十平米，客厅狭窄逼仄，挤得满满当当。如今新房餐厅客厅通连一体，家具锃亮，厨房宽敞，几位“厨师”可以尽情施展拳脚：小武擅长湘菜，小胡擅长川菜，小王在北京当过大厨，南北菜系，交流碰撞，加之好友齐聚，惠风和畅，信可乐也。
清晨六点多闹钟一响，准时起床，“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前几天在老赵的生日会上我给小田媳妇小胡说;“咱们在这里多次吃饭，你的爸妈却在清冷的田野守着蘑菇棚，下次把他们也带来，跟大家一起同乐。”小胡听了很高兴，说她正有此意，到时候她们准备菜品。所以今天两位老人也要加入，更应尽地主之谊。大清早我就从冰箱里取出冻好的肉，中午包韭菜肉馅饺子，一会儿再买些水果。准备妥当，方欲出门，老赵的电话响起，“赵哥，我送孩子到了这边，现在我过来帮忙了。”是小任的声音。我们赶紧下楼，穿过马路，发现他已在幼儿园门口等着我们了。“咱们先吃早点”老赵说，早点摊位就在离家五百米左右的医院门口。有家乾县肉夹锅盔和胡辣汤豆腐脑不错，一人一份，吃罢，一起奔赴菜市场。
菜市场就在早餐摊的北边偏东一点，需朝北走一百米再向东拐二百米左右，走出小区北门再朝北一二百米就到了。出了小区铁门，在通往菜市场的路边，此时已经热闹非凡了：有卖鸡蛋的，卖衣服的，卖水果的，卖香袋的，卖自家种的蔬菜的，卖各类茶叶，各种吃食如擀面皮、凉皮、醪糟等等各类小摊应有尽有。
水果摊在菜市场入口处，西瓜红瓤绿皮，颜色鲜艳;荔枝冰凉湿润，新鲜润泽，一众吃荔群众在匆匆摘取那个头最大，看起来最诱人的，再也不必像唐时杨贵妃那样在“山顶千门次第开” 中翘首等待，我也挤进去挑选起来;“户太八号”正当时，呈深紫色，粒粒饱满，颗颗诱人，挑了两串;桃子也不错，粉嫩爽脆，营养丰富，难怪西王母诞辰盛会，以蟠桃为主食，宴请众仙，为她祝寿，我等凡俗百姓今天也有福尝尝这人间美味;“绿葱葱，几颗樱桃叶底红”，樱桃红得闪光，鲜嫩欲滴，真想大快朵颐，虽然价格不菲……
端午的香囊不可少，我每年端午节都要买两三个喜欢的挂在门上或配在背包上，今年也不例外。前一阵子五一放假回老家逛街时，发现一个老太太在木杆做的架子上挂了好多不同样式的香囊在街上卖，我挑了两个心形的样式，回来分别挂在新房大卧和小卧的门上。今天我又买了一个很大的大红色香囊挂在大门上，红白黑相称，顿有蓬荜生辉之感。
“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枝艾。”水果香袋买完了，别忘了割艾草。从何处割?去年三月初，我在淘宝上买了“新鲜四季带根大叶艾草苗五棵”，种植在我老屋后面的阳台上，没想到如今已经有“蔚然成林”之势，今年前半年北方雨水特别充裕，根系在地下奔突，艾苗疯长，由原来的五棵小苗发展到二十来株，在地上窜出足足有一米二三左右。《风土记》记载“仲夏端午。端者,初也。”端,是“开端”的意思;午,在十二地支中属火,是阳气的极致。所以端午,是意味着一年中阳气最旺的时候。那么，割艾草也应当在早晨八点到十点，艾草秉承天地日月之精华，收割应在一天当中最精神的时候。手表指针已指向十点，我从家里拿了一把剪刀，小任自告奋勇剪起来，“咔嚓咔嚓”，长了半年的艾草三下两除二，被刈割殆尽。艾草在生长期间，蚜虫很多，我工作繁忙，无暇探因，导致下面枯黄的叶子不少，摘掉这些叶子，分成两撮，分别悬挂，老房一小撮，新房一大撮。
很快回了南边的新房，十点一刻，小田夫妇和小胡爸妈就来了。他们端了一大筐新鲜的蔬菜和一口很大的砂锅就来了。“带这么多的菜!?”我吃惊地问。“全是自己种的!”小胡妈妈说语气里有客气，有宽慰，有骄傲。老人很勤快，她拿了一把剪刀到阳台上去剪黄豆角，黄豆角长得颗粒饱满滚圆，绿盈盈的看起来非常鲜嫩。那个非常大的采蘑菇用的篮子里盛放着韭菜、油麦菜、土豆、黄瓜、西蓝花等各种新鲜的蔬菜;卤好的凤爪、鸡翅、鸭掌、猪心等;腌制并烘烤好的腊肉;香菇等菌菇类;前一天晚上胡爸爸就已经爆炒了花生米;佐料类的生姜蒜剥好的葱小红尖椒等等，脆生生，明艳艳，满满一大筐子。
小胡开始做菜了。俗话说“生吃萝卜夏吃姜，一年四季喝菌汤。”可见菌汤对人的益处有多大!据说菌类中富含人体所需的18种氨基酸。洗净所有菇类，开水焯过的鸡块备用;香菇切大块，和茶树菇以及金黄色的虫草菇在开水里焯一下，全部放进那口置备了熬好的高汤的大砂锅，下调料食盐，下锅煮至沸腾，先大火炖煮，再小火炖煮。
据小胡这么多年炖煮的经验，这三类菇放在一起炖煮，味道最鲜，根本不用放味精。虫草菇颜色金黄，炖好了，汤的颜色也是黄色的。市场上也有一种七彩菌菇，颜色看起来虽然鲜亮，但味道是杂的。她说，食材的选用非常重要。她用的都是自己种的最新鲜的食材。大道至简，最醇美的味道源于最简单的做法。
那边菌菇汤在炖煮着，这边“钵钵鸡”又准备开了。“嫂子，有没有一口大锅?”前几天刚好买了一口38口径的蒸馍锅，这还没用过呢!我洗净大锅，接入大半锅纯净水，小胡放在灶上先烧，水温之后，放入在抖音上提前买好的“川娃子钵钵鸡”调料，素鸡撕成片状，莲藕切成薄片，香菇划十字，西蓝花切小朵，豆腐皮切成一公分左右的条状，黄瓜削成长片，鸡爪剁掉指甲，牛肚切成短条状，提前泡好的粉带煮软，把所有的菜在沸水里煮熟，之后在凉水里浸泡几分钟，控干水分，把煮好的菜放到盘子里，待水烧开之后，把这些菜放到那口大锅里。忘了，还有土豆，有的土豆竟还不到鸡蛋大小，我问其中缘故，小胡说，今天早上才从土里刨出来，还没长成。小田戏称自己就是“打杂的”，负责削土豆皮和剥蒜，他拿一把小弯刀，手法娴熟，转眼间就刮了一大堆土豆和一小碗的蒜。还有，鹌鹑蛋特别好吃，煮得比较多;毛肚必须有，不能煮太久，最晚才下锅。
小胡多次催我去客厅，但我今天要蹲点厨房，立志非要学个川菜的皮毛不可。小胡动作娴熟，游刃有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此时，大锅上漂了一层红油和白色的芝麻粒，均匀分布，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端午的鸭蛋怎么吃?我立马想到了汪曾祺先生的那篇文章《端午的鸭蛋》，文中说“高邮咸蛋的特点是质细而油多。……鸭蛋的吃法，如袁子才所说，带壳切开，是一种，那是席间待客的办法。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头’用筷子挖着吃。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小胡今天也带来几颗自己腌的鸭蛋，他们在蘑菇棚里养了几只鸡，几只鸭，几只鹅，据她说鸭子两三天下一次蛋，今天吃的鸡肉就是宰杀了那只不再下蛋的老母鸡，所以那鸡肉很香但很难嚼烂。我说，“我来剥蛋壳吧!”“不用剥”，说罢拿刀直接在鸭蛋上切，居然也同汪老先生文中所说的“带壳切开”一样的吃法，将一个鸭蛋一分四瓣，这又让我长见识了，我所认知的只有逢年过节剥皮切的一种吃法。
你吃过炒黄豆角吗?没有，我只吃过煮豆角。小胡妈妈把豆角剪成两头缺角的形状，小胡居然炒开了。放入炒锅热油，加大料、葱、姜碎、小红辣椒，桂皮八角等大料，放入黄豆角煸炒，再高温爆炒，一盘香气四溢色彩纷呈的炒豆角出锅!
以“湖南大厨”小武为代表的湘菜菜系就是小龙虾，这是小武每次聚会的拿手菜。可是制作过程比较繁复，反复冲洗，刷肚子，去头开背去虾线，配合特制红油，加入香叶陈皮等大料烹煮。
以“北京大厨”小王为代表的北方菜系就是每次聚会必做一条清蒸鱼。可惜小王今天因为老家亲戚去世，回去帮忙了，未能亲眼领略这位昔日“北京大厨”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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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擅长的就是包饺子，包饺子是北方人最隆重的待客之道，也是每次聚会的保留节目。
开席了。足足摆了两大桌：中间大碗盛放三大盆，分别是金黄诱人的菌汤、火红的湘味浓郁的小龙、漂着红油白芝麻的“钵钵鸡”，旁边有提前卤制的鸡翅、鸭掌、鸡爪、猪心;现的炒豆角;用刀切成四瓣的“端午的鸭蛋”;凉拌黄瓜;饮料大多客人自带的：不知谁带的一大桶可口可乐、一大瓶鲜果橙汁，小武带来一瓶红酒，小宋带来一箱王老吉，小胡爸爸带来一瓶“六年西凤”，我们准备了两箱青岛啤酒，虽然喝不了汪老先生笔下的“雄黄酒”，但这几种饮品足以让每个人尽兴。
能喝的男士一桌，不喝酒的妇女儿童一桌。菌菇汤颜色诱人，细品一口，新鲜润滑，唇齿留香;小龙虾色香味俱全，轻轻剥开虾壳之后，诱人的虾黄就连着白花花的身子展现在面前了!虾肉Q弹且入味，香辣可口，嘴中瞬间席卷一阵鲜香与麻辣;粽子岂能少，我在街上买的老王家百年历史传承秘制香粽，糯而不腻，香甜可口;爆炒黄豆角，皮脆豆香，余味悠长;各种卤肉高汤熬制，火候适宜，大料的香味深入骨髓;饺子馅大皮薄，肉馅鲜美，面皮筋道……“香料的巧妙比配，让这次次碰撞尽显张狂。”“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杯盘交错，举杯痛饮，倾诉衷肠。此次聚会，“斗酒十千”，恣意欢谑，从早上十点一直到晚上八九点才结束。
“五月的北方，小麦金黄，渭河谷地中，这座碳水之都开始了热闹非凡的盛夏。”这座开放包容之都在寻常巷落塑造着别具风味的“西安味道。”让我们放慢脚步，用最轻松的姿态，用最淡泊的心境，写下一段段佳话，品味岁月的悠长与美好。
木心先生有一首小诗《从前慢》：“从前的日子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在慢悠悠的节奏中，我们触碰到的是生活本身，听到的是生活的呼吸。在时光的洪流中截取一丝浪漫的文化气息，慢慢地走，慢慢地欣赏，拥有的是这个美妙的世界。
草于2023年6月24日星期六 端午节
